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坐好,擦药了。”木琉烟休息过半个时辰后,也来帮忙给伤员上药。
参战的一共十三人,如今只木琉烟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其余人或多或少丢了几块肉。
这次也瞒不了村里其他人了,毕竟那小树林三十多具尸体,不能留在那里发臭。
而这十多个伤员,哪还有力气能去搬搬抬抬还要挖坑掩埋?
霍大夫从家里被拽出来,一看阿决家这一地的拿眼睛瞅着他的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说好的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就赶紧滚蛋呢?霍大夫觉得自己几十年的修养都要在今日破功,但也只能领着儿子给这些人看伤。
旧伤未愈新伤又添,这些人的身子怎么就这么糟践呢?
想着,霍大夫开方子时,又往里头多加了一些黄莲,并且剔了本用来调和的甘草,让这些家伙们好好尝尝味儿。
村长一听村口来了一伙山匪,虽现在已经被人解决,但还需要有人前去报官时,就觉得两条腿肚子都转到前面来了。
他们睡梦之中竟让山匪摸到了家门口来?这若是今日没有虎威将军等一行将领亲兵们护着,只怕他们此刻已经人头落地了吧?
心思一起,村长就连忙组织两拨人,一波去找镇司,一波就给将军们送东西来。
可说将军们是以少胜多,伤的不轻呢,这时不管是对大人物的讨好还是表达谢意,那些农家的鸡鸭猪肉之类是不能少了的。
解珩虽是后加入战场的,但他毕竟本就带伤,强敌环饲,身上伤口也不算少,更有几道伤口偏近他之前堪堪愈合的伤,这会儿造成了二次撕裂。
但难得是,解珩一声不吭,木琉烟将他的衣服撕开,他浑身冷汗,却依旧挺直着腰杆。
这屋里还有阿决坐在另一边,手臂上的伤口还是之前粗略的包扎。他带着这道伤跑了霍大夫家,又跑了村长家。
回来才见木琉烟竟已经忙活起来,还正给一个大男人上药。
原本张胜安的屋子里,现下已经被伤患们挤满,霍大夫和霍悬两人忙的脚不沾地,解珩这边便只能交给木琉烟。
“还有腹肌呐。”木琉烟状似随意的说了一句,上药的手往边上划了划,眼睛弯弯的十分满足一般。
硬硬的弹弹的,哎,要不是这伤看着挺严重的,还能多来两下呢。
“放轻松,绷着伤口你想血流而亡吧?”木琉烟低喝,原本因为疼痛解珩就下意识肌肉用了几分力气,现在又被木琉烟那不轻不重的一直扫过,不知为何,明明只是上药,解珩却觉得身上被点了火一般。
阿决在一旁看的已经双眼冒火,他一直盯着木琉烟当然知道那小动作是不必要的。
完全就是木琉烟有心的,还有那眼神,有点像,像……
当初自己不小心在她面前擦身时,她看到自己的……腹肌?阿决低头看了一眼,随即又瞟了一眼解珩,嗯,多两块,明显的是自己好。
可他那里又没有受伤,要怎么让琉烟帮自己上药呢?
解珩身上伤口都清理干净,已经换了第三盆热水了。木琉烟手指泡的发白,额角发丝汗湿的一缕一缕,但还是连忙又换了一盆水来,端到阿决面前。
虽只是手臂一道伤口,还早止住了血,但也正因如此,木琉烟更加细心,毕竟布条已经完全黏在了肉上。
看着以前低垂着头小心温热布条,又耐心一点点揭开,紧抿着唇十分严肃的侧脸,阿决轻声开口道,“揭吧,我不怕疼。”
木琉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怕疼跟疼不疼是两回事儿,要不干脆别上药了。”
虽是这么说,木琉烟手中却是没停,阿决不自觉勾了勾唇角。琉烟这是心疼他,可看到解珩飘过来的眼神,就没那么开心了。
“惠山村村长,见过将军。”小老头佝偻着身子进来,呐呐便拜。
解珩转开眼,也不客套,询问要他去办的事情办好了没有。
一个当朝四品大将军,对他这个不说品阶,根本就算不上号的人,自然不需要多和颜悦色。
倒是木琉烟偏头瞧了一眼,见识了这人待人的温润如玉,也见识了这人对敌时的杀伐果决,没想到此刻见他又是一副不怒自威的姿态。
不过木琉烟到没有她被解珩特殊对待的感觉,只叹一声看人不能只看脸而已。
看脸只觉解珩清秀俊雅,哪想他竟还有好好摸的腹肌呢?
