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风却像是没有看见顾霏此时脸上小心翼翼的神情似的，反而提高了声音沉吟。
“你叫我什么？”
江临风这句反问的语气仿佛并不友好，顾霏听着。却一下子就没了兴致，像是已经耗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精力似的。
怎么回事？今天来淑兰宫的人都是来找茬的？
顾霏皱着眉头。
“江太傅！嫔妾这样称呼江大人难道也不对吗？！”
顾霏现在都不再管到底隔墙有没有耳了，疲于应付的她语调也相应地拔高。
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江临风的面前，她在别人面前能够深藏在心中的情绪，全都会显现出来。
江临风听得顾霏这话皱起了眉头。他再环顾着四周。
“江太傅希望我怎么叫您？江大人？那好，江大人到嫔妾的淑兰宫，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吧，吩咐吧。总之到这淑兰宫里的男人都是来传话的；女人都是来挑衅自己，找存在感的！
顾霏心里气鼓鼓的。
江临风环视一周之后，才垂下眸子来看顾霏。
她的气色好了很多……
“你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江临风声音压低，其中带着疑惑。
还能有谁？顾霏抬眼冲江临风翻了个白眼。
江临风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你这在跟吃了炮仗似的，怎么了？”
顾霏见江临风好不生气的模样，便先自己坐了下来。
“要你管？！”
江临风先前已经看清楚周围是没有其它人的，他也放下了戒心，坐了下来。
“好了。”
身边是白衣飘袂的江临风，他很安静，顾霏心中的那股无名之火，终于慢慢地消了下去。
“你来做什么？”
顾霏整理好方才几近失控的情绪，虽然现在还是有点火大，但还是压住轻声问着。
“我来，传达皇上的一个指令。”
江临风轻声说着。
我就知道。
顾霏又翻了一个白眼，内心有点难以说明的失望情绪。
的确是一个指令，江临风说皇帝设宴，请后宫诸妃晚些时候都去皇后封凤的长乐宫里。
要去的妃嫔中，孟千佑点名顾霏，也就是嘉更衣。
顾霏惊得，嘴张得老大，不会吧，这孟千佑转性了？前阵子不还那么讨厌嘉更衣，恨不得她立即去死吗？
江临风看见顾霏这个神情，便靠近她轻声说着。
“别想得那么乐观。”
这江临风做出一副很清楚她现在心里想着什么的模样。
有没有搞错！
顾霏觉得自己看见江临风就想怼他。
“嫔妾想什么，管江大人什么事？”
顾霏有心无力地反驳。
“不会吧，你还在生气？”
江临风听见顾霏的这句反驳，下意识地回到，语气很惊讶的样子。
顾霏白了他一眼，静下心来想着自己的事情。
孟千佑专程要她去长乐宫赴宴，问题是孟千佑是皇帝又不是神经病，情绪喜恶转变得这么快，晚上这场宴会不会是有什么猫腻吧？
难不成是鸿门宴？
“不是鸿门宴。”
江临风看顾霏居然没有继续反驳自己，想是担心这个。只好先无奈地解释着。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你是蛔虫吗？”
顾霏恼火。
江临风却伸手摸摸顾霏的头。
“你这种女孩子，眨个眼我都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说完还耸了耸肩。
“那你不是蛔虫，怕是人精吧？”
顾霏忍不住反讽。
江临风却笑了。
顾霏被他此时这笑搞得心里有点毛，正组织语言呢。江临风却忽然开口。
“你不恨温婉宁？”
“不恨啊。”
顾霏下意识回答着。
扭头却看见江临风狐疑的眼神。
顾霏心里“咯噔”一响：糟糕，她忘记在江临风的眼中，自己是顾飞袂了。
那个被温婉宁抢走所有宠爱，最后萧索而死的顾飞袂。
顾霏挠挠头，急忙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那个……当然不恨啦，让我去死的人，又不是她……对不对？”
顾霏只看见面前的江临风脸色更难看了。
瞧我这破嘴！让顾飞袂去死的人，不就是面前坐着的江临风嘛。
“我没有……没有说你的意思啊。我的意思是说，顾飞袂已经过去了，人……要向前看嘛，是不是？我现在既然是金玉嘉，就做金玉嘉该做的事……至于爱啊恨啊，都随那个……一起被埋到黄土下面了嘛……”
顾霏说完，忐忑地看着江临风。
江临风愣了一会儿，却忽然笑了。
这俊朗一笑，只叫天地失色。
“想不到你这么豁达。”
“那是。”
顾霏嘿嘿地讨好地笑着。
“尘归尘，土归土，”
江临风的声音却忽然伤感起来。
“可无论怎样，你都是你。”
顾霏看着江临风这般执意的模样，她其实很想告诉他：不，我不仅不是嘉更衣，我更不是顾飞袂。我叫顾霏，相顾无言的顾，雨雪霏霏的霏……
可是说了之后呢？
江临风问：你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
老天爷，这又要她怎么回答？
所以顾霏忍住了。
“所以你方才的意思是，你想忘了之前所有的恨，还有所有的爱？”
江临风似乎想揪着这个主题不放了。
“应该是的。”
顾霏不想在江临风面前撒谎，但人设在前，她也没法真正毫无芥蒂地吐露心扉。
江临风没有想到，之前那么爱孟千佑的顾飞袂，甚至甘愿为了孟千佑残害别人骨血的顾飞袂，会在换了一个身体后，所出这样的话来。
所有的爱与恨，她都抛弃了。
孟千佑伤她伤得很深。
但江临风却是有些微微的高兴的。
江临风走后，顾霏收拾好一会儿才启程去温婉宁的慧宁宫。
还是要收拾些的，毕竟是宫宴。
况且，顾霏给自己化妆，只是为了自己高兴。
赶到慧宁宫时，温婉宁也正在梳妆。
今天的温婉宁可谓盛装，正在进行的妆容也算是精致。
等了温婉宁半天，两人终于施施然从慧宁宫出发，前往皇后封凤的长乐宫。
顾霏看着温婉宁出慧宁宫时的一脸傲娇，心里便有些兴奋。
看来，今晚上又有戏可以看一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