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宁此时这话问得奇怪,也问得郑重。这倒弄得顾霏有些局促。
她只能急忙点着头,说着。
“在宁嫔娘娘面前,嫔妾难道还敢大言不惭地欺骗娘娘您吗?”
温婉宁脸上的笑意客气而疏离。
“瞧玉嘉妹妹说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婉宁特地用“我”来称呼自己,想必只是想拉进与嘉更衣的关系。
可顾霏实在想不通,她现在的真实情况宫中的人都是清楚的,温婉宁更知道孟千佑为什么会忽然赏赐嘉更衣;就算不知道,方才顾霏也无心之下重复了一遍原因。
孟千佑对嘉更衣只有厌恶,没有其它任何情绪,可温婉宁和皇后封凤硬是要把自己当成一块香馍馍。
只怕是自己已成了温婉宁和皇后之间,暗中较量的筹码了。
顾霏终于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
“玉嘉妹妹原先有所不知,我为太子是准备了生辰礼物,只是临了临了,竟被皇后抢了去……”
编,你继续编。
顾霏心里很不以为然,就想着先得打断温婉宁的话。
“宁嫔娘娘今日老是说笑话呢。太子生辰那日嫔妾送给太子的礼物,不正是娘娘您不愿意出风头,又想着给嫔妾一次机会,才叫嫔妾代为呈给太子的么?”
顾霏故意用着十分怀疑的语气反问着,但更像是个明白温婉宁所有心思之后的反应。
顾霏这样的回话自然让温婉宁十分开心。
终于开窍了么?嘉更衣的这榆木脑袋。
温婉宁窃喜。她才不是喜欢三天两头来顾霏的这简朴破败的淑兰宫跑,她只是一直等着顾霏说出这么一句明确的关于自己态度的句子。
这时顾霏终于说出来了,温婉宁也不必再孤心孤诣套顾霏的表态,讨好她了。
“玉嘉妹妹说这话……”
温婉宁迟疑地沉吟着。
顾霏如何心思机巧,自然猜得到温婉宁这是迟疑的意思。
她再次点点头,言语中充满了肯定。
“宁嫔娘娘请放心,嫔妾对您,是绝无二心的。”
温婉宁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同时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顾霏想着这样就算是结束了吧?这几日温婉宁可把自己折腾的……
然而温婉宁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顾霏呢?
顾霏的态度是她此行来到淑兰宫的目的,但却不是她主要的目的。
“玉嘉妹妹,本宫何其有幸,竟得你如此支持。”
温婉宁言笑晏晏,笑容里却仍是暗藏着算计。
“那日皇后娘娘,对妹妹你说了什么?”
这便是温婉宁真正的目的,她此时这么试探性地问着顾霏。
顾霏挑眉,语气清淡。
“皇后娘娘不过问了嫔妾近来的身子状况罢了。多谢宁嫔娘娘的关心。”
顾霏自然知道她回答的这句话并非温婉宁想要的答案,只是现在她还是不屑在这两个女人之间逡巡来回,左右逢源。
温婉宁脸上的笑顿住,想来是她并不相信封凤对顾霏说话时,没有言及自己。
“是么?”
温婉宁的语气便冷了下来。她对嘉更衣笑脸相向,并不是她多看得起嘉更衣,只是在这后宫中笑惯了罢了。
她这句冰冷的话便是想要嘉更衣再次回答之前,先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不要得了些皇上的赏赐,便忘了形!
顾霏听着温婉宁语气骤然变得冰冷的这句话,心里也如同擂鼓般激烈地跳着。
她又不傻,自然不想因为这件小事得罪温婉宁,温婉宁可是这个世界里既定的女主呀!
可是因为要讨好她,便要违背自己的原则么?
顾霏是不喜说闲话的,这是自小便养下来的规矩。到了这个世界里,虽然她现在是金玉嘉,但毕竟灵魂还是属于顾霏,属于真正的自己的呀。
这确实有些难办……
但顾霏心下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
“宁嫔娘娘莫不然还不相信嫔妾么,若还有什么事未讲您听,可嫔妾瞒着宁嫔娘娘又有什么意义呢?
您说是与不是?”
顾霏姿态放得很低,更是早已收起了先前那副疲倦的精神状态。
顾霏都这么说了,温婉宁也不好意思再紧咬着这件事不放。她便对着顾霏轻轻笑着,脸颊上出现两个可爱的旋涡。
只是在心里,温婉宁却已经为嘉更衣对自己的忠诚度划上了一个大大的“?”。
“这样看来,是本宫多心了。嘉更衣,你不会见怪吧?”
顾霏起身朝温婉宁轻轻行礼,头埋得愈低。
“宁嫔娘娘折煞嫔妾了。嫔妾怎么敢。”
温婉宁将信将疑地离开淑兰宫,看着温婉宁的大排场慢慢走远后,顾霏才慢慢舒出一口气。
踏雪急忙给她端了一杯茶上来,神色间尽是不安。
“小主是要与宁嫔娘娘更走得近些吗?”
顾霏正喝着茶,听见这句话下意识地皱眉,缓缓放下茶盏才说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
踏雪垂眸想了想,才对着顾霏径直跪了下来。
天,又跪?!
顾霏只得先放下茶盏,将踏雪先扶了起来。
踏雪目光灼灼看着她,像是要说什么话的模样,却被顾霏的话提前堵在了自己的喉咙里。
“我对身边伺候的人没有什么要求,但也不代表我是来者不拒。下次你若是再这样二话不说便跪了下来,那你就回去吧。”
顾霏语气不重,但踏雪知道她这句轻描淡写的话中暗含的分量。
踏雪知道自己决不能被嘉更衣赶回去,到时候别说是阁主的惩罚,阁中对于任务未完成的人的惩罚也有得她受。
踏雪的任务,便是江临风吩咐的,照顾好嘉更衣。
“是。”
踏雪轻轻站起来,低着头。
“不对,是决不能有下次了。”
顾霏这才摆摆手。
“你方才想说什么话,现在说吧。你也别误会,我方才问那一句,也不过是确定一下你的问题,没有责备的意思。”
踏雪是江临风的人。一言一行,行为处事想必都是受过江临风的指点,按照江临风的想法来做的。
既然是江临风的意思,那她怎么敢责怪?
顾霏这样想着,眉眼间却有些寂寥。
“小主,方才的确是奴婢逾越了。奴婢该死。”
踏雪却始终低着头。
“啧,哎哟喂。你这样我以后都不敢对你说什么重话了。”
顾霏眉头皱成一团,心里有些不舒服却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