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若不是宁嫔娘娘出手相救，只怕我是会被柳嬷嬷打得不成人形！但是你想，即使如此，那江大人，还有皇上，还有宫中许多人，只怕都不会解气。”

顾霏说着，不禁自己也可怜起自己来了。她这是造了什么孽，不论到哪个配角身上日子都不好过。

珍珠轻轻点头，看向顾霏的眼睛里也多了一些怜惜和苦楚。

“所以，现在唯一能让我和你保命的，只有宁嫔娘娘一人了。”

宁嫔可是女主呀。也不晓得珍珠发现了没有。

不过也只有自己看过整个小说，才能这样站在上帝视角说着宁嫔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珍珠充其量能理解到的女主角，便是充斥着她自己生活的自己了。

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角。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

顾霏正皱眉回忆着这句感概的出处，珍珠却眨眨眼，悠悠开口。

“小主说的这些，珍珠自然也是知道的……”

顾霏急忙收了思绪。知道？

“你既然都知道……”

顾霏沉吟着，目光灼灼地看向珍珠。

珍珠点点头。

“小主稍候，珍珠这就把那笔取来。只希望一切都能如小主所愿。”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顾霏急忙欣然点头。

顾霏主仆二人来到慧宁宫时，正是晌午。日头正盛，肚子又空，顾霏已经是十分有气无力。

慧宁宫宫门洞开，四周十分安静。

向宫门口的侍女通报了以后，温婉宁的贴身侍女如意出来迎着顾霏进去。

温婉宁正在用午膳，看着顾霏身子歪歪捏捏地进了大殿里来，才慢慢放下筷子。

但她的脸上还是装作十分惊喜的模样。

“玉嘉，你怎么有空到我这慧宁宫里来了？”

温婉宁虽然语气和善，但是顾霏知道自己这礼节可不能少。

她挣脱了珍珠虚扶着自己的手臂，朝温婉宁行礼。

“嫔妾玉嘉，参见宁嫔娘娘。”

温婉宁很受用，但还是佯怒说着。

“玉嘉，快起来。你我姐妹之间，尚且不必如此拘礼。”

顾霏将自己身价放得更低，她在这个世界里怎敢要求和女主角并称姐妹呢。

“玉嘉身份低微，娘娘不必因为玉嘉而降了自己身价。”

她这副俯首低眉的模样，幸好还是小时候将那些宫斗剧看得足够多。

温婉宁便也不再强求如何，只是将顾霏扶到了凳子上坐着。

“玉嘉，你上午刚挨了打，可要好好休息才是，何必如此波折又到我这宫里来。你且养着伤，若是相见我，只叫你这丫头知会如意一声便是，我便回去淑兰宫看你。”

真是奇怪。温婉宁明明眼睁睁看着江临风将自己挟走，此时却闭口不提只当此时未曾发生过？

顾霏想着，抬眼朝一旁静立着的珍珠使了个眼色。

珍珠心领神会，轻轻点头，捧着那装着那只狼毫的盒子上前了一步。

“嫔妾未经娘娘传唤，便自作主张到娘娘这里来，其实只是想感谢娘娘今天上午对嫔妾的仗义之举。”

狼毫呈在温婉宁的眼前。果然是投其所好，顾霏看见温婉宁的眼睛都直了。

“妹妹人微言轻，宫中也是捉襟见肘，也拿不出什么稀罕玩意。这支狼毫，还希望娘娘不要嫌寒酸。”

顾霏刻意巴结的心思已经很明显，温婉宁了然于心，朝身旁点点头。

“这怎么会寒酸呢？玉嘉还真是我的知心人，我找一支好的笔已经许久了。今天还让玉嘉割爱，还真是谢谢玉嘉。”

一旁温婉宁的贴身侍女如意将狼毫收了下去。

“娘娘对嫔妾的救命之恩，又岂是一支狼毫能消掉的？娘娘你不嫌寒酸就好。”

顾霏急忙说着。她可不能让温婉宁觉得自己会因为这支狼毫的送出，而变得倚气指使多少。

“嫔妾当时被江太傅挟走……”

“玉嘉，既然现在你没看上去并无大碍，那如此说来江太傅也没有如何为难你吧？那便好，你瞧瞧你这身子骨，你回去可得多进补些，养养身子。皇上兴许还在气头上，我会找时间劝一劝。不过你身子刚好，还是需要一些药来补补。别的事情，你忍一忍便也过去了……如意，你去将那些药材拿出来，给嘉更衣送到淑兰宫去。”

温婉宁又转头对顾霏笑着。

“这些药材，是上次……我小产剩下的药材，对气血俱亏的女子来说是大补。玉嘉可不要介意是我用过的。”

顾霏附和着笑着点头。难不成江临风又有什么故事，是这部小说里的一个隐藏情节？温婉宁作为女主，竟还对江临风如此讳莫如深……

“宁嫔娘娘身体尚未痊愈，却将药材给了嫔妾。娘娘如此乐善好施，嫔妾若还介意，倒是不知死活了。相反，嫔妾还要多谢宁嫔娘娘的关心和药材呢。”

阿谀奉承谁不会？顾霏方才所说的这种绕口而虚伪的句式和话语，只是依葫芦画瓢罢了。画的是温婉宁这个大女主的葫芦。

不过看样子，既然温婉宁并不想提起江临风，那顾霏也就很配合地闭嘴不谈。

复杂的客套与你来我往的虚与委蛇，这便是深宫生活的一部分。一部小说的世界之中发生的故事，顾霏之前只是将其捧在手上阅读，最后才陷入疯狂的吐槽之中。

可是真是掉进这个世界她才知道，一切都没有这么简单。

彼时她疯狂吐槽剧情和人设的时候，是因为她作为阅读者，作为局外人，自然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上帝视角来批判一切；

可她真正设身处地来到这个世界，她因为这个书中的世界改变，书中的世界也因为她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的时候。顾霏除了继续疯狂地吐槽，还有就是从头到尾深深的无力感。

她是女配，所以无论如何，她只会被女主角有关的一切压得死死的。

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去啊……

顾霏看着面前温婉宁慈眉善目的神情，内心却在无力而又悲怨地叫喧着。

温婉宁还要同顾霏讲着话，顾霏只能满脸堆笑表示自己在认真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