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梧桐国的王府里,穆钦钦识趣的再也没有提过二人分开行动的事。只是二人刚歇下脚来,曾经服侍过“司寇廷”的小鹿陡然急促的敲响了门扉。
“王爷王爷,门口出事了,您快出去看看啊!”
司寇廷刚端起的茶杯,和穆钦钦交换了眼神过后,才朝着门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门外来了个女子,据称是王妃的亲戚。指明要您出去才好,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不如您赶紧出去看看吧!”
眼下离开王府前往费氏一族迫在眉睫,二人万般不想在这个节骨眼神再闹出点让宫里留意的事情。所以小鹿刚说完,他们就离开了房间,朝着门外走去。
按说穆钦钦的亲戚,应该找她才对。可是这一路跟小鹿确认了很多遍,都说是指定要找司寇廷。
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而且穆钦钦想了一路都没能想出,这早已被灭门的穆府,还有哪门子亲戚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找上门来。
“人在哪儿呢?”敢抵达门口,司寇廷便是问道。
九王府的门外,确实堆积了不少百姓。
所有人指指点点,一见王爷出来,各种模样也是收敛了不少,只是眼睛里,还是可以看得出些许戏谑。
“在哪儿。”
经得小鹿一指,穆钦钦二人才顺着目光朝着一旁看去。
只见一个粗布麻衣,头上盖着一块方巾,遮住了面颊,剩下一双眼睛盯着穆钦钦他们。而她的四肢,却是牢牢的扣住门口的柱子,滑稽至极。
她的旁边,则是站着三个侍卫,看样子应该是侍卫准备哄人,而那个自称穆钦钦亲戚的女人为了不被丢出去,才出此下策。
看那眼睛,穆钦钦甚是觉得熟悉,可那眼底,又好像有着对她的敌意。
怕是来者不善,穆钦钦心中暗想。
“什么情况!”司寇廷此时厉声怒喝,门口的几个侍卫陡然一颤,生怕自己驱赶来历不明人不慎,惹来了主子的怒颜,故而也就不管百姓们如何看,徒手就要上去将那个女子扯下来。
“啊啊啊啊啊!你们放开我!我是王妃的亲戚,你们王府就是这样仗势欺人的吗?还给不给百姓活路了,现在亲戚有难,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别人的吗?连这个亲戚都不要了!”
女子沙哑的开口,外加哭诉的抱怨,穆钦钦实在是想不起来她哪里有这门子的穷亲戚。
反倒是站在门口的百姓们,吃饱了没事干听着女人的只言片语就对站在门口的人儿指手画脚。
大约是谴责的声音越来越大,司寇廷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差。
小鹿原本喊主子们过来,也不过是想要看看这个女人是否真的是王妃的亲戚。此时,他也算是明白了,根本就是个女流氓。便也是不动声色的指使着侍卫们将那狗皮膏药从王府的柱子上揭下来。
然而闹剧再次上演之初,穆钦钦便是突然大声说道:“等会!”上前走了几步仔细瞧着女子的容貌:“你说你是我亲戚,可你为什么偏偏指明要找王爷?”
女子眼珠子一转,毫不慌张的说道:“王爷乃是王府之主,我找他不是应该的事么。况且,就算我指明要找王爷,你不也出来了?”
穆钦钦心中赫然一笑。
这嚣张的口吻,倒是有些像极了她还在宫里的姐姐穆辞安。
可是穆钦钦又知道,穆辞安绝对不可能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冷哼一声,拂袖佯装出一幅动怒的模样:“那你找我们有何事?”
“活命!”女子简单的道出来的来意,仅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可谓是真诚至极。
可就算骗得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也无法逃脱穆钦钦捕捉到对方眼底那抹不去的精光。
“我看你面生的很,怕是知道我们王爷心存善心,故而特意找上门来,想要避开我,在王府求得一丝苟活吧!”
“你胡说!”
“这是你上门求救的口气嘛!”
