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面对这种胸口的疼时，她会下意识和上次药力发作时的疼痛作比较。比较结果当然是没有那么剧烈的疼痛，这也能算作一个极其巧妙的心理暗示。

常规理论来说，这种心理暗示之后，人不会再因为钻心的疼而站立不稳，几欲摔倒。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浑身疼得麻木了，僵硬了。

顾霏此时便顾着给自己心理暗示。

然而却……

顾霏很想打人。

打之前的那个金玉嘉。

宫斗明明有很多种方法的嘛，她又为什么要选择最极端的作贱自己身体的方法来宫斗呢？

怕不是傻的吧……

顾霏疼得没力气再在心里埋怨了。

然而虽然胸口发闷，钻心般的疼，忍着只是额间冒出冷汗，但她的脚步依然没有停歇。

身边的踏雪发现了异样，她发现自家小主的呼吸愈来愈粗重。踏雪扶住顾霏时，顾霏却还愣了一下。

“小主，你这是怎么了呀？”

踏雪扶着顾霏，进到一个附近的亭子里。可顾霏即使坐下，胸口却仍是疼。

“我没事……”

就算说有事又能怎么样？疼得始终是她自己，说出来疼痛也不会减少多少，反而会让别人担心一波。

这个时候做什么都不能缓解疼痛，也就是说做什么都还是会痛。

时间是宝贵的。她虽是吃个糕就去，但也不能耽搁得太久。顾霏想着这个事。

她于是不顾身边踏雪的劝阻，用手撑着身体缓缓站起来。

可还没站起来，顾霏就忽然某一个瞬间觉得自己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

漏跳了一拍？！

就像是正在使用中的电视机忽然被停了电，“duang”得一下就黑了屏。

妈妈咪呀。

顾霏哭丧着脸重新坐下了。

这下胸口也疼，心里更是担心得要命。顾霏瘪着嘴，她做事怎么还是这么喜欢逞强，还有，为什么她穿越的这些人总是这么多病多灾，命运多舛呢？为什么她的穿越之路总是这么艰难呢？

唉，为什么呀……

顾霏坐在石凳，愣愣地无神看着满天细密的雨帘。

踏雪在一旁替顾霏轻轻揉着肩膀，或许这样能减缓一些她的疼痛。她知道现在的顾霏是因为胸口疼而选择暂作休息，却没有看出顾霏此时神色间的无助和寂寥。

满天的雨势，天气转凉，一阵风吹过，顾霏下意识觉得有些凉意，便裹紧自己的外袍。谁知无意间又是撕扯到胸口的伤口，顾霏终于疼得忍不住的小声抽气。

顾霏想回去她可以在天涯上开一个帖子了：有一种疼叫钻心的疼。

真的是钻心的疼。你感觉得到疼，却又无处缓解。

不过幸好踏雪揉着肩膀的手法很得当，让顾霏稍稍有些转移注意力。

当然这只是在胸口没那么疼的时候。

“踏雪，这又是秋雨。”

顾霏想起了一些事，令她短暂地忘记了眼前身体的疼痛。

踏雪揉捏的动作依旧规律而有力，但却偏头想了一会，才不甚确定地回答。

“对啊。小主，今年的秋雨下了好几场了。俗话说：‘一层秋雨一层凉’了，你平时可得注意加衣保暖了。还有您胸口的伤……”

顾霏点点头，抬手示意踏雪不必再讲下去。

原来真的是秋天了，桂花开了，也已经下了这么多场的秋雨。自己身份换为这个金玉嘉时，正是炎热的夏天。

而自己阴差阳错到这个世界里来，作为顾飞袂时，却正是绵雨纷纷的春天。

已经是秋天了，原来时间过得这样快。可作为顾飞袂时听闻穆家落败时的伤心，临死前被疼痛折磨的痛苦情形，在顾霏的脑海里清晰得依旧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似的。

其实还有的是，几天前的一个晚上，顾霏在睡梦的恍惚间居然仿佛看到了所有顾家人在菜市口被斩首时的情景。

顾霏闭上了眼睛。悲痛是那样真实，仿佛是她真的亲身经历过一样。

可是她明明就不是顾飞袂。这些悲痛，为什么要她来承受？

时间太快了。转眼已是一个春夏。

可是同时也太慢了。因为顾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终点在哪里。

她想在这个世界里好好活着 活出自己的意义；可有的时候却又很厌烦，想快些，更快些结束这一切。

可是眼前她所有想法都不能左右什么。

这个世界的发展为，连作者都无法掌握了。不是吗？

顾霏深吸一口气，她睁开眼，眼中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清冷颜色。

踏雪先前看见顾霏一副心思沉沉的样子，又闭了眼睛，还以为有什么事情。这时见她眼中的清明与镇定，也就放下了心。

“小主，你好些了吗？”

踏雪轻轻问着。她不知道顾霏方才在想什么，但是她知道，一定是让顾霏很伤脑筋的事情。

因为那时顾霏的脸色中，有身不由己的柔弱。

自从开始伺候顾霏时，踏雪见到的几乎都是乐观开朗的她。而这种从不曾见过的柔弱今日却浮现，踏雪心里有些担心。

顾霏轻轻点头，用右手将踏雪从自己身后拉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旁边。

“我好多了，等雨停了，我们再去太辰宫。”

踏雪便安静地坐在顾霏的身边。此时的她不顾是否逾矩，只要是这是顾霏要求她做的，那她踏雪一定会做。

因为遵从嘉更衣的命令，伺候保护好嘉更衣，这是阁主对她的所有要求。

“小主，你方才在想什么？”

踏雪想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她这并非是好奇心作祟，只是她既然知道了顾霏方才很柔弱的姿态，那她只是想和顾霏一起分担这份软弱罢了。好让她变得坚强。

顾霏眨眨眼，故作轻松地说着。

“我在想，之前的事情。”

踏雪才伺候顾霏没多久，此时听得顾霏这样说，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别想多了。”

顾霏像是看出踏雪此时的疑惑和担心，便温言安慰她。

“我之前做错了很多事。如果……没死，我真想亲自向堇贵妃道个歉。”

哈，自己和自己道歉。

顾霏说完才发觉自己说的话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