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白露目光灼灼。
“是何宝物?”圣上忍不住追问道。
“禀圣上,四年前,民女曾去西域为夫求药。在雪山顶上,民女偶遇一白发老者。老者给了民女一颗珠子,并嘱咐民女一定要将其保管好,若有机缘,便将其交给这天下最有能力的人。老者还说,得其珠者必得天下。民女思来想去,这普天之下最有能力之人非皇上莫属,便不远万里赶来,特将此珠献上,还望皇上笑纳!”
说着,白露竟真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盒。
“得其珠者必得天下?”圣上拧了拧眉,探究地看了年白露一眼。
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不贪恋权位之人。
如果是他得到此珠的话,绝不会这般轻易地就将它拱手让人。
可是,他见白露的目光自然澄澈,竟也有些疑惑了。
莫不成她说的都是真的?
“荒谬!”任致行怕圣上动摇,赶忙厉声道,“这万里江山都是先皇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又岂是一颗珠子可以决断的?父皇,此女妖言惑众,你切莫被她迷惑!依儿臣所见,还是将此女打入天牢为妙!”
任致行说的义正言辞,却并没能掩住眼底的贪婪。
能助人的天下的珠子,他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四皇子,”听了这话,白露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就这么想置我于死地,莫不是看上了我手里的宝贝?”
“一派胡言!”任致行恶狠狠地瞪了白露一眼。
他见圣上的神色有异,又忙跪地解释道,“此女信口雌黄,污蔑儿臣,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公道。”
圣上拧了拧眉。
他看了看年白露,又看了看任致行,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圣上才挥了挥袖子,沉声道,“罢了罢了。不管这珠子是真是假,可年姑娘对朕的忠心却是真的。为了表彰年姑娘的赤子心肠,朕下旨,即日起便封年姑娘为长平郡主。郡主,把东西呈上来吧。”
说着,圣上就向跟随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太监会意,急匆匆地走到了白露的面前。
可白露却后退了一步,扬声道,“皇上,那老者说了,这颗珠子是有灵性的,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了,这珠子可就不灵了!”
“放肆!”任致行指着白露道,“我看你献宝是假,企图谋害圣上才是真吧!父皇乃是九五至尊,岂能和你这蛇蝎妇人共处一室?”
“谋害圣上?”年白露弯了弯唇,笑着道,“四皇子,我不过是一介妇人,别说是一个我了,就算是十个恐怕也伤不了皇上分毫吧?四皇子这样说,究竟是高估了民女,还是低估了皇上呢?”
“年白露,你……”任致行咬牙切齿,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年白露不屑地看了任致行一眼,转头,冲着圣上拱手道,“为了大齐江山,民女恳请皇上并退左右!”
任致远虽然不知道年白露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却也跪地道,“父皇,儿臣愿以性命担保,年姑娘绝不会做那等大逆不道之事的!”
“七弟,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父皇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就算要了你的命又能如何?”任致行不赞同地说道。
他知道年白露一向狡诈,就连他的爱妃纪琳琅也曾三番两次地栽在她的手里,他又怎么可能让年白露和圣上单独相处呢。
“四皇子,你就这么信不过皇上么?”年白露淡淡地说道。
“我哪有!”任致行反驳。
“哪里都有!”
“你!”
“行了,”圣上拧了拧眉,沉声道,“年姑娘,你随朕来吧!”
“父皇!”任致行还想阻止,可圣上却已经掉头离去了。
年白露紧随其后,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任致行一眼。
……
御花园里。
圣上带着年白露停在了凉亭中。
“年姑娘,这下可以把珠子交给朕了么?”圣上的声音很冷,冷得让年白露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
她皱了皱眉,昂头反问道,“皇上你真的相信有了这颗珠子就能得天下?”
闻言,圣上却笑了,“朕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左右这天下都已经是朕的了!”
“皇上果然不信?既然不信,又为何要带民女来此呢?皇上就真的不怕民女会伤了皇上?”年白露追问道。
“你以为你伤的了朕?”圣上捋了捋胡子,冷声道,“这御花园的周围满是侍卫,只有朕一声令下,你恐怕就要横尸街头了。”
说完,圣上见白露缩了缩脖子,忽然觉得心情大好。
“朕虽不知这珠子能不能助人的天下,却知它能替朕平定民心。”圣上接着道,“有了这珠子,朕便是天命所归。可若这珠子落在了别人手里,只怕会惑乱民心。”
“原来如此。”年白露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
这皇帝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而她,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如果这颗珠子真的是假的呢?”白露追问道。
圣上淡淡地看了年白露一眼,四周的气息骤然便冷,“年姑娘,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欺君?民女何时欺君了?”年白露笑了笑,拉着圣上退到了一边,“皇上,您后退两步当心伤了自己。”
说完,年白露便快速打开锦盒,用力地将盒子里的“黑珠子”扔了出去。
“嘭!”
