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惠山村被骤然惊醒,顿时吵吵嚷嚷起来。
穿着胸前有个大大的捕字衣服的人,一队停在了阿决的门前,另一队前往木琉烟家门前。
即便是不识字的人也知道这身衣服代表着什么,顿时有人议论纷纷起来。
阿决和木琉烟两人犯了什么事?为何要同时抓捕他们?
原来竟然两人合伙盗用常家去世的大儿常江的辣油方子,且拒不归还,才叫老常家无奈将之告到四曹司去了吗?
当然,这个到底是有多‘无奈之举’,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常桦的小身板挡在木琉烟身前,“官爷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爹根本就没什么方子,是我奶奶记错了,那是我姐姐的东西。”
他红着眼睛,连鞋子都没有穿就从房间里扑了出来。
实在是这些官差莽撞,那是直接踹开了门就冲进了院子,简直有几分流氓土匪的架势。
常桦一个小身板,哪里能抵挡这三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木琉烟连忙将人推到身后,安抚他。
“不要哭,去穿好鞋子衣裤,莫要着凉。”木琉烟语调清冷平静,似乎对接下来的事情一点也不担忧一般。
那几个官差上来就要给木琉烟戴枷锁,木琉烟白玉青葱的手中却落着三块碎银,每个皆有一两多。
看的这三个官差眼睛发亮,不带枷锁便不带,一个小妮子还能从他们手下逃了去?
反正拉回去都是要下狱的,不戴枷锁就给一两多银子一个,岂不美哉?心中不免惊叹,这辣酱油果然赚钱啊,这小妮子随手就是近五两银子给出去,也一点也不心疼。
几人走到村中,常桦紧紧跟在几人后头,紧捏着拳头不知想到什么,脸上一脸决然。
木琉烟远远就看见阿决家门前立着几道身影,实在是那人的身高太过鹤立鸡群。
只是他便不如木琉烟这般轻松,脖子上带着枷锁,还被五个捕快给围在了中间。木琉烟便要再使银钱,身后的捕快却催促她。
“你个小娘子可别因我们心善,体恤你体弱不给戴枷锁,你就不把我们当回事儿,赶紧走,差爷还得回去回复大人呢。”
阿决示意木琉烟莫要此刻闹出什么事情,若是此刻他们反抗,只叫那司正更有把柄拿捏他们。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一众村民或是唉声叹气,恼怒常家的不知廉耻,可怜这两孩子,或是落井下石,讲述他早就看木琉烟不对劲儿,一个得了离魂症的小娘子,怎的说能懂的治这些,就能懂得治这些?
一路催促,走了近一个时辰的路,这才赶到了司正的衙门。
木琉烟上次来办户籍,走的偏门进的户曹,今日却是被人推着进了正门的大堂之上。
堂上端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色黄褐,眼神阴邪,手中把玩着麻胡桃,淡淡往堂下瞥了一眼。
木琉烟和阿决两人被身后的捕快推的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地上,咚的一声。
而此时常家的老太婆正跪在他们右手前方,而常家小儿子常海,则是站在了一旁。
他有秀才功名,见官可以不跪。
他那老娘此刻却是伏地哭嚎道,“请司正大人为民妇做主啊。民妇大儿所留遗物叫着二人占了去,民妇一家好生相劝他们不但不归还,更是十分猖狂的威胁老妇,更打了老妇的孙儿。”
常赵氏今日的这番话一个往日惯用的污言秽语也没有,想来是来之前被人好生教导了一番。
木琉烟抬眼看了一眼一旁恭顺模样的常海,便就是这人了吧?秀才功名,那些所谓的圣贤书,只怕是读到了狗肚子里了吧?
常海抬眼正好对上木琉烟这一眼,不禁心中一凉,这小妮子年纪不大,眼神为何如此瘆人?想起村中流言蜚语说这妮子从阎罗殿里爬出来,就是要找他常家人报仇的话,顿时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
能从阎罗殿里又爬回阳间来的,怕也是个恶鬼了吧?
司正呵斥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语调漫不经心似的问了一句,木琉烟可有什么辩解。
“东西若既是常江大叔的,怎早不见常家人使这方子?怕是见到我以方子赚了钱,便想要拿捏我了吧?这件事情,常家婆婆也不是做了一次两次了。”木琉烟即便是跪着,身子也是笔直,双眼直视那司正,一点不露胆怯。
常赵氏怒目而视,似乎又要狡辩什么,但想起这是在公堂之上,又有儿子千叮万嘱,便死死咬牙忍下那些到嘴边的咒骂。
司正冷笑一声,“呵,竟这般不知悔改,还强词狡辩?”
木琉烟双眼一眯,这司正话一出口,他向着哪方,自然不言而喻。
阿决紧捏着双拳,这种口舌之辩上他像来是吃亏的,但他不傻,司正的意思很是明确,只怕这次他们不得不交出这辣酱油的方子了。
毕竟,民不与官斗,他们更是小本买卖没什么背景,如何敌得过这一镇之长的地头蛇?
“他常家有常赵氏听闻常江提过此方子,又有其父常贵知晓此事,如何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污蔑?你这犯妇还不如实招来?”司正厉声呵斥。
“大人,小人也能证明这方子不是常家的。”阿决沉声开口。
只是话音未落,常赵氏就早有一样接口,“你自是要这般说,你本与她就是勾搭成奸,能不向着她?大人,这一对奸夫****不但盗取我家秘方,还不知廉耻有辱我惠山村的风气,还请大人做主,怕他们沉塘。”
常海眉头不经一跳,他不知自己曾教过娘说这话啊。
司正也眯了眯眼,这堂下是否是将自己的答应当成了无限度的替她办事?
堂外围观的人一听木琉烟竟是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顿时议论纷纷,有几个老妇已经出声附和,沉塘,沉塘。
人群中忽然钻出一个小小身影来,衙役阻拦不及,竟叫他冲到堂前,喊道,“我能证明这方子不是常家的。”
司正不慌不忙的示意衙役退下,呵斥堂外安静,这么个小萝卜头,他能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