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如风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探究地看向了纪琳琅,似乎是在确认她话中的真假。
纪琳琅没有闪躲,反正她说的都是真的,完全没有心虚的必要。
半晌,冯如风才开口道,“你想怎样?”
纪琳琅倒也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笑着道,“怎么?冯少爷还不打算请我吃杯茶么?”
她走了一路,是真的渴了。
冯如风皱了皱眉,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吩咐人替纪琳琅上了一壶茶。
纪琳琅轻抿了一口,摇头道,“茶不错,可我却更喜欢雨前龙井。”
冯如风无法,只好又让人换了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
可纪琳琅却并没有喝。
“纪大小姐若是不想说的话,那就请回吧!”一来二去的,冯如风便也失了耐性。
纪琳琅倒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她见冯如风是真的恼了,便也就不再闹了。
“冯少爷以为,年白露为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和余公子好上了?”纪琳琅笑着问道。
“还能为何?左不过是因着那个铺子,一来二去的日久生情罢了。”冯如风没好气地说道。
“冯少爷所言有礼。既然如此,冯少爷不防从铺子下手,毁了那铺子就是了。”
“毁铺子?”冯如风冷笑道,“难不成这就是纪大小姐给在下出的主意?”
“怎么?冯少爷觉得这主意不好么?”纪琳琅挑了挑眉。
“难道纪大小姐不知道余璆鸣家财万贯?我毁了他一个铺子,难道他就不能再开一个铺子么?”冯如风冷笑道。
事实上,他在得知了白露和余璆鸣正合伙开铺子以后,便想放把火烧了他们的铺子。
可他也知道,即便是他烧了铺子,凭借余璆鸣的财力,很快也能再造出来一个铺子。弄不好,这事儿还会惊动官府,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冯如风不会去做。
“可若是年白露再也不能开铺子了呢?”纪琳琅意有所指地看了冯如风一眼。
“开不成铺子了?”冯如风的眼睛亮了亮。
“是啊。”纪琳琅漫不经心地说道,“若是她铺子里的东西不干净,亦或是吃死了人,你觉得余公子还会和她一起开铺子么?”
“你的意思是?”冯如风试探地看向了纪琳琅。
她是想让自己在白露的店里下毒?
“冯少爷是聪明人,自然能明白我话中的意思。”纪琳琅呷了一口茶,怡然自得地笑了笑。
有些事情,说明白了可不就没趣儿了嘛!
纪琳琅不愿把话说明白,冯如风便也没有多问。
左右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便不想再和纪琳琅呆在一起了。
纪琳琅看出了冯如风的意图,但却也并不着急离开。
“我听说,冯少爷还一直没有和我的侍女绿珠圆房呢吧?”
“怎么?纪小姐对在下的房事也如此有兴趣?”冯如风笑了笑,目光毫无遮掩地在纪琳琅的身上流连了起来。
“你!”纪琳琅气得拿杯子砸向了冯如风。
冯如风微微侧身,就听“啪”地一声脆响,杯子在地上裂开了花儿。
“纪小姐好大的脾气啊。”冯如风笑着道,“只是不知道小姐有没有银子赔我这官窑里烧制出来的瓷器呢?”
“我……”纪琳琅语塞。
冯如风笑得更恶劣了。
“如果纪小姐没有钱的话,在下倒是不介意小姐肉偿。”
“冯如风,你不要太过分!”纪琳琅恶狠狠地瞪了冯如风一眼。
再怎么说,她也是知府千金,她就不信冯如风敢对自己乱来。
“啧啧啧,这就恼了?”冯如风伸手勾起了纪琳琅的下巴,俯身道,“当日在湖心岛上的时候,小姐你可比现在要热情多了。”
“冯如风,请你自重。”纪琳琅皱着眉头打掉了冯如风的手。
“纪小姐过问我房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自重这两个字呢?”冯如风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纪琳琅。
她纪琳琅算什么东西?也配插手自己的事情?
“算了,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纪琳琅一甩袖子,冷声道,“告辞。”
“不送。”冯如风同样也甩了甩袖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等到纪琳琅离开了以后,他才收回了脸上的笑意。
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白露对自己说的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
难道她说这话的时候是认真的?
她真的只想找一个一心一意的人过完这一辈子么?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身为男子,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富商之子,若是没有三妻四妾,那可是会被其他人耻笑的。
他怎么能让别人笑自己呢?
可是,冯如风又情不自禁地想着,若是他当初真的答应了白露的要求,那他现在会不会很幸福呢?
想着想着,冯如风便有些痴了。
若是能娶她为妻,似乎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吧。
可就在此时,福全却敲响了冯如风的房门。
“少爷,少奶奶来了。”福全轻声道。
冯如风这才收回了思绪。
他苦涩地笑了笑。
左右他如今都已经成家了,就算是再后悔,那也是无济于事了。
不过,此生他一定要得到白露。
即便得不到她的心,他也要守住她的人!