刚收拾了所有人的药碗,镇司便踏着晨曦而来,领着巡检司的人将阿决家守卫起来,自己带着巡检司的司长进了院来,求见解珩。
打眼一瞅就见木琉烟步入厨房的背影,镇司心里就是一哆嗦,这当初要是让木琉烟有个好歹,只怕不说他这个镇司,便是他那姐夫县令,也要搭进去。
就算这位是个武官又如何?陛下初定天下,正是以武安邦的时候。
武官,特别是解家这般一门忠烈的将门世家那正是最得宠的时候。
灶间,阿决一只手吊着,另一手还忙活着砍瓜切菜。天色亮了,这一屋子人的伙食可是个大问题。
木琉烟拦下他,“都独臂大侠了还不赶紧歇着。”
但说实话她望着这一堆菜蔬瓜果也头大,这可都是生的,她的水平还仅限于种植和水煮。
两人正焦灼的时候,外面呼啦啦冲进来几个妇人,口中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阿决你们两人赶紧出去歇着,等会儿就有饭食了。”
村长媳妇领着五六个妇人将这灶间堵的严严实实,你一言她动手的,直接将阿决和木琉烟两人推了出去,关起门来乒乒乓乓一顿忙活,很快便传出香味来。
解珩嘱咐镇司派兵暂时把守惠山村,自己领着兄弟要在这里修养几日,缺少什么医药就全听霍大夫嘱咐。
将那些山匪的尸首拖走处理干净,再查查还是否留有余党。
不论是镇司还是巡检司的司长,被这么一番吩咐下来早已经没有打听解珩为何只带了这么一点亲兵都出现在这里的心思。
也没有机会,嘱咐完了解珩就叫他们离去准备。
两人两两相望的眼中透露的含义都叫对方有些沉不住气,镇司眼尖的发现木琉烟与一道小孩身影,便连忙追了上去。
木琉烟一夜未归,天将发白的时候常桦又听村中人声鼎沸,好不容易知道山匪来袭的消息,却不见木琉烟的影子。
顿时吓惨了,等在阿决家看到忙来忙去的木琉烟,一直隐忍的泪水顿时决堤。
他已经确定木琉烟不会丢下他离去,找不到人时他所想的全都是木琉烟遇难的画面,顿时哭的不能自已。
木琉烟好不容易将人安抚好了,两人高高兴兴回家去,镇司就大呼小叫的追了上来。
“见过木姑娘,在下平景镇镇司,姑娘可还记得下官?这是巡检司的司长。”镇司皱成花一样的笑脸叫原本紧张的常桦心中大感疑惑,为何这般恭敬?
巡检司司长心中也同样想法,但见长官颜色,便也连忙一礼。
“见过二位大人。”木琉烟虽面无表情,但礼数却挑不出错。
镇司一时哑口无言,这姑娘这般态度,他如何开口问出想问的话来?
赵世伟被五花大绑甩在了柴房里,闻着外面飘来的饭香,却没有一个人给他送上哪怕一口水。
直从天亮等到天黑,休息好了的常斌走过来,将人拽着衣领拖到来解珩的跟前。
“将,将军,饶命啊,我也是被逼的。”赵世伟见到解珩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来,根本没有之前在解衍背后捅刀子时的凶狠狰狞。
若说赵世伟是个懂得隐忍,心狠手辣的人,解珩或许觉得自己这次败的并不亏,可显然赵世伟是个胆小如鼠的墙头草。
从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毒之后,解珩就知道凭借赵世伟的能力是接触不了那样的毒的,在脑海之中将有能力的那几家一一过了一遍,解珩还是不能定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说说你背后主使是谁,说不定我会绕过你。”解珩淡淡开口。
原本还强烈求生的赵世伟此刻却呐呐的说不出话来,那人又如何是自己能够反抗的了的?
解珩冷哼道,“既是弃子,我要来又有何用?”
赵世伟顿时慌张的要往前爬去,却彭越一脚踹了回去,“好好回话。”
对动手的人解珩虽有大概的猜测,但范围还是不小,若是不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贸然回去只怕还分不清谁敌谁友。
所以赵世伟的口供对他来说也算的上重要,当然,这却是不能叫赵世伟看出来的。
阿决听着隔壁不时传来被捂住的哀嚎声,默默翻了个身,不如睡个好觉,明日再去看看木琉烟。
只是那些声响阿决可以充耳不闻,自己躁动不安的心跳声却不能不管,脑海之中又闪现当时木琉烟给解珩上药时的模样。
解珩与木琉烟相谈甚欢,自己却插不上嘴的场景。
自己才刚跟人动手,就被人划了胳膊,解珩拖着病体却还能斩杀两人的场景,一遍遍在阿决的脑中回放,连步入梦乡也依旧不放过他。
直到,他梦里木琉烟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一双柔软的唇落在了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