一时间,火光四溅。
远处的假山轰然坍塌,在半空中化成碎片。
“护驾!”
“保护陛下!”
侍卫们蜂拥而至,将圣上保护了起来。
可圣上却沉声道,“退下!”
“陛下?”侍卫们面面相觑。
“退下!”圣上又重复里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没办法,侍卫们只能在不解中缓慢退下。
走前,还不忘警惕地回头看了白露好几眼。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圣上才冷声道,“这就是你要献给朕的珠子?”
“皇上觉得这种珠子是否能够安邦定国?”白露反问道。
“你还有这种珠子?”圣上答非所问。
白露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笑盈盈地看向了圣上。
许久,圣上才沉声道,“开个条件吧。”
“放了民女夫君,为民女夫家平反,将纪天翔、冯守财收押,按律处置!”白露一字一顿、掷地有声,语气里带着一抹不容质疑的平静。
“朕若不允呢?”圣上拧了拧眉。
九五至尊,号令天下,又怎能容忍一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叫嚣。
“普天之下,除了民女,再无第二人能找到这种珠子!”年白露气定神闲,言之凿凿。
“你在威胁朕?”
“只是交易罢了。更何况,皇上你又不吃亏,不是么?”白露昂首,眼中带着一抹自信的笑意。
“不亏?”圣上冷笑道,“你可知纪天翔是我大齐难得的栋梁?你又可知冯家每年会给朝廷贡献多少税收?”
他何尝不知道余璆鸣所呈的证据都是真的。
可是,身为人君,他也有他的无奈。
连年的战乱让国库早已亏空,朝廷又人心不稳,他若冒然给冯守财和纪天翔定罪,只怕会生出不少波澜。
毕竟当年,想要谋逆的人远不止冯守财和纪天翔两人。
不过,白露若是将方才的那种黑珠子献给自己的话,那他可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身为帝王,他自然知道白露的那句“得此珠者得天下”并非夸大其词,有了那珠子,他甚至可以平定中原!
“纪天翔是栋梁?”白露愣了愣,随后便忍不住笑着道,“皇上,你莫非在逗民女吧?皇上,当年若是纪天翔和冯守财谋逆成功,恐怕现在统治大齐的会另有其人吧?”
“年白露,你可知光你这一句话,朕就可以株你九族?”圣上沉声道。
“可民女所言非虚,不是么?”白露反问道。
再说了,眼下,她哥哥是驸马,圣上若是真想株自己九族的话,那岂不是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不过这样的话,年白露却是不敢说的。
圣上倒是没有说话。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白露一番,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北风拂过,吹乱了白露的头发。
她身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惨白的小脸上带着几道明显得伤痕,可她的眼神依然澄澈,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狼狈。
这样的女子,是圣上从来不曾遇见过的。
白露见圣上不说话,便接着道,“我们再说冯家,如果我夫君每年能给朝廷上交比冯家还多五倍的税收,皇上,那您是否就愿意定冯家的罪了呢?”
“五倍的税收?”圣上双眼一眯,冷笑道,“年白露,你可知五倍的税收意味着什么?”
他不是看不起余璆鸣,只是那余记酒楼就算经营的再好,也不过能和冯记持平,又怎么可能比其多处五倍的盈利来呢?
“皇上,你可知一间大型杂货铺子一年能盈利多少?”
“知道又如何?”圣上皱了皱眉,狐疑地看了年白露一眼。
这大型的杂货铺子是近些年才在大齐出现的铺子。
这种铺子的销售种类很多,几乎包含了现下所有的商品。
可以说,在大齐,只有你想不到,却没有你在大型杂货铺子里买不到的东西。
所以这种铺子一经出现,便深得百姓的喜爱。
至于这铺子的利润,圣上虽然没有一个明确的数字,却也能猜出个一二来。
“若民女说那铺子其实是我夫君的呢?”白露唇角微弯,眉宇间满是自信。
和人谈判,尤其是和九五至尊谈判,她总得有些拿的出手的筹码不是?
“竟是如此。”圣上深邃的眼眸里竟也染上了一丝诧异。
良久,才开口道,“你果真是个奇女子。跟着你那没用的夫君,太可惜了。”
“民女一介妇人,所知所言可全是从我夫君那里学到的。”
“你倒会说话。”圣上笑道,“只是你那夫君若有你一半的才智,又怎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白露没有接话,而是反问道,“皇上这是答应放了我夫君?”
“朕见了其他的珠子,自然会放你夫君。”
“皇上,您还是先放了我夫君。”白露福身道,“民女保证,只要皇上放了民女的夫君,民女立刻将所有的珠子都运来京城。”
“你不信朕?”圣上的声音冷了下来。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嘛!”白露却是冲着圣上甜甜一笑,“皇上,你还是放了夫君吧。”
“也罢也罢!”许久,圣上才挥了挥袖子,召公公前来,下旨放了余璆鸣。
“多谢圣上!”年白露赶忙跪了下来。
可她这一跪,竟觉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