一定!
冯如风正想着,冷寒冰便已经推开了房门。
“相公。”冷寒冰朝着冯如风福了福身子。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整个人冰冰冷冷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她身后的奴婢则是端上了一个食盒,脆生生地说道,“少爷,这是少夫人亲手为你做的点心,您要不要尝尝?”
冯如风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看着冷寒冰那如同木头般的样子,他又不禁怀念起白露脸上那鲜活儿的笑容了。
冯如风不说话,冷寒冰自然也不会开口。
等到冯如风吃完了点心,她便把食盒收了,又冲着冯如风福了福身子,便回府里去了。
这一瞬间,冯如风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了无生趣。
……
和冯如风乏味的日子相比,纪府可就鸡飞狗跳多了。
原本,纪琳琅以为一定不会有人发现自己偷偷溜走的事情,便光明正大地进了府。
可她刚一进门,就发现府中的家丁正严正以待。
而她爹纪天翔则正襟危坐,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爹,我……”纪琳琅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便跪了下去。
“琳琅,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去了啊!”许姨娘夸张地看了纪琳琅一眼,一脸担忧地说道,“袖子还破了,该不会……该不会是去见……”
“闭嘴!”纪天翔猛的砸向了桌子。
他当然知道纪琳琅是从冯记酒楼回来的了,可是这样丢人的事情,他又怎能让人说出来呢?
许姨娘心底一颤,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可眼底,却满是笑意。
纪琳琅做出这般不知羞耻的事情来,她就不信老爷还会放过她。
果不其然,原本就怒不可遏的纪天翔在看见了纪琳琅那破损的袖子以及袖子下露出来的皮肤时,脸色便更加阴沉了。
“来人呐!”纪天翔冷声道,“家法伺候!”
话音刚落,纪琳琅身后的家丁就将她压在了椅子上,拿着竹仗打了起来。
“老爷,不要啊。”温氏看着那竹仗一下又一下的落在纪琳琅的身上,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她赶忙跑到了纪琳琅的身边,不由分说地扑到了纪琳琅的身上,“琳琅她只是年纪小不懂事罢了,老爷你千万不要和她计较啊!”
“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琳琅她也不小了,你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入府侍奉老爷了呢。”许姨娘娇羞地看了纪天翔一眼。
眼中满是柔情。
“你!”温氏剜了许姨娘一眼。
“姐姐,你、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啊?”许姨娘咬了咬下唇,委屈不已地看向了纪天翔,“老爷,难道妾身说错了么?妾身入府的时候,好像比琳琅还要再小两岁呢!”
要说这许姨娘的年岁也不小了,可皮肤却仍旧像小姑娘般吹弹可破。
再加上她那突兀有致的身段和媚态横生的醉眼,纪天翔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对,你说的对。”纪天翔点头道,“你入府的时候,虽然比琳琅还要年轻,可却比她有分寸多了!”
“爹……”纪琳琅强忍着身上的痛意,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纪天翔。
她爹这是在拿她和一个姨娘比么?
而且,她爹竟然还觉得她比不过一个姨娘?
这怎么可能呢?
“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么个不肖的女儿。”纪天翔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又满身油污的纪琳琅,眼中不由得掠过了一抹厌恶。
“老爷,你别说气话啊。琳琅她再不好,那也是我们的孩子啊。”温氏年纪大了,身子本就不好,如今替纪琳琅挨了几下板子,又急怒攻心,竟然就晕死了过去。
“娘?”纪琳琅惊慌失措地爬了起来,一把将温氏抱在了怀中。
家丁也没有想到温氏会忽然晕过去,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姐姐,姐姐你醒醒啊?你怎么就这么傻呢?就算你疼琳琅,也不能替她受罚啊。这让老爷看见了,该有多心疼啊。”许姨娘先是摇了摇温氏的胳膊,后又转头道,“老爷您别担心,妾身这就去给姐姐请郎中。”
许姨娘此话一出,纪天翔对温氏仅有的那点儿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他要打的人是纪琳琅,温氏冲上去,可不就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么?
她既然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又何必再管她的死活呢?
“请什么郎中?”纪天翔没好气地说道,“抬回房里将养着也就罢了。”
说完,纪天翔便回书房去了。
纪琳琅看着纪天翔绝决的背影,还含着泪的眼睛忽然就冷了下去。
她爹,果然是个靠不住的。
……
可无论纪府再怎么闹,身在赵家村的白露却是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的。
因着许氏将年子富差点儿逼死,所以这段日子,许氏便也就没敢再来找过他们的麻烦。
许氏不来闹事,白露的日子就清闲多了。
一晃眼,已是六月。
白露想着,天气马上就要热起来了,她在铺子楼上装的那几间休息室就可以利用起来了。
还有她藏在床底下的下是,也是时候要拿出来了。
可白露还没等来酷暑,却先等来了一场瓢泼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