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听了这话,许氏脸色微变。
她不过是想来动动嘴皮子,可不是想真的替白露来干活儿的。
“嗯?二伯娘,你怎么了?”白露晃了晃脑袋,假装自己没有听明白许氏的话,“你不是说要帮我么?我这里正缺一个打扫的人呢啊!我爷说了,赚钱的事情不能总便宜别人,也要多考虑考虑自己家的人。二伯娘,您看?”
“露丫头啊,”许氏讪讪一笑,“这打扫的活儿说简单简单,说难却也挺难的。万一二伯娘没弄好,岂不是要白费功夫了?”
“不会的。”白露眨了眨眼,笑得人畜无害,“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只要把该扔的扔掉,该擦的擦干净,也就行了。而且,二伯娘,咱们可都是一家人,你帮我那是情分,露儿就是再不懂事,也不会觉得二伯娘活干得不好啊。二伯娘,你说是吧?”
说完,白露便拿起了靠在墙脚的扫帚,不由分说地递到了许氏的手里。
“露丫头,这……”许氏向后一闪,笑着道,“要不,二伯娘还是给你们做饭吧。这打扫的活儿,你就交给你四婶办吧。我可听说了,这些天,你四婶可没少往这边跑呢。”
许氏知道,以年子富一家人的性格,那是绝对不可能让周氏白干活儿的。
她眼巴巴地赶来这里,可不就是想分一点儿好处嘛。
“那可真不巧,”白露却是想都不想地就拒绝了许氏的要求,“二伯娘,你也看见了,这铺子都盖好了,这些叔叔伯伯们等会儿吃完饭,也就该回去了。现在,就只有这打扫的活儿了。不过,露儿也知道,二伯娘你生娇肉贵的,是肯定干不来这种活儿的。我看啊,这打扫的活儿估计也只能教给我四婶了。”
“可不是嘛!”许氏倒也不谦虚,当即在白露面前得意洋洋地晃了晃她那双细皮嫩肉的手,“露丫头,不是二伯娘说你啊,你这双手,可得好好护一护了。这女孩子啊,就算再能干,将来还不是要嫁人的。你若是能有一双漂漂亮亮的手,那你婆家人恐怕都是不敢让你做活儿的。”
“就像二伯娘一样么?”白露笑了笑,一脸天真地看向了许氏。
许氏隐隐觉得白露的话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她也没有多想,点头就道,“是啊,可不就跟我一样嘛!”
“那是二伯娘你命好,有一个知府大人那样的姨丈。可这样的命,又哪是每个人都能有的呢!”白露继续奉承道。
“这倒也是。”许氏深以为然,得意洋洋地笑道,“的确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我这个命的。就我那姨丈啊,他……”
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怒吼,“许如玉,回家做饭去!”
白露看着脸色铁青的年子华,眼中流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早就看见了年子华,否则,也不会对许氏说出那样的话。
这许氏实在是太烦人了,年白露自知自己对付不了她,就只好让年子华来替自己解决这个麻烦了。
这教养妻子的重任,还是教给年子华这个做丈夫的来做比较好。
年子华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拂了许氏的面子,许氏脸上挂不住,当即也恼了。
“年子华,你吼什么吼!”许氏怒道,“是不是不想过了!”
许氏其实也很纳闷,最近,年子华对自己的态度可谓是越来越差了。
而且,他似乎一听到知府大人这四个字就会炸毛。
上次,就因为知府大人写了那两封举荐信,年子华就好几天都没有跟她说过话。
“是我不想过,还是你不想过?”年子华一心以为许氏是看上了知府大人的权利,气得都顾不上之乎者也了,“你要是不想过了,我立刻就给你写休书。到时候,那愿意跟谁过就跟谁过!”
“我,”许氏自然不想让年子华休了自己,可她也不愿服软,还是梗着脖子道,“谁说我不想过了?”
“想过就给我回家做饭去!我年家讨儿媳妇,可不是为了让她享福的。”年子华恶狠狠地看了许氏一样。
不得不说,许氏的那一句“婆家是不敢让你做活儿”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年子华的心。
他虽然知道自己窝囊,但他却不愿意让别人看出他的窝囊。
“去就去。”许氏回瞪了年子华一眼,甩着帕子往老宅去了。
反正有她那个不受宠的大嫂在,就算她回去了,也是不用干活儿的。
看着许氏和年子华离开的背影,白露这才松了口气。
心情大好的她竟不由得唱了起来,“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头上都是草原。这让我感到绝望,许小姐!”
