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尽管白露将剪彩的时间一拖再拖,但白沙河上依旧没有余璆鸣的影子。
店门口,码头上的那些工人们却已经驻足观望多时了。
没有办法,白露只好回到了店铺门口,准备和年子富他们一起剪彩。
可就在此时,人群外忽然响起了一片喧闹的声音。
白露的眼睛亮了亮,可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却又黯了下去。
来的人,不是余璆鸣,而是老年家一家。
“爹、娘……”年子富见了年老爷子和年老太太来了,说话的声音立刻就抖了起来。
年老太太翻了翻眼皮子,没好气地白了年子富一眼。
不过,这年老太太素来是个窝里横的。
可只要是出了家门,别说是骂人了,她就是连句利索话都说不出来的。
“子富。”年老爷子则是上前一步,拍了拍年子富的肩膀,眼中却流露出了一抹不屑。
即便如今的年子富衣着光鲜,可在年老爷子的眼里,他却仍旧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而年子富的紧张则更加印证了年老爷子的想法。
他倒是不觉得年子富是在害怕自己,只当年子富是没见过这种大场面,被吓坏了而已。
“子富啊,开铺子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通知我这个当爹的呢?”年老爷子虽然不屑,却依旧装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还是说你觉得分家以后,就再也不认我这个爹了?”
此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的目光立刻就变了。
他们多是在码头上做工的人,对于年家的情况并不了解。
在他们看来,年子富就是一个只顾着自己发家致富,根本不管自己父亲和兄弟的白眼狼!
而这种人开的铺子,他们是不屑于进来的。
“爹、我……”年子富笨嘴拙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爷,你这话可真真是冤枉死我们了呢。”白露把年子富往身后一转,冲着年老爷子便道,“上次二伯娘要来店里时候,我就已经跟二伯娘说了这店过两天就开张了。怎么,二伯娘回去之后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么?”
“这……”年老爷子看了许氏一眼。
许氏来这里的事情,他当然是知道的。
可是如果他说自己知道这件事情的话,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脸么?
这许氏倒也聪明,立刻就冲着白露笑道,“白露丫头,你可别在这里胡说啊。我这些天一直在家里干活儿,哪有时间来你的铺子了?”
“子华媳妇儿,我看胡说的人是你吧?那****来铺子的时候,我们可都看见了啊!”赵得柱开口道。
“就是就是,那天我们做工的时候,明明就看见了你。”赵得柱的弟弟赵时柱也附和道。
那天许氏来的时候,他们可都还在铺子里做工呢!
而且他们还看到,许氏最后是被年子华给拎走的。
不过他们都是大老爷们,这样的家事,他们却是不会说的。
“我……”许氏眼珠子一转,忙又反驳道,“我那是忘了,对,就是忘了!”
“忘了?这才多久的事情啊,你咋就忘了呢?”赵得柱质疑道。
“我、我忘了也不行么?谁规定我不能忘的?”许氏梗着脖子,甩了甩帕子道,“我可不像有些从来都不侍奉公婆的女人,天天的就知道在家里享福。我可是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儿的,这烧饭洗衣服喂猪,哪样离得了我?事儿一多,我能不忘么?”
闻言,林氏小脸一白。
许氏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说她不侍公婆么?
可是,可是她们已经分家了啊。
“二嫂,我……”
林氏还没来得及说话,白露便先开口道,“啧啧啧,二伯娘,大伯娘还在这里呢,你说这样的话不太好吧?”
“我?我说她什么了?”许氏皱了皱眉。
“你说她不侍奉公婆啊。”年白露摆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许如玉,谁不侍公婆了?我每天起来烧饭的时候,你还赖在炕上呢!”王氏一听这话,立刻就恼了。
她还没有指责许氏呢,许氏凭什么在公开场合说她的坏话呢?
“我、我,谁说我赖在炕上了,今天的早饭还是我做的呢!”说到这,许氏忽然顿住了。
不对啊,她刚刚明明是要说林氏不孝顺的,怎么说着说着,竟被白露这个小贱人带到坑里了呢?
可许氏虽然反应了过来,可王氏却依旧喋喋不休地说道,“对对对,你是今早儿起来做早饭了,可是,你做的饭能吃么?要不是我去厨房看了一眼,只怕爹娘这个时候还没吃上饭呢吧?你个只会在床上勾引那人的烂货,还好意思在这里骂我?”