穆钦钦最后一句话,堵的对方无话可说。可偏偏门外的百姓群里,一众倒向女子一边。
不明事理的人总是会选择相信弱势的一番。
司寇廷作为看客,自然是站在穆钦钦这边。此时已是同穆钦钦一样,无时无刻打量着那个还趴在他们家柱子上的女人。
双方沉凝了片刻过后,穆钦钦又道:“既然你说你是我亲戚,那你倒是撩开你的面罩,说不定看全你全脸,我就能想起你是谁了!”
“那你让我进去,到时候再给你看。”
“为什么?”
“爹爹说了,未出阁的女子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你让我进去,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所以你爹就教了你在别人家门口胡闹是非吗?”
门口的画面再次陷入僵局。小鹿站在一旁实为捉急。
自从王爷出府频率高涨以后,小鹿便一直尾随在福伯身旁处理王府的大小事务。像今天这样有辱王府门面的事情,他实在是有些忍不下去了。
“王爷,要不你看……”
就在小鹿依附司寇廷耳边的话语还没说完,司寇廷便是不冷不热的说道:“进府吧!”
进府?
女子和穆钦钦同时差异的朝司寇廷看去。
女子眼中自然是得逞后的欣喜。
至于穆钦钦,则是更多的不解。
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怎么可以说放进门就放进门。况且,出府的事情迫在眉睫,她实在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许是穆钦钦心中言语被司寇廷听了去。派遣了下人驱散门口的百姓过后,司寇廷便是上演了一记摸头杀,微微一笑让穆钦钦放宽心。
都说丑事都要关起门来解决。
来历不明女人的身份,穆钦钦二人皆是心知肚明的提防。
故而一进正厅,便是直接遣散了下人。
“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直接说你是谁了。”
话音刚落,女子便是陡然朝着他们跪下了。
穆钦钦一个机灵往后走了一步,狐疑的看着对方。司寇廷亦是担心有诈,本能的保护在了穆钦钦的跟前。
不过多久,就见女子哭红了双眼,略微哽咽的开口道:“钦钦,你一定要救救我。”
叫的如此亲昵,穆钦钦深感胳膊两侧有小疙瘩凸起,很是不适应的开口:“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女子听闻,主动开始解下遮在自己脸上的面罩。过程有点忙,动作有点缓,仅仅是这样一个细小的变动,穆钦钦盯着对方的眼睛都要发直了。
直觉告诉她,这面罩之下的脸,会给她一个超级大惊吓!
“是你?”司寇廷第一个反应过来。
穆钦钦拧眉仔细打量着眼前泪影婆娑的人儿。
面罩虽是摘下了,可女人脸上却像极了无数条小青虫爬过遗留的痕迹。凹凸不平,恶心难忍……
“钦钦,钦钦你一定要帮我,我不想那么快死!”女人跪着往前蹭了好几步,吓得穆钦钦大脑一片空白的往后撤退了好远。
幸得司寇廷眼疾手快接住了她,不然她非摔了不可!
跪在地上哭的人,竟然是穆辞安……竟然是穆辞安!!!!
“钦钦。”穆辞安哭泣的再次喊了一声穆钦钦。
穆钦钦却看的眼睛发直,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粗布麻衣,面目全非的女人,赫然是前几日还敌我相对的穆辞安。
这才过了一天而已,她怎么变化的如此多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穆钦钦第一反应是愤怒,发自内心的愤怒。
刚才穆辞安在门口提过‘爹爹’二字。此时如数反应在穆钦钦的脑中化作连绵不断的恨意。
“滚!”猛然一脚甩开趴在脚踝的穆辞安,恶狠狠的等着对方。
穆府如果不是她,根本不会得罪司寇正邨!如果不是她,天书也不会死!如果不是她,她又怎么会屡次濒临死亡,被敌对的人次次俘虏。
就算她原谅得了她,那么被她害死的那些亡灵呢?
谁去救赎?
