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人的队伍,未必各个都是一等好手,但对付这些新兵蛋子却是绰绰有余。
解珩紧皱眉头,与将领们商量安排如何迎敌,给他们部署的时间不多了。
但若是他们硬碰硬,是绝对没有一分赢的可能。
木琉烟的到来,事实上好几个裨将心底确实不满,毕竟在他们一贯的想法之中,打仗就是男人的事情,哪怕这些天木琉烟在后头跟随,一切作为他们都看在眼中。
深觉得这个女子却是不同一般,可却也还没有到觉得她能够上阵杀敌的地步。
毕竟骑术好,耐心佳,却并不代表能够大敌当前面不改色,更不代表她能够适应战场之上的血腥残忍。
但是今夜,他们才真正发现自己到底有多小瞧这个女子。
“军营之中多少弓箭手?”木琉烟开口问,解珩本不想木琉烟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甚至想过让她先行离去。对方的目标是他们这一支军队,并非是木琉烟。
这无关乎木琉烟的武艺是否高强,只是他不想再因为自己而牵累木琉烟。
可看木琉烟这坚定的模样,解珩还是下意识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新兵虽然已经安插上去由老兵进行磋磨,但是能得用的怕也只还是那些老兵。那些人是不会归于阿决手下的。
“新兵这边,有百人左右射术不错。”紧跟解珩之后,阿决开口道。
他好歹是个射声校尉,所以解珩在新兵打散之后,还是单独给了他一队人训练,常桦这个百夫长自然也在其中。
当然,现在虽说明面上阿决这个射声校尉是管理营中弓箭手的直属上司,可到底手底下能够管的跟还真就跟常桦一样,是这一百个新兵的头头。
“非常事用非常手段,解将军不介意吧?我这里有一种毒,沾之即死,我用清水稀释后,不在要害的伤口也能让人丧失行动力,先由弓箭手抛射一轮,其余的兵器也最好能够沾染上。”
敌方的武艺不低,现在不是琢磨他们是从何而来受何人指使的时候,这个时候绝对没有什么议和的可能。
老兵面上麻木,甚至带着几分狠辣,新兵们却是一个个面上压不住的惶恐。
战场是残酷的,从他们被征兵入伍的那天开始,他们就知道。可一路走来,他们还能安慰自己,这至少不还有好些天才能到地方吗?
虽说有些自欺欺人,但因为也是从这个时期过来的,所以老兵还是没有人心戳破他们的幻想。
可哪想到今夜他们就被人伏击,没有了一丝后退的可能。
两个老兵中间夹一个新兵,这是解珩交代下来的安排,分为三组,守在营地两个侧方和正前方。
每组两列,交替拉弓放箭。
三百多人以此接过伙夫递过来的水碗,大口的快速吞咽下来,然后又在自己的艰难之中,倒入一碗莹莹绿色的水。
上头说了,这是剧毒,放到来敌是绰绰有余。而他们喝的那碗酸酸甜甜的水里就是掺了解药的。
木琉烟的身影落到地上,阿决连忙上前,得到敌方已经到了十里外的回答。
“弓箭手也已经到位,这次你跟我一起负责右翼。”阿决一边说,一边领着木琉烟往既定的地方飞奔而去。
这次的时间紧张,所以部署也粗陋了些,可好在有木琉烟这断魂针的毒性弥补。
当两人堪堪到了第二层防御地点的时候,耳边接连响起箭矢破空声,紧接着是一声又一声惨嚎。
为这场厮杀拉开了序幕。
弓箭手的弓箭数量有限,大约放了一炷香左右的箭矢,便在盾牌的护卫下急速后退。
这夜晚之中,若是点了火把,那就是给敌人点了指路明灯。
所以只能抹黑行动,好在弓箭手的要求之一就是眼神锐利,这月光不甚明朗的情况下,退回的速度倒是不慢。
当第一个弓箭手与兵士擦肩而过的时候,原本连呼吸都仔细隐藏的一众人,倏然犹如猎豹一般飞奔而出。
银亮的刀光划开长夜,带起热烫的血液,黑夜的侵染让它一片暗色,却偶尔能够看见闪动的绿光。
一开始没有防备的敌方,被箭矢划过肩头或是手臂,还在嗤笑这些人准头这般低。心底还在思量着怎么报仇,仅仅是肩膀和手臂伤,在他们看来自然也是不可饶恕的。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就是羊圈之中待宰的羔羊。
这乍然反抗已经让他们格外怒火,却偏偏还给他们带来伤害,怎么能轻易饶恕?
可偏偏只是这个念头刚升起的时候,那些人就觉得身体一阵疲软,然后倒地不起。
两军对垒,自然不能去检查那些中箭之人的伤口到底有多严重,又是黑夜之中,所以一开始确实是没有人发现的。
可当明明只是擦伤,明明刚刚还在跟自己说话,说着小伤无须顾虑的同伴,忽然就倒下了。
这些人各个身经百战,如何能不知道箭矢有毒?
