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的第十七天,眼见着良州在望,当天夜里,解珩却收到了不好的消息。
镇西将军蔺沉叛变之初,西边几个小国还不敢有所动作,乾元帝反应过来后也很快派了人前去镇守。
那几个将军领着亲兵轻装简行,速度比解珩这大军要快的多,但也远没有几个小国试探出蔺沉真的擅离职守来的快。
但这些小国也不敢明目张胆,故而都是佯装流寇或是盗匪,在边境肆虐。
那将军前几日才赶到地方,群龙无首的镇西军这才有了主心骨。但此前被劫掠的粮食,被伤甚至死亡的百姓,却是无可挽回。
镇西军重整旗鼓,眼见着要报仇雪恨的时候,那些人却偃旗息鼓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小国边境军队的调动却是隐瞒不下的,也就意味着,大黎确实要面对两境夹击的局面,压力不可谓不大。
彬州和泗州能够抽调的兵力已经全部开往良州,此前也与北漠交了站,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北漠以前看着是蛮荒之地,给人的感觉除了荒凉别无所长,可是今时对战一番他们才知,这北漠人当真是如狼似虎。
虎狼本性的北漠人,在尝到了良州的甜头后,更加凶猛异常。
又有蔺沉的叛变,近三千人,又不知何时制作偷运的一批数量不少的兵器,可给良州如今一共七万多人的守兵造成不小的压力。
若非如此,皇帝也不会在此刻在各地征集新兵,在明知道新兵上战场死亡率能到八成的情况下,还冒险而为。
在两面夹击的情况下,还有防备着东牧那边再来分一杯羹,大黎乍然落到这步田地的时候,着实让人难以相信。
好在乾元帝是一位开国皇帝,他从战争中走上皇位,对于大黎不如他朝那般历经百年甚至更久的王朝的政权巩固这一点,他心底一直是很清楚的。
某些方面的承受能力,也比一些皇二世三世们强大太多了。
所以哪怕现在情况有些糟糕,乾元帝的调令却还是一直有条不紊。更是做好了必要时候,他御驾亲征的准备。
要让那些人看看,他容颛还没有老的不能征战沙场的地步,该叫那些人回味一下当初被他支配的恐惧了。
木琉烟并不知道解珩每日能够得到什么消息,阿决只是一个小小的射声校尉,哪怕是解珩有什么是事情需要商量,也轮不到他。
并且即便是他得到了这些事情的消息,也是不能告知木琉烟的。
“那些都是军医的功劳,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木琉烟道。
这几个便是当初她以灵延果遮掩下以原力给续命的几个小子,这时偏说要来亲自给木琉烟道谢,好不容易磨了阿决几****才答应。
这晚上要想出军营,哪怕木琉烟的帐篷离着他们不过几十丈的距离,那也十分不容易。
几日过去,几个人都好全了,甚至觉得身体较之以往还更强健了几分,根本不像是大病初愈的人。
“姑娘谦虚了,我们都明白的,若非是姑娘那一颗吊命的灵丹妙药,我们根本撑不过去。军医的尽力,我们自也是感激不尽,可姑娘的恩惠我们也是铭感五内。”
这几人又是弓腰一礼,知道今晚不受了这礼,她连觉都不用睡了,这次木琉烟便也没有躲开。
刚想说这礼也受了,明日早起行军,劝他们回去休息,却不由的气息一变。
阿决最先感觉到,眼神也是一变。他倒是没有感觉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信任木琉烟,这忽然的转变,明显是木琉烟感觉到了什么他还感知不到的东西。
“去通知解珩戒备。”木琉烟开口道,阿决便往木琉烟的身边凑了几步,木琉烟便应势放低了声音,几番耳语,阿决没有一丝犹豫,转身招呼几个新兵蛋子就走。
木琉烟也嘱咐家将暗中戒备起来,不说要去帮兵营那边的忙,便是他们这边,恐怕也不会被对方放过。
几个新兵不知道为何气氛徒然变得紧张,张口想问,却被阿决凌厉的眼神扫过,都闭了嘴了,一切照做。
这位校尉虽是冷脸,他们却知此人平日也很好说话。但一旦正事上,却也容不得一丝马虎,这可也是为了他们的性命着想。
几个跑得飞快。
阿决到了解珩的营帐前,最终还是按捺住,等候了里面的通传。
里头为了良州的局势,此刻还在商谈,听到阿决求见,解珩到没有什么私人情绪,传唤进来。
却不想阿决开口所说的事情,让他们十分难以置信。
性格比较急躁的一位裨将便开口道:“贺校尉莫不是说笑,我们的哨兵可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回来。要知道行军大战,若是传了假消息,那也是要就罪论处。”
他附加一声冷哼,显然很是不高兴。
今日的哨兵站岗一事上就是他负责的,阿决此刻所为,就犹如对他的挑衅,对他职责的质疑。
常斌、张胜安和彭越这几年依旧是跟在解珩的身边,这三人可以说是不同程度的曾承过阿决的恩惠,也多少了解他不是个会说笑,会小题大做的人。
只是这个时候,也不是以他们的了解来做决定的,说出这话来就必须要有十足的证据。
阿决总不能说是木琉烟察觉的吧?
