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公子?”白露诧异地看了余璆鸣一眼,可语气里的惊喜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余璆鸣的眼中染了些笑意。
可因着年子贵一家还在,他只能冷着脸冲白露点了点头。
“爹、娘,我们还是赶紧上楼去收拾东西吧。”寒霜揶揄地看了白露一眼。
这两人,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可是……”周氏有些担忧地看向了白露和余璆鸣。
这孤男寡女的,即便白露还只有十岁,可也应该避嫌了啊。
“哎呀,快点儿吧。再不收拾,天就要黑了呢。而且余公子还要和白露姐说些店里的事情呢,咱们就别在这里杵着了。”寒霜催促到。
周氏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她还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倒是年子贵“恩”了一声,拄着拐杖往楼上去了。
他从前也是做生意的,自然知道商业机密不能外泄的道理了。
虽然白露没有把他们当成外人,但那不代表余公子也不把他们当成外人啊。
周氏见年子贵都上去了,虽然还是有些犹豫,却也只能跟着他们一起上去了。
等到年子贵一家上楼了以后,余璆鸣才开口道,“你四婶倒是很关心你。”
他能感受到周氏对白露发自内心的疼爱。
“是啊。”白露应道。
年子贵一家的确都是不错的人。
虽然他们当初借高利贷的行为十分过分,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白露也就不想再追究了。
“出去走走?”余璆鸣挑了挑眉。
“啊?”正在翻账本的白露愣了一下。
余璆鸣来这里不是为了查账么?
余璆鸣笑了笑,用手指了指楼上,示意在这里说话不方便。
白露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便和余璆鸣一起出去了。
二人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后山的池塘边上。
去年被砍掉的芦粟又长了起来,再过几个月,估计就又有芦粟汁可以喝了。
“余公子,你说我们要不要在铺子里卖芦粟汁啊?”白露仰着小脑袋,好奇地看向了余璆鸣。
余璆鸣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她抱在了怀里。
年白露身子一僵,竟也忘记了挣扎。
许久,余璆鸣才轻声道,“害怕了么?”
白露微微一怔,半晌才反应了过来。
她想说自己不怕,可事实上,在看见年子富满脸是血的时候,她的确是怕了。
年子富的那个样子让她想到了前世她父母出车祸时场景,那时候,她爸妈就满脸是血。
那时候,她还天真地以为她的爸妈一定会好起来的,可是,她爸妈却再也没有醒来。
刚才,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年子富也要离他而去了。
好在、好在年子富并没有什么大碍,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可现在,被余璆鸣这么一提,白露积蓄在心底的恐惧忽然爆发,她鼻子一酸,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余璆鸣没有劝白露不要哭,他就这么一直抱着白露,心疼地看着她。
等白露哭够了,他才替白露轻轻地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到底还是个小丫头。”余璆鸣无奈地说道。
“我才不是。”白露推开了余璆鸣,又羞又恼。
想她也是个活了两世的人了,怎么还会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呢?
完了完了,她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余璆鸣没再接着说话,而是笑着将白露又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女儿家的幽香在鼻尖萦绕,余璆鸣的呼吸忽然都急促了起来。
白露毕竟不是个十岁的丫头了,她又怎会不知道余璆鸣那急促的呼吸代表着什么呢!
“余公子,你别闹了。”白露从余璆鸣的怀里挣脱出来,一脸警惕地看向了余璆鸣。
余璆鸣忽然就笑了。
“傻丫头!”他伸手想去揉了揉白露的头发,可却又临时改了主意,轻轻地捏了捏白露的脸蛋。
白露的脸立刻就红了。
她看得出来,余璆鸣刚才是想亲她的。
“害羞了?”余璆鸣笑着道。
年白露瞪了余璆鸣一眼,别过头去不理他了。
余璆鸣笑了笑,撩起衣襟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白露便也和他一同坐了下来。
不知为什么,每每和余璆鸣呆在一起的时候,白露总是觉得异常的心安。
她抬起头来,看着那湛蓝的天空,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前世,她最喜欢的便是蓝色。
那是天空的颜色,亦是大海的颜色。
可想到大海,白露的眉心便又忽然皱了起来。
“在想什么呢?”余璆鸣疑惑地看向了白露。
他感受到了白露心中的惶恐与不安,却不知着不安究竟因何而起。
“没、没什么……”白露摇了摇头。
她自然不会将自己前世的事情告诉余璆鸣的。
只是,在余璆鸣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之下,白露只觉得自己的心思无处遁形。
她眼眸一闪,讪笑着转移话题道,“余公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嗯?”余璆鸣挑了挑眉。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查,我二伯当年到底是怎么考上秀才的。”白露沉声道。
自穿越一来,白露一家始终都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
每次,都是老年家的人挑衅他们,而白露也只能见招拆招。
可今天年子富的事情却给白露敲响了警钟。
她知道,若想彻底解决老年家这个麻烦,她必须选择主动出击。
好在,白露想对付老年家并不难。
年子华头上顶着的那个秀才头衔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倒也不是不能查。”余璆鸣沉思了片刻,这才低声道,“不过,这到底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查起来可能要费下时日了。”
其实昨天年子华在算账的时候,余璆鸣就已经怀疑年子华的秀才身份了。
如今,听白露这么一说,他更加确定了年子华的这个秀才是有水分的。
既然白露想要查的话,那他自然会帮她这个忙的。
虽然要费些时日,不过有什么是比讨好自己的未婚妻更重要的事情呢?