木琉烟一眼挑中那个内力最为雄厚的人,不等阿决嘱咐,飞身就对那人攻击过去。
另一手的藤鞭更是又缠住一个功力不弱的。
这两人显然一惊,虽说确实不敢放松警惕,却也不防备有人出招这么刁钻。
不过堪堪看到一个人影朝着他们扑过来,攻击却是从脚下传来。
本是为了不让马蹄声惊扰了营地,所以才下马步行,这时却有几分后悔。毕竟哪怕是马腿被折断,对她们来说也造成不了伤害。
现在却是不同,两人的腿部像是受到千钧之力的重击不说,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咬了,有一股子又疼又麻的感觉。
再想动手,却觉得一阵心慌,体内压都压不住的燥火,紧接着就是四肢瘫软无力。
阿决长剑没过断魂针的毒水,只是通体透明的长剑上根本看不出分毫踪迹。这月光之下,这透亮的长剑挥舞之间是有几分吃亏的,可却挡不住长剑的锐利和迅猛。
一人挥剑格挡,这便是阿决挑选的对手,可是对方的长剑在于阿决的长剑相碰之时,只来得及卸去阿决的三分力道。
原本是内力相当的两人,可偏偏对方错估了阿决长剑的坚硬锐利,硬接之下,长剑断裂,阿决的长剑则从他的胸口划过。
躲避不及,胸口被隔开了衣服,划开了皮肤。
那人迅速在胸口连点,想要止住血,可问题却非是这伤口是否流多少血,而是从这伤口钻入的毒素,顷刻间便叫他命丧黄泉。
阿决虽是后动手,可这伤口却被木琉烟以沾染毒水的藤蔓打出来的大,所以这三人竟是先后相差几息时间倒下。
一个照面就让他们损失三员猛将,原本向前冲的几十人顿时定住了脚步。
这一队人大约八十,右翼突进,为的就是能够长驱直入。
正面相敌,肯定要对上那数量不少的兵士,虽对他们造成不了多少伤害,可是对她们来说杀那些虾兵蟹将有什么乐趣?
肯定是要找到此次领兵的将领,掠其首级,这才过瘾,才对得起此番行动。
可偏偏这守在右翼的不过三十来人,而且除了领头的两人,其余人都是那些士兵,看着还有些好些个新瓜瓤子。
可偏偏就是这领头的两人,一照面,一招出手,就已经狠狠搓了他们的锐气。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两人偷袭得利,还就将你们吓唬成这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道。
他们剩下七十多人警惕防备着,中间隔了十来丈的距离,他们以为的低声,木琉烟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不过那小子的剑确实古怪,两人使的兵器似乎有毒。都警醒着点。”这人除却刻意压低声音,怕被木琉烟和阿决他们察觉以外,似乎还有意将自己的声音做了几分变化。
木琉烟不经有几分好奇,好好地还怕她能够听声辨人不成?
即便是她有这个本事,那也得是能够再遇到的人,或者说,本身就熟悉的,或者至少曾经遇到的人。
只是这个念头一闪而没,就没有时间细细思索。
再度攻过来的人攻势猛于先前,毕竟对他们是诸多防备。
带来的这三十多个弓箭手和盾兵,其实并不起多大作用。能够得用的人本来就少,要分成三路,能够拼杀的就更加少了。
这次突袭,与其说是两军对垒,更像是江湖仇杀。
所以这些会点拳脚的士兵真的帮不了什么忙。
当然,大半的原因的也因为木琉烟和阿决抢先冲了出去,毕竟这两人谁也没有真正排兵布阵过。
头脑灵活是不错,但太多时候想到的法子,都是自己身体力行完成的。
所以这三十多人此刻就只能无奈的再后头看戏,每次想要放箭,都怕伤了满场厮杀的木琉烟和阿决。
解珩领军前来左翼,第一波弓箭手退回后,解珩便下令冲杀。
因为不是攻城战,所以此行他们没有带什么攻城凿投石机此类大型武器,因为扎营选的是视野开阔的平地草地,所以能够藏身的地方也不多。
这也是为何在五里开外,他们就开战的原因。
因为也只有这里,有着稀疏的树木暂且能够起到一星半点的隐蔽作用。
但到了这一览无余的平底之上,除了拼杀,也别无他法。
解珩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兵士冲杀在前,这是讲究配合和默契的时候,那些新兵是不可能掺和进来,不然反而坏事。
但也不会让他们干看着,救治伤员的事情,自然由他们顶上。
便是如此,每每冒着血雨将受伤的士兵抬回来,还是让那些新兵们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