“钦钦,钦钦你听我说。真的只有你可以救我了!求你了!”穆辞安恬不知耻的继续趴在穆钦钦的脚边恳求,穆钦钦却怎么也抬不起第二脚踹开对方。
曾经是差不多实力,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说恨对方,杀了对方。
可是现在,如果她再乘人之危,那跟那些小人有什么区别。
许是穆钦钦被气的一时组织不了言语,不等面朝司寇廷求助,腰间便是陡然一双温热的大手将自己往一旁拖拽了去。
身体撞在厚实的肉墙上,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尖才使得有一丝丝的回神,让她抬起了眸子朝着放上看去。
司寇廷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可眼睛里,却是不容置疑的护犊神情。
将穆钦钦小心翼翼的安放在椅子上,才转身面对隔离的穆辞安。
人是他带进来的,这事必须的他处理才对。
“你究竟想怎么样?”司寇廷清冷的声音响起,穆辞安倒也是识趣的收起了先前肆意悲伤的表情。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看不出先前卑微的模样。
“救我。”
“怎么救?”
“不知道。”
司寇廷幽暗的眸子冷不丁的打量着穆辞安的面部表情。
许是被看的发毛,穆辞安有那么一刻的退缩。可不过片刻,她又是一副笃定对方会救她的模样,纵是面部丑陋,却还是直视。
“你可知道我是谁?”司寇廷问道。
“你不是九王爷吗?”
“齐铭涛没跟你说过我的身份?”
司寇廷说完,穆辞安便是一脸不太明白的摇了摇头,顺带因为被俯视的害怕,冷不丁往后踉跄了一小步。
可就在司寇廷准备进一步‘商讨’之际,身后的衣袖确实骤然被穆钦钦给拉拽住了。
“我来吧。”穆钦钦轻飘飘的言语在房间里响起,司寇廷狐疑的朝身后看了一眼。思量了半分,还是决定将主动权交还给穆钦钦的手上。
“你走吧。”穆钦钦道。
穆辞安一脸不可置信:“我们两个可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你就当真如此薄凉的将我丢出去吗?”
“我与你的关系,早在上次就断的一干二净。你也别提父亲,如若不是你,穆府百余人口又怎么会惨遭灭门。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皇上在我体内下了蛊毒,我现在这幅模样就是蛊毒所害。而且这东西还会延续,我在蛊里下了你的血液。但凡我死了,那么那东西就一定会寻着血液找到你,咳——”
穆辞安还没来得及说完,身子猛然撞在了背后不远的墙壁上。
司寇廷猩红的一双眼睛近距离仇视着穆辞安,扼住对方的脖颈指间快速用力。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当穆辞安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因为窒息,整张被虫爬过的面孔陡然涨红。
双脚早已离地,不甘心的扑腾着。
“你再说一遍?”司寇廷咬牙切齿的问道。
穆辞安丑陋的脸上呈现出一丝奸佞的微笑:“如果,我死,了,穆钦钦,也活不成……”
“砰——”
穆辞安的身子又被无情的扔在了地上。
“这件事,我一定会去查清楚,在我准许你死之前,我会让你好好活着!”
大厅里很快只剩下穆辞安一个人了。没有外人的情况下,穆辞安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哭笑中捡起先前掉落在地上的面罩,围在了脸上。
她不能死,她得活。就算如此不堪的活着……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因为王府里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整个府里的氛围都变得怪异起来。再加上司寇廷寸步不离的守护,憋了一肚子郁闷的落珠直到晚上沐浴,才有时间和穆钦钦单独相处,开启唠嗑时间。
净身房的池子里,水雾腾腾而起。落珠撒花的当口儿,见自家主子郁郁寡欢的模样始终没变,便是开口问道:“王妃可是因为大小姐的到来而不开心?”
“要我说,王爷王妃就不该如此好心的收留。想她以前干的那些事儿,那是人干得出的吗?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面皮子,还敢留下来。都不怕报应晚上做噩梦把自己吓死!”
穆钦钦心中虽然想着事情,可耳朵却还是听着的,听到此处,脑中一个灵光突然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