身后,寒霜听着白露这奇奇怪怪的歌声,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的这个堂姐,实在是太奇怪了。
可奇怪的是,寒霜对这个奇怪的堂姐不仅不排斥,反而还对她颇感兴趣。
周氏也正是发现了寒霜愿意和白露一起说话,才每次都带着她过来的。
“露儿,”周氏唤了一声,笑着道,“你在唱什么呢?”
“呃……”白露没想到周氏和寒霜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脸“唰”得一下就红了。
“那个,没、没啥。”白露咧了咧嘴。
“你这丫头,”周氏也不多问,转头冲着寒霜道,“去和你白露姐姐一起吃饭吧。”
“哎。”寒霜应了一声,冷着脸从周氏的手里接过了饭盒,和白露一起到码头边上吃饭去了。
看着寒霜那冰冰冷冷的样子,白露不由得笑到,“寒霜,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老爱本着一张脸呢?难不成,你是想做个冷美人么?”
寒霜白了白露一眼,没说话,闷头扒着饭。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变成现在这样。
可自从她爹年子贵失去双腿之后,原先和寒霜交好的那些小姐们就不怎么愿意搭理她了。
寒霜本就内向,如此一来,就更不愿意和人说话了。
她总觉得,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会在背后嘲笑她。
可白露不一样。
虽然她和白露在一起的时候,白露也经常挖苦她,可寒霜却可以肯定,白露绝对不会在她的背后说她的坏话。
寒霜不说话,白露便也就沉默了起来。
她匆匆地吃完饭,便从怀里掏出了账本和毛笔,认认真真地将今天的支出统统记在了账上。
寒霜看着白露在自己身边写写画画的样子,原本灰蒙蒙的眼眸忽然就亮了起来。
“白露姐……”寒霜叫了一声。
叫完,她便垂下了头,表情有些局促。
白露诧异地看了寒霜一眼。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还是寒霜第一次开口叫她姐姐呢。
“咋了?寒霜妹妹!”白露笑着问道。
“我……”寒霜咬了咬下唇,一张白净的小脸被憋得通红。
半晌,她才咬着牙道,“我想学写字,你能不能教我认字?”
“认字?你想学认字?”白露愣了一下。
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她没想到寒霜竟然会想读书。
“恩。我想识字。”寒霜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她爹说了,人只有识了字,才能有出息。
她倒是也不想有什么太大的出息,她只想赚点儿钱,替家里分担一点儿。
她娘实在说太苦了。
寒霜眼睁睁地看着原本白白净净的周氏一点儿一点儿地憔悴成现在的样子,她难过、心疼,可更多的,却是恨自己,恨自己没用,恨自己不是个男孩子。
可是,白露的存在却在寒霜的心中燃起了一团火焰。
她知道,只要自己能和白露一样有本事,那她娘就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你想学识字,是为了你娘吧?”白露一眼就看穿了寒霜的想法。
即便寒霜不爱说话,可寒霜每每看向周氏的眼神却骗不了人。
寒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白露笑了。
“你笑什么!”寒霜瞪了白露一眼。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还挺可爱的。”白露放下账本,揉了揉寒霜的脑袋。
寒霜缩着脖子躲到了一边,别扭地说道,“你到底教不教我啊?”
“教教教。”白露顺手从账本上撕下了一页,在纸上写下了一连串拼音。
“这是什么?”寒霜看着那一系列奇怪的字符,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白露,你不会是在逗我玩呢吧?”
“你这丫头,年纪不大,怎么疑心却这么重呢?”白露睨了寒霜一眼,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倒是说说,我逗你玩对我自己能有什么好处?”
“我……”寒霜语塞,却还是一脸倔强地说道,“可是这些,根本就不是字啊。”
她虽然没有读过书,可也和年子贵认过两三天的字,她可以肯定,白露写的这些一定都不是字。
“我什么时候说这些事字了?”白露无奈地说道。
“那、那这些是什么?”寒霜更加奇怪了。
“这些嘛,”白露晃了晃脑袋,故作高深地说道,“是用来帮你辅助记忆的。来,跟我念aoeiuv……”
“啊喔鹅一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