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兰花,你家俊鹏的命也太好了,竟然能娶到冯家的大小姐为妻。”许氏捏着嗓子道,“我可听说了,那冯家大小姐光陪嫁就有好几十箱呢!哎,也不知道我家那两小子啥时候能给我带个千金小姐回来呦。”
“瞧你说的,俊鹏哪算是命好啊。”兰花得意地笑了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如柳嫁到我们家就是赵家的人了,冯家就算再有钱,那也和她没有关系了。要我说啊,还是你那个小侄女有本事,竟然能哄得她男人将整个酒楼都给了她。”
“抓不住男人的心,光有个酒楼有什么用?”许氏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我跟你说啊,前几****去镇上,正好撞见我那个侄女婿进了怡红院。”
“不能吧?”兰花将信将疑地问道,“我听说你那个侄女婿就差没把露丫头捧在手心里了,他怎么可能去逛……去逛那种地方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许氏顿了一顿,可以地压低了声音道,“就露丫头那个性子,我要是个男人,我也受不了啊。我跟你说啊,我特意去打听过了,我那个侄女婿这两日都是宿在怡红院的。听说、听说是看上了怡红院一个新来的叫、叫水仙的姑娘。那姑娘生的……啧啧啧啧……别提多水灵了,听人说还是个雏儿呢!”
许氏的声音不大,可却像一道惊雷,“轰”地一声在白露的心底炸开了花。
“白露?白露你没事吧?”谷雨有些担忧地推了推白露的胳膊。
白露摇了摇头,脸上却是惨白一片。
“妹,你可别听二伯娘和兰花婶子瞎说,妹夫他不是那样的人。”谷雨一边说,一边替白露倒了杯茶,“先喝点儿水,冷静一下。”
白露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杯子,愣了好久也没有说话。
她其实也觉得余璆鸣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他的确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回来过了啊。
“妹?”谷雨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白露拧了拧眉,忽然起身往门外走了过去。
“妹,你干啥去?”谷雨一把拉住了白露。
“去找璆鸣。”白露低声道。
平静的话语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
“你别闹了,那种地方哪里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可以去的呢?”谷雨焦急地将白露往屋里拉。
可是白露却纹丝未动。
她不会仅凭许氏的一两句话就在心里给余璆鸣定罪,可是,如果他真的背叛了自己,那白露也绝对不会选择妥协。
所以,她必须亲自去怡红院里看一看。
不过谷雨说的也对,她一个女孩子去逛怡红院,也的确不太方便。
白露想了想,转身去衣柜里拿出了一套余璆鸣的衣服。
衣服有些不太合身,白露将袖子向里挽了一点儿,又扎了根腰带,才勉强好了些。
“妹,你不会真的要去怡红院吧?那种地方……”
谷雨还想再劝,可白露却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
看着白露眼中的坚定,谷雨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任由白露去了。
……
怡红院中,歌舞升平,香烟缭绕。
百媚千娇的姑娘依偎在公子们的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忽然,喧闹的环境中竟传来了一阵清雅的丝竹之声。
袅袅婷婷的烟雾之中,一位白衣女子翩然而至,随乐而舞。
白露看着台上的姑娘,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白露竟觉得这姑娘的眉眼处竟和自己有三分相似。
舞毕,姑娘便垂着眼眸退到了一边,身上竟无半点儿烟花之气。
看着台下垂涎三尺的公子哥,妈妈喜滋滋地甩着帕子道,“今个儿可是水仙丫头头一回接客,咱们还是老规矩,谁出价高,水仙今日就是谁的了。”
妈妈话刚说完,便有人开口道,“一百两!”
“二百两!”
“五百两!”
“我出一千两!”
熟悉的声音在白露的身后响起。
就听“咯噔”一声,白露的心瞬间便跌入了谷底。
她没有回头。
可即便她没有回头,她也可以确定那个出价的人便是余璆鸣。
初秋的天气还带着几分闷热,可这一刻,白露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窖,从头冷到了脚。
“两千两!”
