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泽城内,解家得了一箱快马加急送来新鲜蔬果,而且皆是夏末就要落果的果子和春日里才有新鲜菜蔬。
解家人顿时挑拣出品相好的送往了宫中。
皇帝都没有尝到的东西,他们敢先吃?
至于远在远宁县那种小地方出现的东西,也不可能样样送给皇帝品尝。皇帝也不能真去每一样都计较,但是这都送到了元泽城中了,解家就不能这么不懂规矩。
解珩是知道木琉烟种植的手段的,但他原想的不过是早些时日吃到一些将会有的蔬果。哪曾想木琉烟竟然弄出来反季节的瓜果菜蔬。
一时他是又喜又惊,可是想到这些代表的含义,他却又心头悲凉。
黎国开国皇帝乾元帝南征北战才有了如今的天下,如今安稳了十余年,但尚算一个没有忘本,还体恤百姓疾苦的皇帝。
在宫中也不主张铺张浪费,有时粗茶淡饭也要来那么两次,当是回味或者提醒自己。
这次见了这尚算新鲜的水果,不经也是心喜,连尝了两三个。
黎国国都坐落在偏南方的方位,气候宜人,瓜果蔬菜方面也比北方那边丰富许多。但乾元帝还真不曾在这种时候还吃上了绒桃。
即便统治一国,不管哪个地区有好东西都会给他送上来,可再怎么样,南方这时候都不长的东西,不至于北方还能长出来。
所以很多东西元泽城内吃不上了,全国其他地区的气候,大多也不适合生长了。
除非是适应寒冷生长的东西。
乾元帝将解珩叫来一问,才知是宜陵府一座小村之中产出,还在当地做起了小生意。
是他剿匪途中重伤时,休养生息的地方,跟那里的人挺熟。这时果子熟了,便给他送了一箱。
他觉得这果子虽是乡野之物,但却胜在新鲜,所以便自作主张送入了宫里给皇上尝尝。
“解爱卿怕是跟这果子的主人,很是亲厚啊。”乾元帝口吻像是在开玩笑,解珩心中却是一咯噔。
这天下之事只怕没有能够瞒得过皇上的。
反季节蔬果一事,虽说远在华阳县,元泽城中还未有流传什么消息,但皇帝掌控全国,即便对这种小事不上心,可却并不代表他一无所知。
更何况这件事情还跟解珩牵扯上了关系。
但即便想的如此多,解珩此时却也不慌不忙的答道,“那位姑娘,便是微臣的救命恩人之一。当时微臣与属下重伤,微臣身中剧毒,命不久矣,是木姑娘和阿决大哥的细心照料,阿决大哥更是不顾自身安危,数次进山帮微臣找到了救命的草药。否则如今,微臣只怕便不能站在这里了。”
解珩好些时日不上朝,也是因为这伤和中毒,是在皇上面前挂了号的。
这时听他旧事重提,皇帝也就明白他的意思。
这等东西你说它无足轻重,那它也不算个东西,但你要说它实属难得,那它也真的挺难得的。
解珩这么一解释,皇帝便也知道解珩肯定会护着那些人。
也便是解珩这次急忙将东西送进宫来的用意,那些乡野小民愚昧无知,哪能想到好东西需得送给皇帝?只怕那些人平日连想想皇帝都不敢。
乾元帝知解珩用心,本也不算大事,他提出来更多是调侃解珩的意思。
这位小将父亲与他也是过命的交情,他看解珩也有看后背的意思。前段时间关于解珩纳妾不成的事情,可传扬了一段时间。
这会儿见,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这件事情在皇帝这里算是揭过,但在其他大臣,甚至元泽城中市井小民之间却是掀起轩然大波。
这时候竟能吃到雪莎果,绒桃,甚至更多种类的春日夏日才有的果蔬?
竟真有这般神奇的事情?
