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多谢皇后娘娘记挂着臣妾。”
夜便静了下来,冬日的寒夜里冷风阵阵,吹得殿中的顾飞袂身形轻颤。她搞不清这种严寒天气,封凤为何而来,但细细一想,也不必费解。
一向与顾飞袂不对付的封凤来到慧宁宫,无非是要合起伙来对付那个妖孽。
宫人都遣退了下去,只余各自两个随身侍女立在一旁等着侍候。顾飞袂也便应和着,与封凤在椒琅宫的外殿比肩而坐,喁喁长谈。但见月色清冷,照在殿前大理石板之上,如寒月严霜,看着便十分瘆人。
半晌封凤不进正题,娇纵性子的顾飞袂等得也烦了,便叹了一口气。
“本宫是从未想过还能和皇后一赏这隆冬的寒冷月色。”
封凤这时含笑,嘴上是仿佛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
“贵妃妹妹说这话,可真是见外呀。”
与温婉宁不同,顾飞袂和封凤,虽然一个是贵妃,一个是皇后,虽之前互相之间都有着很大的嫌隙,但皆是孟千佑还是藩王的时候取的各式王妃。如今都因为温婉宁得宠而受到孟千佑的冷落,也算是共难,眼下互相惺惺相惜,竟还有些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
于是提到温婉宁时,封凤脸上上不加掩饰的忧色。
“只是没想到本宫和贵妃妹妹竟然都会落到如今这样的光景。别的本宫倒不怕,就怕她终有一日住到长乐宫去,到时你我可没半分活路。”
长乐宫乃是中宫,皇后所居。
顾飞袂心中那股聪明劲,就像是早就料到封凤会这般挑唆似的,沉默着却迟疑不急着再发声,也没有再表达自己的意愿。
“皇后何必忧心?总归你是住在那长乐宫里的皇后,妖孽再厉害,左右也不过一个略微得宠的妃嫔,皇上的喜欢有几时?一只麻雀还想翻了天去?!”
最终顾飞袂满不在乎地吐出这句话,言语中尽是轻蔑。
封凤自然知道顾飞袂轻蔑,但顾飞袂时常连她这个皇后都不放在眼里而轻蔑以待,所以此时顾飞袂的反应,却是在她的预料之中。
封凤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神情,伸手便紧紧执住顾飞袂的手,覆在了顾飞袂耳边。
她们两个人这个时候说的话声量本就小的很,此时更是实实在在的如同耳语一般。
“本宫知道妹妹你不把那妖孽放在眼里,也懒得和她计较。可妹妹心中直气,却不见得那妖孽心中性格也是直气。那温婉宁不是,正在背地里算计妹妹怎的?”
顾飞袂清丽的神色骤然变冷。
“她敢!”
封凤便接着顾飞袂的话,叹了一口气,语气恰到好处。
“唉……贵妃妹妹,这时候,她还不敢吗?又得圣宠又坏有身孕。如今她专宠六宫,万一她生下皇子,那可如何是好?”
身孕一直是顾飞袂觉得是自己的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顾飞袂随侍孟千佑这么多年,却始终未能有孕。谁知道,温婉宁这么轻松就怀上了龙中。顾飞袂原本刻意冷静持重的心变得倾斜 她心中竟开始渐渐隐约愤恨起温婉宁来。
“贵妃妹妹,我们得想个法子,教她生不出皇子来!”
封凤犹觉得不够,又添油加醋了一波。
顾飞袂无声地打了个寒噤。她在宫中虽然是仗着娘家势力和贵妃身份,一向横行霸道,目中无人。
但再如何横行霸道,飞扬跋扈,也不会大胆到打妃嫔肚中龙子主意的地步。
顾飞袂便十分犹豫,由着这思路便想起宫中嘴长的宫人茶余饭后评道的一些“闲事”:说楚国皇宫里流传着一张效果十分狠毒的药方。那张药方据说不仅可以悄无声息地让毒进入孕妇体内而不被银针检测出来,使其堕胎,而且堕胎时还有极大可能造成孕妇的血崩而使母子都一命呜呼。
这张药方因为太狠毒,而一直被楚国各朝皇帝明例禁止。而孟千佑不消说,想必更是痛恨这样一张药方的存在。
顾飞袂思及此处,便是更加犹豫了。
“皇后……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如果皇上知道了……”
顾飞袂自己受不得委屈,无论做什么,她兄长顾远道肯定也是会一直一如既往地支持她。
但顾飞袂身为顾家人,自然也得反过来为顾远道和整个顾家考虑。
封凤摇摇头,急促说着而打断顾飞袂的话。
“贵妃妹妹说什么胡话?皇上怎么会知道。就是寻常人家,怀了孩子又掉了的事情,也是时常发生,见怪不怪的了。况且皇上这么英明神武,他只会当是那妖孽命里无福,生不出孩子来。”
顾飞袂深吸一口气,沉默不语。她心里自然有自己的计量。
夜深人静,四下里一片寒夜里的风雪之声,吹得人无限凄凉幽怨。
封凤站起来,一旁仔细候着的她的随身侍女迎欢忙迎上来扶住了她。
“这月里的晚上可真冷。本宫的长乐宫本来也就是够冷了,本来想着贵妃妹妹的椒琅宫会暖和些,却也是这么寒冷得瘆人。这种天气,整个皇宫怕是只有那妖孽的慧宁宫才算作是足够暖和了吧?”
顾飞袂却沉吟不语。
封凤轻笑一声,做出要走的模样。
“呵,贵妃妹妹。你也别多想了,再拖日子下去,万一她真生出儿子来,你可怎么办?本宫说句不好听的,之前贵妃妹妹你虽然一直得宠,膝下却一直未有孩子。眼下那妖孽一来,皇上便宠信如此得劲。到时候,本宫到底还是个皇后,可妹妹坐着这玄之又玄的位置上,若无子息,再没了圣宠,还能替顾家挣得皇上几时的宠信?‘功高盖主’的话,妹妹也一定是听过的。到时候落得不可挽回的地步,妹妹你可别怪本宫先时没提醒过你!”
封凤这样一说,顾飞袂胸中今天吃了闭门羹的恨意又涨起来了。封凤说的不错,顾飞袂自己也想得到。这几年,顾家声势大涨,也惹来孟千佑若有若无的猜忌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