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白露微微一愣,抬头,竟见纪云逸不知何时已经端坐在了二楼的雅间。
“纪兄,好久不见。”余璆鸣拱手道。
“余兄。”纪云逸微微颔首,眼中却透着几丝不解,“你和年姑娘新婚燕尔,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怎会……”
说到这儿,纪云逸忽然止住了话头。
余璆鸣的家事,他自是没道理过问的。
只是,想到白露那丫头巧笑嫣然的样子,他不免又觉得有些可惜。
若知余璆鸣这般不知珍惜,或许当初自己就该再努力一把,若是他得到了白露的真心,他此刻又何必对着水仙望梅止渴呢。
“纪大少爷,这你就不懂了吧?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烟花女子的滋味儿哪是余掌柜家里那位村姑可以比的呢?”开口说话的,正是余紫琼的心上人李长昱。
因着当年的事情,李长昱的父亲李司马没少受上官大人的弹劾,再加上七皇子从中作梗,这些年,他们李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李长昱无法,只得割舍了余紫琼,娶了吏部尚书之女为妻。
尚书千金仗着自己家世不凡,平日里没少给李长昱气受。
李长昱虽然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忍气吞声。
今日遇见了余璆鸣,李长昱自然是把心中的怨气都撒了出来。
听着李长昱的话,余璆鸣眉头微拧,可面上,却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
他没有反驳李长昱的话,而是笑着道,“只是一个颇合心意的丫头罢了,那就用得着偷了?不过既然纪兄喜欢,我便不横刀夺爱了。”
说着,余璆鸣便将一万两银票递到了妈妈的手里。
妈妈接过银票,笑得合不拢嘴。
“水仙,还不快谢谢余公子。”
“水仙谢过公子。”那姑娘福了福身子,轻柔的声音像是落在云端的羽毛,扰得人心痒难耐。
“不必。”余璆鸣抬头看向了纪云逸的方向,“好好伺候纪兄。”
“是。”水仙莲步轻挪,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向了纪云逸。
直到纪云逸关上了窗子,余璆鸣的眸色才暗了下来。
“余掌柜,咱们院里的姑娘还多着呢,您要不再选一个?”
妈妈冲着姑娘们甩了甩帕子,瞬间,余璆鸣便被一群姑娘包围了起来。
余璆鸣拧了拧眉,凉薄的目光在姑娘们的身上掠过,却没有一刻的停留。
他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去了另一间雅间。
那轻车熟路的样子让白露的心再次被刺痛。
她怎么也想象不到,余璆鸣竟然真的会背叛自己。
想到水仙那双含情的眸子,白露就觉得心里发慌。
窒息的感觉,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他们应该是有情的吧?
否则,余璆鸣也不可能为了她夜不归宿。
可既然有情,他又为何会将水仙拱手让人呢?
白露想不明白。
难道在他们的眼里,感情就这么不值钱么?
是了,在商人的眼中,感情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白露勾了勾唇,嘴角掠过了丝丝缕缕的嘲讽。
果然,这世间的男子全都一样。
杨邱明如此,冯如风如此,余璆鸣,亦是如此。
……
白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只知道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是冰凉一片。
墙上,耀眼的“喜”字刺痛了白露的眼睛。
她愣了半天,才缓缓地走到了桌边,提笔,写下了一封休书。
情到浓时情转薄,你若无情我便休。
年白露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对余璆鸣亦心存不舍,可她即便再不舍,却也不能接受自己的枕边人心心念念的竟是别的姑娘。
白露想,她和余璆鸣的缘分大概也只能止于今夜了吧。
可等到东方既白,余璆鸣却依然没有回来。
白露揉了揉眼睛,看着桌上摆着的端端正正的休书,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设想出了无数个和余璆鸣撕破脸的场面,可余璆鸣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年白露烦闷不已。
秋来天气转凉,可白露竟中暑晕倒了。
这一躺,便又是小半个月。
在这期间,余璆鸣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素童倒是来过几次,每次都给白露送了不少的东西。
可白露每次提及余璆鸣的时候,素童总是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如此,白露的心便又沉了几分。
看着白露日渐憔悴的样子,谷雨心疼不已。
她好几次想问白露和余璆鸣究竟是怎么了,可白露却什么都不肯说。
她知道谷雨是在关心她,可她却并不希望别人插手自己和余璆鸣的事情。
她明白,若是谷雨知道自己想要和余璆鸣和离的话,一定会想尽办法地劝说自己的。
但她和余璆鸣的的确确是过不下去了。
白露不愿说,谷雨倒也不勉强她。
可是她怕白露想不开,便日日夜夜地陪着在她的身边。
白露就算有心要处理自己和余璆鸣的事情,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赵天麟的爹娘赶在中秋前回乡了,谷雨虽然放心不下白露,却也不能再留下陪她了。
而谷雨前脚刚走,白露便披上了衣服,偷偷地离开了家。
她和余璆鸣,也该有个结果了。
可白露还没走到怡红院,就见不远处的屋顶上掠过了一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