开头还是好好的,但随即就有人谣传那些东西长时不得时令,还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子,恐怕说不得还会有毒一类的话来。
这日更是朝堂之上也有人议论起来。
木琉烟可真不知道她的果子被拿到了高大上的朝堂之上议论纷纷,好坏之说被两帮大臣吵得不可开交。
她只知道想要一次打垮华阳县那些勾结在一起的奸商,要布置的局消耗了她彼时手上所有的流动资金。
光是在牙行就划掉了近千两银子。
更别提在神农园种植园的山脚建设员工宿舍了。
而且因为新买来的人连点花拳绣腿都不会,她只能继续顾着那些镖师,同时还得给这些找教头。
好在让她舒心的是,她在这一群人之中找到了两个好苗子,便留在了身边,打算自己教导。
“姑娘,下头来了位公子,说是要见园里管事儿的。贺管事出去了,您看您要去见见吗?”小二蹬蹬跑上了二楼。
神农园这间铺子两层楼带一个小后院,小后院除却灶间,就是员工宿舍。
木琉烟则只能在二楼僻了一间休息室,另外半边地方就做了临时仓库。
毕竟一楼即便摆了许多货架,却也不能将所有种类的所有数量都摆上。并且有时会有些大客户,一次要的多,那就直接从二楼拿货,还省了清点的时间。
木琉烟缓步下楼,就见货架间有一位紫衫公子正在来回穿梭,对上头摆放的各类蔬果十分感兴趣。
身后跟着一个小二提着篮子,已经装的半满。
木琉烟一下来,那公子也注意过来,嘱咐自家小厮跟小二去结账,自己则过来对木琉烟抱拳一礼。
“这位想来就是木姑娘,久仰大名。在下封含昱,见过姑娘。”
一个面容俊秀,挂着明媚笑意的少年郎,约莫十八九岁,身着浅淡颜色的紫衣。腰间环佩叮当,出手阔绰大方。
货架上都是表明了每样蔬果的价钱的,那公子却从始至终没瞧过一眼。
“见过封公子,不知公子寻我何事?”一边招呼对方到窗边桌椅上坐,一边嘱咐小二上茶。
封含昱笑道,“木姑娘正是爽快人,那我也就开门见山。我们家是做生意的,所以想跟木姑娘谈一笔买卖。”
说是这么说,封含昱却没有交代,这笔买卖,是他自己决定要谈下来的。
因为他是路过宜陵府,准备前往元泽城,却听闻这华阳县中出现了春夏日里的瓜果蔬菜,这才转道而来。
事出突然,他给家中去的信,只怕还得好几日才能收到。
他如何等得及家里下决定?反正他自己手里也有不少钱,不如就自己做了主,好抢占先机。
妏娘前来上了茶,下去听小二们小声谈论那位封公子气度不凡,此次的生意只怕不小。
听闻姓封,妏娘不禁回头又看了一眼窗边那两人,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下去继续干自己的活计。
木琉烟不骄不躁呷了口茶,才问,“不知封公子所指的生意,是什么?”
和神农园做生意,自然做的菜蔬瓜果的生意。只是木琉烟一不清楚这人家世来历,二不清楚这人为人品行,怎叫她上来就表现出十足的合作意向?
封含昱恍若未觉木琉烟的提防一般,道,“自是这,嗯,反季节蔬果,姑娘这里是这般称呼的吧?倒也生动形象。自是这方面的生意。”
“我家在元泽城中,泗州和阳州,均有数家店铺,涉及广泛,酒楼茶馆,布庄米行,还有糕点铺子。这糕点铺子和酒楼茶馆,自是需要大量的瓜果蔬菜。这反季节蔬果,自也是要占这一份新鲜的。”
木琉烟皱眉,虽本就断定这人并非小富之家,却没想到生意做的这般大。
“封公子盛情,本也不该拒绝。只是这生意只怕是难做,不提这泗州和阳州,就是元泽城,那运输过去也需得十多日。那时候蔬果早就失了本味,不新鲜了。”
种植园所谓的机密,其实就是靠着木琉烟的原力支撑。
虽说原力灌输过植株可以带动一些植物的生长,可问题是原力也会有消耗干净的时候,也就是说需要木琉烟定时去补充。
原力会叫那些植株长得更好,却并不能叫那些植株自己运转原力生生不息。
所以木琉烟想过发展,却没想过一下子将摊子铺的太大。否则只怕是她要疲于奔命了。
这古代的交通又那么差劲,她可不想以后的日子都在马背上度过。
所以她近期能够谈下来的声音,最远也只是到宜陵府和周边几个县镇。
泗州和阳州虽都与津州接壤,可离的可不近。
封含昱似乎早就知道她所要说的,微微一笑老神在在道,“这一点木姑娘大可放心,我怎会做那般事情?那不是纯属糟践东西嘛。”
“姑娘有所不知,从津州宜陵府的渡口出行,顺流而下,到达阳州也不过需五日的时间。而逆流而上,前往元泽城,需三日半,过了元泽城到泗州,也不过再花三日。”
华阳县也有一个小码头,木琉烟不止一次见过。但正是因为见过,木琉烟才知晓漕运方面的事情并非是这般轻松。
即便是封含昱有自家的船,可五日就能到达阳州?
木琉烟道,“这漕运上的事儿可说不准,都是看天吃饭。”
封含昱见她一语双关却没明摆着拒绝,便知这事儿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