说到今天早上的饭,王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做饭不点柴火的呢!
“好了!”年老爷子被这两个媳妇儿气得面色铁青,“再吵都给我回家去!一天天的就知道在外面丢人现眼!”
被老爷子这么一喝,王氏和许氏立马听话了。
“这还像点儿样子!”年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可眼中却划过了一丝得意。
这,才是一家之主真正该有的样子。
像年子富那样连句硬话都不敢跟自己媳妇儿和孩子说的男人,实在也算不上是个男人。
“爷,这好端端的,你生什么气嘛!”年白露笑着拉过了年老爷子的手,又转头冲着谷雨和文洋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文洋便从店里搬了个椅子出来。
而谷雨则是倒了一杯热茶过来。
“爷,您坐。”文洋恭恭敬敬。
“爷,喝茶。”谷雨乖乖巧巧。
年老爷子不就是想让别人觉得他们不孝顺么?
那他们就要让别人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孝顺!
不就是做戏么?
谁不会呢?
年老爷子被孙子和孙女们突如其来的热情弄的有点儿尴尬。
他将手从白露的手里抽了出来,面上满是不自在。
他不喜欢孙女,更不想和三房的孙女们亲近。
“爷,爷你这是嫌弃我了么?”白露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小手,眼中满是委屈,“我知道,自从我们分家以后,你就一直不想管我们。可是爷,我们也不是故意要分家的,当初,迎春姐姐她在我娘的安胎药里下药,如果我们再不走的话,只怕就要……”
“住嘴!”年老爷子恶狠狠地瞪了白露一眼。
若不是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只怕他就要忍不住将手里的茶杯砸向白露了。
“子富,管好你闺女。这才多大年纪,就学会嚼舌根子了?”年老爷子冷声道,“一天到晚就会胡说八道,这长大了还能嫁的出去?”
“爹,我没胡说……”白露吸了吸鼻子,楚楚可怜地看向了正要说话的年子富。
不就是装小白花么?
她前世看了这么多狗血偶像剧,难不成还演不好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么?
年子富看了看年老爷子,又看了看年白露,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让他忤逆年老爷子,他做不到。
可若要让他因为白露的那句实话而责骂白露,他更加做不到。
年子富的沉默让周围看热闹的人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
“这家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啊?”有人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着好像是因为这家里有人见不得那丫头的娘怀孕,在人家的安胎药里下药了,这才分家的。”
“什么好像,本来就是这样。”赵屠夫一脸不屑地说道。
他本来就是个直性子,如今被人这么一问,就把当时的事情全部都说了。
“既然是这样,他家老爷子怎么还说得像是他三儿子不孝顺似的呢?”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子富兄弟老实,他才这么欺负他的么?”赵屠夫接着说道。
“这倒也是。你那兄弟的确是老实了一点儿。不过他家丫头倒是个厉害的。要是那小丫头不说的话,我还真以为是他们一家子不孝顺,有了钱,不就不认老子娘了呢!”
“不孝顺?怎么就不孝顺了?你没看见人家的孩子又是搬椅子,又是倒水的?这要真不孝顺,能做成这样?”
“也是,这几个孩子都孝顺成这样,想必当父母的也不会差倒哪去的。倒是刚刚说话的那个那个叫许什么玉的,看着就不像个省油的灯。”
“呦,这位兄弟,你可得当心祸从口出啊。”王婆子阴阳怪气地说道,“人家可是知府大人的亲戚,你若是得罪了她,那可是没有好日子过的。你是没看见我那个大侄女,一天到晚的被她欺负的都快没有人样了。”
她是王氏的姑妈,自然是要替王氏打抱不平的。
“知府大人的亲戚啊?”有人将信将疑地看了许氏一眼。
而年子华听见知府这两个字的时候,整张脸就都绿了起来。
感受到年子华的变化,许氏不由自主地颤了两下。
至于年老爷子,他听了这些人的议论,那脸色便也不好看了起来。
“子富啊,”他不能阻止这些人继续议论,只能转移话题道,“这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别愣着了,赶紧把铺子开起来吧?说起来,这还是我们老年家的第一个铺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