想到“未婚妻”这三个字时,余璆鸣的眼里忽然掠过了一抹光芒。
“没关系,我可以等。”白露笑着道。
她还年轻,别的没有,时间她可多的是呢!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回家了。
原本余璆鸣还想再陪一陪白露的,可白露实在放心不下年子富,余璆鸣又舍不得让白露为难,只好放她回去了。
白露到家的时候,年子富已经醒了。
他见白露回来了,竟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闺女……”年子富讪讪一笑。
看着年子富这一脸讨好的样子,白露就算是心里再生气,此刻也发不出火来了。
“爹,你没事了吧?头还疼不疼?”白露轻声问道。
“不疼了不疼了。”年子富说着便下了床,似是想要证明自己已经没事了。
可他虽然身子骨比较硬朗,但到底失了不少血,这一下床,只觉得双腿发软,险些就摔在地上了。
“爹,小心点儿。”白露见状,赶忙将年子富扶回了床上,“你头上有伤,这几天还是在家里好好歇着吧。”
“不歇不歇,我真的没事。”年子富还要逞强。
“爹!”白露这下是真的恼了,“你再这样,我可就不管你了!”
看着白露那气急败的样子,年子富也不敢再闹了。
“闺女。”年子富拉了拉白露袖子。
白露虽然冷着一张脸,却还是转头看向了年子富,“咋了?”
“你是不是生爹的气了啊?”年子富小声问道。
他的眼里满是试探和讨好,看起来像极了做错事情的孩子。
“没。”白露生硬地应了一句。
说不生气那是假的,可她却又算不上是真的生气。
若真要算起来的话,她对年子富更多的还是心疼和关心。
要知道,年子富伤的可是头啊,这万一弄了个脑症荡什么的,可怎么是好啊!
“真的?”年子富有些不信。
如果白露没有生气的话,又怎么会一个人跑出去,这么晚才回来呢!
白露没有直接回答年子富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爹,你到底是想的?这命可就一条啊!”
死过一次的白露越发懂得了生命的可贵,她实在想不明白年子富为何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我、我就是寻思着,若是我死了,”年子富解释道,“二嫂就不能再为难你娘和你们了,你们也能过个安生日子……”
说到后来,年子富的声音竟是比蚊子的声音都还要小了。
“闺女,”年子富心虚地说道,“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着爹啊?”
这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啊。
“爹,你……”白露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底下怎么会有她爹这样的人啊!
“闺女?”年子富见白露不说话,心里更加没底了,“爹是不是做错了啊?”
“爹、”白露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咱们先不说对错,我就问你,若是你真的不在了,依着二伯娘的性子,我娘和我们还会有好日子过么?”
“可是、可是咱们已经分家了啊!”年子富焦急地说道。
“爹,你也知道我们已经分家了,可你不还是被二伯娘欺负么?既然你都对付不了二伯娘,难道你觉得我娘能拿她怎么样么?你就不怕等你不在了以后,二伯娘会名正言顺地把我们娘几个赶出去,然后霸占我们的房子和土地么?”
“这……不能吧……”年子富愣了一下。
他一直觉得许氏之所以能变着法的折腾自己,那完全是因为他姓年。
他的身体里流着年家的血,他就必须要孝顺年老爷子和年老太太。
可林氏不一样啊,若是他死了,林氏和老年家就没有半点儿瓜葛了。
她就可以像殷寡妇、甚至像兰花那样,带着孩子过自己的日子了。
可如今听白露这么一说,他忽然又后怕了起来。
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死了,许氏没准儿真会把她们娘几个从家里赶出来的。
不、不是没准儿,是一定。
白露见年子富的眼里蕴满了恐惧,便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有些事情,还是得年子富自己想明白了才好。
……
与此同时,乔装打扮过的纪琳琅也终于到了冯记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