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为何要怕娘娘？娘娘人美心善，贵不可言，又待奴婢极好。在奴婢心中，娘娘是圣洁的观世音菩萨，并非是凶神恶煞……”
踏雪缓缓说着。为了不再让顾霏产生类似的想法，踏雪要将自己心里所有所想，都一五一十地将给顾霏。
顾霏听着踏雪的话，缓缓点头。
“如此便好。”
她需要她身边的人，必须是足够勇敢，没有她的时候也能独当一面。因为她中有一日会离开，会先踏雪离开……这是顾霏早已预料到的。所以她希望踏雪不要是终日活在她的有影子下，对她敬畏却又害怕，离开她却什么事也做不了。倘若踏雪是这样的人，那……顾霏想到这里，眼睛微眯了眯。
况且踏雪还是江临风送给自己的人……
“踏雪，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对我，有大恩。单就说平安符这次……”
顾霏正说着，话还没说完，却被踏雪急切的声音蓦地打断。
“不，娘娘。踏雪照顾娘娘，给娘娘缝制平安符也只是职责所在。踏雪不过尽了自己的职责，万万论不上什么恩情。娘娘若执意要这样说，那踏雪只能……”
江临风交代给她自己的职责，她如何能借此邀功自赏？被江临风知道，只怕她会死得很难看的。
顾霏眼神变得紧张，她皱着眉头轻叹。
“呐呐呐，踏雪，你看你现在这么着急……你还说你不怕我……”
顾霏无奈地摇头。
“娘娘……踏雪是怕，可是踏雪绝不是怕您，踏雪只是怕……”
她只是怕……江临风，她的阁主。
踏雪说着，眼中的神色忽地黯淡下去。
顾霏屏着呼吸，静静等着踏雪后面的话。
可是踏雪不能将自己真实所怕的事物说出来。作为暗卫的原则便是不可将自己真正的软肋示于人前，即便顾霏已经成了自己交心的主子。
踏雪神色起起伏伏，眉目之间有着挣扎的意味。
所以踏雪只能这样回答着。
“回小主的话，踏雪是怕……自己不够好，拖了娘娘的后腿，成了娘娘的累赘。”
顾霏胸中轻轻穿过一口气，她的灵台霎时清明。
原来是这样啊……
顾霏看着面前小心敛着自己眉目的踏雪，心中十分震撼。
这便是踏雪。初入宫时，即使作为嘉更衣她式衰人微，她却甘愿跟随自己；方才时，又不顾自己为那平安符花了多少心愿，甘愿遂了顾霏一时的心愿拿去给温婉宁做缓解矛盾，转移话题的靶子……如今却还认为自己是顾霏的累赘！
这样的真心人，到别处哪里还能找的到啊！
顾霏拍着自己大腿，别的话已说不出。
“你真是傻，踏雪……”
顾霏觉得自己下一秒便会感动得出来。
可是她却不能流泪，踏雪会对她自己产生如此妄自菲薄的想法，那是在她的心中，将顾霏放在一个多么高的位置上啊。
踏雪既然这样尊敬和信任她，那再也不允许她再在踏雪面前出现类似哭泣的这种软弱的纰漏。
“我方才便已经说过，踏雪你做的很好。你是在我身边，做得最好的一个。”
踏雪的眼睛已经有些湿润，这说明她并没有顾霏沉得住气。
“踏雪能得到小主这样的谬赞……”
顾霏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着。
“这哪里是谬赞？踏雪，说清楚便也好了。我只说一次，你若当真害怕成为我的累赘，今后便万不可再有刚才这样的心思。”
顾霏说着，脸上和睦的微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严肃。
“会成为我的累赘的，不是你以为的能力差强人意的你，而是现在的妄自菲薄，惶惶不可终日的你。”
顾霏的这一番话便是十足的严厉，但却也有十分的道理。
踏雪愣住，她抬头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顾霏。顾霏的神色却未变，眼睛直直地看着踏雪地眼睛，仿佛会就这样一直看着，直到看穿到踏雪心里最深处的角落。
半晌，踏雪缓缓点头。
“奴婢明白了。多谢娘娘，能再奴婢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顾霏终于畅快地呼出一口气。踏雪方才的话其实只说中了她的一半想法。因为是踏雪，所以不消说一次机会，就算成千上万次机会，顾霏也会给踏雪；甚至踏雪不想要改正的机会，顾霏也无法怪她。
“好了，说开便好了。我告诉你，你以后千万不许再这样小心翼翼，诚惶诚恐了。知不知道？”
一事终结，顾霏终于又可以带着轻松的口气说着话了。
踏雪点点头，想了想脸上却忽地浮现出疑惑的神情。
“娘娘，既不是责怪踏雪，那……为何要将踏雪单独留下来？”
顾霏嘴角轻轻上扬。
“是啊，我都差点忘了。”
顾霏说着，将自己衣袍慢慢解开半边。
踏雪的神情依然是疑惑，直到她看见顾霏胸前血迹已经干涸的伤口。
“小主果然又受伤了！”
踏雪的声音虽然刻意放低，但还是可以明显听出其中的惊讶与心疼。
衣物撕扯着伤口，疼得顾霏额间冒出冷汗。自己的身体除了毛病还是如同她自己所料一样啊。但她的声音中还是故作宽厚无事。
“这没有什么，只是伤口裂开了。我是因为比较害羞，不喜欢那么多人围观着我处理伤口。”
是胸口的伤口裂开，顾霏再如何是现代的女子却也没跳过这一步心防——在众人面前袒胸露乳，更何况刚才那太医还是个男人！
踏雪急忙点头，她这才意识到顾霏之所以摈退众人的原因。
“那你去将我床边药箱里的药拿来吧。”
“诺。”
踏雪急忙应着，快步向后面的寝殿走去。
踏雪很快将药拿来，她细心地替顾霏处理着伤口，手却在微微颤抖。
“踏雪以为，当时初见时小主生龙活虎的模样，想是之前的伤已经经没了什么大碍了。可没想……”
生龙活虎……顾霏的眼皮跳了跳。
她平常在别人面前的感觉是这样活泼的吗？她怎么不知道。
顾霏只有温言安慰她。本来这胸前的伤口就与踏雪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