“纪大少爷既然都这样说了,在下自当顺从。”冯守财捋了捋胡子,笑着道,“说起来,还是犬子占了便宜了。”
说完,冯守财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纪琳琅一眼。
纪云逸的眼角抽了抽,闪身,遮住了纪琳琅的面庞。
纪琳琅心领神会,立刻又袖子挡住了脸。
“冯老爷,既然你们还有要事要办,纪某就不再次叨扰了。”纪云逸拱了拱手,转头,斥了纪琳琅一句,“还不快走!”
纪琳琅快步而上,不敢有一刻的耽误。
二人走了以后,冯守财才不悦地哼了一声。
这个纪云逸,果真和他爹一样,是个滑不留手的泥鳅。
当年,他和纪云逸他爹纪天翔一起策划了那种事情,可事败之后,纪天翔不但没有受到牵连,还顺风顺水地成为了通州知府。
要知道,这通州虽比不上皇城,但却是大齐最富庶的地方。
这些年,纪天翔仗着自己通州知府的头衔,没少往家里捞好处。
冯守财想着他二人好歹共侍过一主,也曾去纪府想和纪天翔攀个交情。
可惜,他却连纪天翔的面都没见到。
冯守财心里有气,可却那这个通州知府毫无一点儿办法。
直到今天,他才借着自己儿子的荒唐痛快地出了口气。
至于那个姑娘到底是纪琳琅还是绿珠,冯守财倒是一点儿也不在乎的。
反正,从今天起,他们纪家若再想甩开冯家,肯怕是难了!
……
纪云逸离开冯府之后,直接带着纪琳琅去了余记酒楼,让小二给他们开了个雅间。
“哥,我……”纪琳琅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争辩,就被纪云逸甩了一巴掌。
“哥……”纪琳琅捂着火辣辣的脸,哭得泣不成声。
从小到大,她哥一直宠着她、护着她,就连重话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
可今天,纪云逸却出手打了她。
纪琳琅虽然自知理亏,可是,她也委屈啊!
从头至尾,她都没有想过要和冯如风发生那种关系啊。
她不喜欢冯如风,一点儿也不。
纪云逸见纪琳琅哭了,倒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酒楼。
一个时辰以后,纪云逸才端着碗,沉着脸走到了纪琳琅的面前,“喝了吧。”
纪琳琅抬眸,泪眼朦胧的眼睛里满是疑问。
“避子汤。”纪云逸冷声道。
“避……子……汤?”纪琳琅双肩微颤,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这东西,纪琳琅一点儿也不陌生。
纪天翔的小妾极多,可不管他纳了多少小妾,纪家却仍旧只有她和纪云逸两个孩子。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避子汤的功劳。
少时,纪琳琅也没少帮着自己的生母温氏去给纪家的那些小妾送汤药。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逼着喝下这种药。
“哥,”纪琳琅摇头道,“不喝,我不能喝……”
避子汤的药性极为霸道,又是寒凉无比,喝了它,虽然不会受孕,可也有可能终身不育。
要知道,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子,就算家世再好,恐怕也是没办法嫁去好人家的。
更何况,她还已经失了清白。
“不喝?”纪云逸剑眉微拧,眼神冰冷得吓人,“这可由不得你。”
看着这样的纪云逸,纪琳琅的心忽然慌得厉害。
“哥!”纪琳琅睫毛簌簌,大滴大滴的眼泪凝于下巴,无声地坠入地面。
纪云逸端着避子汤,不为所动。
半晌,纪琳琅还是在纪云逸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将避子汤统统地喝了下去。
喝完,纪琳琅双手一颤,药碗便碎在了地上。
纪云逸见碗底并没有留有汤药,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坐在了椅子上,“说吧,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纪琳琅的舌尖满是汤药的苦味儿,可药物的苦和她心里的苦比起来,竟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她总不能告诉纪云逸,自己是勾引余璆鸣未遂,才被冯如风占了便宜的吧。
纪琳琅没有说,纪云逸便也没有再问。
他,又怎么可能不心疼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呢。
可是心疼归心疼,和纪琳琅比起来,纪家的名声,更加要紧。
良久,纪云逸才开口道,“回去挑个日子,把绿珠送去冯家吧。”
“一定要绿珠么?”纪琳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绿珠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说没有情意,那肯定是假的。
“不是绿珠,就是你。”纪云逸看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妹妹,默默地叹了口气,“你自己选吧。”
说完,纪云逸便扬长而去。
他这个妹妹自幼聪慧,不到五岁就已经熟读了四书五经,可惜的是,她读了这么多的书,却仍旧看不透感情的事情。
余璆鸣的心里没有她,她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纪云逸走后,纪琳琅留在余记酒楼里却是迟迟未动。
她在等,等余璆鸣回来。
可是,直至月上西楼,余璆鸣还是没有出现在余记酒楼。
确切的是,余璆鸣是回了余记酒楼的。
可他听说纪琳琅就在楼上,便立刻转身离去了。
既然他和纪琳琅说不明白,日后,他避而不见也就是了。
纪琳琅没有见到余璆鸣,只好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
纪府,纪天翔把家中能砸的东西统统砸了个干净。
温氏想来,但却怎么也拦不住。
纪云逸坐在下首,不置一词。
他知道,纪天翔早就做好的打算,要将纪琳琅嫁给户部尚书的小儿子。
可如今,纪琳琅做出了这种事情,纪天翔又怎能不生气呢!
