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府。
“什么?你说余兄病了?”纪云逸乍闻余璆鸣病了,也是吃了一惊。
印象里,这还是余璆鸣第一次生病呢。
“是啊,纪大少爷,我们家公子病得很厉害,您能不能派个信得过的郎中去给公子瞧瞧。你也知道,旁人,我家公子是不可能放心的。”素童解释道。
“我知道了,你且在这休息一会儿,我现在就派人去请郎中。”纪云逸转身,吩咐了下人几句。
下人点头,匆匆离开,看样子,是去找郎中了。
“纪大少爷,这次真的是要多谢你了。”素童感激地说道。
“不用。我和余兄情同手足,他病了,我又怎么能坐视不理呢?只不过,余兄的身子向康健,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呢?”纪云逸奇怪地问道。
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素童不擅说谎,只怕他都要以为这是余璆鸣故意放出去混淆视听的假消息了。
“小的也不知道公子这是怎么了。”素童苦着脸道,“少爷两天前还好好的。可自打他从赵家村回来以后,精神就一直不太好。当晚就昏迷不醒了。”
“赵家村?”纪云逸点了点头,眼中闪出了一抹了然。
他还以为余璆鸣是怎么了呢,原来,是为情所困啊。
二人正说着话,下人便带着郎中进来了。
可跟着郎中一起进来的,竟然还有纪琳琅。
“哥,余公子他……”纪琳琅一脸焦急。
“琳琅!”纪云逸面色一沉,皱着眉头打断了纪琳琅的话,“爹让你抄的女戒,你都抄好了么?”
“哥……”纪琳琅原还想求纪云逸免了对自己的处罚,可见了纪云逸那阴沉沉的面容,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半晌,她才摇头道,“还没。”
“那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房去抄?”纪云逸冷声道。
“哥,余……”
“好了!”纪云逸打断了纪琳琅的话。
“你们,先下去吧。”纪云逸冲着下人挥了挥手。
“是。”下人们福了福身子,各自退下了。
待到下人离开以后,纪云逸才又重新开口道,“琳琅,你究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没闹。”纪琳琅委屈地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说余公子病了,我放心不下,才想来看一看的。”
“那我问你,是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纪云逸问道。
“是喜鹊。”纪琳琅实话实说。
“那喜鹊又是谁的人?”
“是、是许姨娘的人?”纪琳琅的声音弱了下去。
“琳琅啊琳琅,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纪云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家里有多少人想要爬上知府夫人的这个位子?娘她整日小心翼翼,殚精竭虑,唯恐做错了什么惹怒了爹。可你倒好,竟然主动把把柄交到别人的手里,你是嫌自己还不够丢人么?”
“我……我……”纪琳琅百口莫辩。
因为她的原因,她爹近日的确不怎么去她娘亲房间里过夜了。
“知道错了?”看着纪琳琅不知所措的样子,纪云逸的心又一次软了下去。
纪琳琅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就回房去吧。”纪云逸叹了口气。
“不、不要。”纪琳琅抬头,眼中满是哀求,“哥,我想去见见余公子,你就带我去见见他吧。”
“纪琳琅!”纪云逸咬牙切齿。
“哥……”纪琳琅睫毛簌簌,梨花带雨。
“罢了罢了。”纪云逸甩了甩袖子,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男装,“换上,随我一起去余府吧。”
看来,他还得想个办法让纪琳琅尽快对余璆鸣死心才行。
“谢谢哥。”纪琳琅眨了眨眼,落下了两滴泪水,可眼睛却比方才明亮得多了。
……
余府。
余璆鸣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郎中替余璆鸣诊了诊脉,当即得出了和牛郎中一样的结论,“余公子这是心气不畅,郁结于心啊。”
“果真是心病?”纪云逸沉吟片刻,才开口问道。
“正是。”郎中点了点头,“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待小的待会儿替余公子煎两幅药,服下,应该也就无碍了。”
“心病?”纪琳琅听了这话,却是愣住了。
好端端的,余璆鸣怎么会得了心病呢?
莫不是因为自己和冯如风的事情?