且不说这将近五十里之遥,木琉烟就能发现,那该是何等的功力,让有心人如何琢磨,便是木琉烟并非军营之人,他说出来,也只会叫这些人有更多的话柄。
“请将军允许我前去查探。”阿决道。
哨兵虽说派的都是解珩带来的老兵,但此刻也已经说不定遭遇了毒手,反正阿决是绝对相信木琉烟的。
其实最少到敌军接近到二十里左右距离的时候,他相信军营之中很多人就能有所察觉,不论是功力高深的存在,还是一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但那个时候,很多事情就晚了。
仓皇应对,到时候人员伤亡恐怕是难以估量。
他们损失不起,也实在不能看着手下兵士这般白白丧命,便是那觉得被质疑的裨将,虽说心中有气,可也明白行军在外必须有的小心谨慎。
解珩道:“既是如此,贺校尉小心行事,莫要打草惊蛇,一切等回报再说。”
那裨将此刻也是一抱拳,表示自己也要前往查探,毕竟今日他是负责放哨一事,这会儿他怎么也要探个究竟。
“二位小心,查探一事,人多容易露出马脚,望二位速去速回。”解珩令下,两人便是急速策马飞奔,只是行了十五里左右,阿决便扬手,让人停下。
马匹不可再往前,以阿决的内力看,这位裨将也不宜再往前去。
不然很容易被人发现。
这还不到哨兵探查的距离远,但也已经让那裨将正视起来,他不是未曾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自然已经发现此刻的不对。
“许裨将请速回大营禀告,我在前去探一探对方人数。”阿决道。
许一海刚要说话的嘴猛地又是一闭,明白阿决这是觉得自己自己的武艺比他好,所以要一人前去的原因。
可事实就是如此,许一海也不多换,转身就走,多一点时间准备还击,那些新兵蛋子都多一分活下来的可能。
许一海虽然看着那些新兵蛋子如何如何的嫌弃,可临事了,他还是会想方设法保护住他们的。
毕竟浴血奋战而面不改色的老兵,也是从新兵走过来的,不保住他们,怎么有日后的铮铮铁骑?
阿决再往前,便是靠轻功疾行,果然顺着淡淡的血腥味,就发现了几个哨兵躺倒的毫无生气的躯体。
看样子是被对方派出的人一击毙命,现在还没有人摸到军营之中去,怕也是不想打草惊蛇。
杀了哨兵就等于戳瞎了他们的眼睛,对方想要的恐怕是要将他们一举歼灭。
哨兵的武功或许并不精湛,但反应绝对是十分灵敏,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放出信号,能让哨兵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对方派出的人绝对不简单。
阿决又谨慎了几分,还想要再摸近几分,却猛然觉得自己的身边多出一道身影,伸手一击,却被那人轻松接下。
然后才看清,竟是木琉烟。
“跟我回去。不要再探。”木琉烟顺势拉住人,这里离那伙人也不到五里距离,不比再往前冒险。
阿决倒是不反抗她,知道她来了,哪怕离得不近,却也可能已经将地方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
所以还不如跟她早些回去,多做准备。
“情况并不太好,内力深厚如你,至少有十数人。”那伙人人数并非太多,约莫三百上下,连他们这一对人马的零头都不到。
可问题是他们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而这一队兵却是鸡都没有杀过一只的人占大多数。
常斌守在军营前,为的就是等木琉烟,那群家将也是等在营外,见木琉烟进去了,才跟着进去。
本是来跟解珩打个招呼,等到迎敌时,家将虽不听解珩调度,但会从旁策应。
却听到阿决一人前去查探的消息,木琉烟便立刻前去找人,她可是知道对方阵营中好手不少,阿决一人很容易陷进去。
幸而赶到的及时。
解珩等在营帐外,却正好从火光跃动之中,看到那两人相携而来的身影。
还有那紧密相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