纪琳琅看着脸色阴沉的纪天翔和满地的碎片,身子一僵。
好半天,才轻声道,“爹。”
“你还有脸回来?”纪天翔冷哼一声。
纪琳琅没说话,无声地跪了下去,“女儿有错,请爹责罚。”
“责罚?”纪天翔瞥了纪琳琅一眼,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你就回屋去把女戒抄个一百遍吧。这些天,你就别再出门了。等这事了了,爹就替你再寻一个人家。大婚之日,你把夫婿灌醉,再弄点儿血,也就罢了。”
他不是不想对纪琳琅动手,可到底是宠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多少也是有些舍不得的。
可纪琳琅听了此话,却是瞬间变了脸色,“爹,我不嫁。”
从她记事起,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余璆鸣一个人。
年岁越大,她对余璆鸣的感情也就越深。
除了余璆鸣,纪琳琅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嫁给别人。
“你不嫁?”纪天翔一拳砸向了桌子。
“老爷。”站着纪天翔身边的许氏惊叫了一声,赶忙握住了纪天翔的手,“当心伤了手。大小姐她还小,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以后慢慢再教就是了,你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有了许氏的安抚,纪天翔这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你既然不愿嫁,那就别嫁了。”纪天翔沉声道,“来人呐。把大小姐扶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爹。”纪琳琅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纪天翔。
她爹,这是要禁她的足么?
“还不快把人带下去!”纪天翔吼了一声。
纪琳琅眼睁睁地看着一双双粗燥的手落在自己的衣服上,急急地叫了一声,“娘。”
温氏没有看她,目光,死死地落在了纪天翔和许氏那双紧握的手上。
眼中,满是忌恨。
直到纪琳琅已经被带了下去,温氏才反应过来,痴痴地叫了一声,“老爷,琳琅她……”
“住嘴!”纪天翔瞪了温氏一眼,由许氏扶着,回房去了。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温氏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许氏的年纪虽然不大,但也绝不年轻了,可也不知为什么,在这一波又一波的新人之中,许氏她竟然一直没有失宠。
看来,她是时候要想个办法把这个女人给除掉了。
而这些事情,年白露统统不知。
她的一颗心都扑在了早饭铺子上,忙得不亦乐乎。
……
这日,年白露正在码头边看着工人做工,许氏却迈着一双小脚,一扭三挪地扭了过来。
“露丫头,你这忙着呢?”许氏甩了甩帕子,笑着道。
“恩,忙呢。”白露冷冷地应了一声。
眼看着铺子就要建成了,她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自然不愿意和许氏废话。
白露不愿意和许氏说话。许氏却不想就此离开。
“露丫头,你忙成这样,怎么不让二伯娘来给你帮帮忙呢?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不是?”许氏笑得暧昧。
“帮忙?二伯娘想帮什么忙?”白露冷笑道。
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许氏了,又怎会不了解许氏的性子。
“我想啊,你年纪小,又能什么气势,自然是震慑不住这些人的。要不,二伯娘替你来看着他们?”许氏这么说着,竟真的上前,指着那些工人趾高气昂地道,“你们,一个个地手脚都给我麻利点儿,别竟知道偷懒!不然的话,都趁早给我滚回去。”
闻言,白露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这人不要脸,当真是天下无敌啊。
“二伯娘,是我让他们歇着的。这铺子如今已经盖好了,已经没有他们的活儿了。”白露拦住了许氏,笑眯眯地说道,“二伯娘想要看着他们,只怕是不行了。不过,这铺子虽然盖好了,可里面却还乱得厉害。二伯娘若真想帮我的话,不如就帮我打扫打扫铺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