这样一想,纪琳琅竟莫名的开心了起来。
“是心病。”纪云逸看了纪琳琅一眼,冷声道,“但却不是你想的那样。”
纪云逸是看着纪琳琅长大的,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闻言,纪琳琅面色一白。
“哥。”纪琳琅唤了一句。
“余兄是因为去了赵家村才病倒的。你觉得他是为何得的心病呢?”纪云逸并不打算给纪琳琅留有任何一点儿期待,“琳琅,你难道还不明白么?余兄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不、不可能的。”纪琳琅拼命地摇了摇头,“哥,你知道的,小时候,余公子就经常和我一起。他教我下棋,教我品茶,甚至教我诗词歌赋,他待我和待别人是不一样的。”
“那他可有说过喜欢你,要娶你?”纪云逸咄咄逼人。
“我……”纪琳琅似是想争辩,可最后却还是无力地垂下了头。
他,从来也没有说过喜欢自己。
可是,她真的能感觉到余公子是喜欢自己的啊。
恰逢此时,躺在床上的余璆鸣忽然转了个身,低声唤了一句,“白露姑娘。”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房中的每一个人都听见。
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纪琳琅。
“余公子。”纪琳琅掩住了眼中的忌恨,上前,含情脉脉地叫了一声。
可余璆鸣却并没有回应她。
“琳琅,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纪云逸冷声道。
“哥,你就让我留下来,让我留下来照顾余公子好不好?”纪琳琅不愿回去,“我敢保证,只要余公子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是我,他一定会重新喜欢上我的。”
“白露。”余璆鸣又唤了一声。
“琳琅,别胡闹了。”纪云逸的脸黑得更厉害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由着纪琳琅人任性,而是直接将她拉回了纪府。
走前,余璆鸣仍旧在叫着白露的名字。
待到纪琳琅和纪云逸离开了以后,碧玺才走到了余璆鸣的床前,轻声道,“公子,你刚刚是故意那么说的吧?”
余璆鸣不置可否。
他病的的确很重。
可像他这样戒备心如此之强的人,即便是在最虚弱的时候,也会保持着一丝理智。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在纪琳琅说话的时候开口叫了白露的名字。
他,必须要断了纪琳琅的念想。
为了纪琳琅、为了白露,也为了自己。
“公子,你这又是何苦。”碧玺叹了口气道,“难道,你真的为了那个年姑娘就放弃了和纪家的联姻么?”
她家公子若想报仇,恐怕是不会有比和纪家联姻来得更快捷的办法了。
余璆鸣摇了摇头。
他不想娶纪琳琅,纪知府也未必愿意把纪琳琅嫁给他。
他不和纪琳琅结亲,其中固然有白露的原因,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知道,纪知府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女婿。
听说,他似乎是看上了户部尚书家的儿子。
“公子,刚刚纪大少爷走的时候,脸色可不太好看。你说,他该不会是看出你在装病了吧?”碧玺担忧地说道。
余璆鸣摇了摇头。
他没有装病,他是真的病了。
更何况,他方才也的确是想喊白露的名字。
他,有些想她了。
“公子,你不会真的想要娶那位年姑娘进门吧?”碧玺又接着问道。
这一次,余璆鸣没再摇头。
他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
他要娶她。
不管她和冯如风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他都要娶她。
看着余璆鸣脸上的笑容,碧玺的眼中闪过了一抹苦涩。
“公子,老夫人怕是不会接受年姑娘的身份的。”碧玺提醒道,“要不,您再考虑考虑?其实,给她一个侍妾的身份,也就足够了。”
余璆鸣摇了摇头。
第一次,看向碧玺的眼睛里带了一份疏离。
“一生一世一双人。”余璆鸣哑声道。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竟让碧玺有了片刻的晃神。
“公子,你真的已经决定了么?”碧玺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余璆鸣点了点头,随即便闭上了眼睛。
在余璆鸣点头的那一刹那,碧玺眼中的最后一丁点儿期待也随之暗了下去。
心中,似是有什么东西如高楼倾颓般,轰然倒塌。
……
另一边,回到了纪府的纪琳琅一把将桌子上摆着的瓷器统统地砸到了地上。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啊?”绿珠一把抱住了纪琳琅。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纪琳琅挣扎了两下,双腿一软,便瘫在了地上。
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活得这么失败。
不,不是她失败,而是年白露那个贱人太不要脸。
对,这一切都是年白露的错。
明明在她出现以前,余璆鸣还对自己那么好。
可她已出现,就吸引了余璆鸣所有的目光。
恨,在纪琳琅的眼中渲染开来。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她,一定要让年白露获得应有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