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州这地方,自古以来就不怎么讨喜。
土地贫瘠,黄山漫天,只是因为跋山涉水不容易,人心底也不愿意背井离乡,所以这才依旧有百姓在良州扎根。
而北漠,情况听说也不好,之所以还有北漠民族的存在,也不过是因为无可奈何。
他们自己生存艰难,却也有不可抛弃的民族尊严,而且大黎百姓也未必就会接纳他们。所以不论是担心不被接纳,还是不能放下自己的自尊心,想要和平共处甚至通婚杂居,这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特别是在这个把血统看的很重的年代。
所以想要更多的生存资源,两个民族之间在不够资金通商的情况下,似乎只剩下了争夺。
而良州,虽然资源少土地差,可位置却摆在了泗州彬州这些有利可图的州府前头。
想要咬下一块肉,就得先吃良州这块骨头茬子。
但让北漠人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便只是这样的地方,解衍都坚守不放,在北漠的强攻之下,他虽有城池丢失,可偏偏却是守住了最后的界限。
一开始大概是真的人数过少,又被打的猝不及防,稍微有了支援后,解衍的狠辣和用兵诡谲就提现了出来。
至少在北漠人和蔺沉的最初想法力,是没有想到解衍能够坚持这么久的。
这么长时间的坚持,不但给了大黎反应和支援的时间,更让他们要在冬日里歇战,没有捞到一点好处。
虽然一开始有准备,打战不是一两个月就能结束的,即便他们早有图谋,他们做的最美好的打算也不过是两个月内拿下良州,进攻彬州,然后能得到暂时喘息的机会。
毕竟彬州的资源不算少,至少能平足攻打良州的消耗并且有赚。
可遇到解衍这只拦路虎,一切打算都化为了泡影。
随即解衍这家伙,竟然抢在冬日雪前,还想将义昌府抢回来,这得是多大的胆?
北漠一干将领简直都气笑了,解衍这得是有多不把他们放在眼中?北漠人在那样的坏境之下犹自生存下俩,难道是吓大的?
他们觉得解衍没有在冬日休战,甚至主动挑衅,简直是太不把他们放在眼中了。
所以这次纠缠,不但不能让解衍轻易拿下义昌府,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更应该反击,让解衍看看,他们不是没有能力。
之所以不开战,不够就是约定俗成的冬日歇战,这才让大黎的兵士们缓一口气。
但既然解衍不珍惜,他们也该让这家伙尝一尝苦头。
毕竟他们此前丢失了新河县,还损失了好几千的兵士,这笔账还没有好好算一算,这口恶气,这会儿总算是有机会出了。
领军出来攻打新河县的尼加提并不知道,在他这一口气还没有出的时候,在他出来三日后,北漠军营那边又收到了新的消息。
他们派出去截取大黎粮草的队伍,全军覆没,就连两只鹰都没有侥幸。
这时他们正被解衍的一次强攻打出了火气,尽数在商量,如何能给解衍一记响亮的耳光。除了新河县的进攻,是否还要再派人前去其他几个地方。
有人附和自然也就有人反对,总之意见不统一。
也只有尼加提这一支队伍,在被解衍强攻的第三日就被派了出来,所以避免了这一场口水战。
尼加提只带领了一千五百的队伍,五百骑兵,一千步兵。虽然攻打新河县他们算是轻车熟路,但现在里面的守兵已多于之前一倍有余,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
只亲眼见着大黎的运粮队进入城中,觉得十分眼馋。
有人开始建议,不然先不攻打新河县,等分配到其他县城的粮草出来,他们抢劫粮草更加的实在。
毕竟新河县相比于半路抢劫粮草来说,还是“易守难攻”了些。
有这样打算的尼加提,有几分犹豫不决,却不想这第二日就下起了雪,冬雪初时小,继而却纷纷扬扬,让人有些承受不来。
他们只得退的远了些,找了地方扎营躲避。
此时尼加提有几分后悔自己的贪心,如果不是惦记着这粮草,早点攻打,未必就不能占据整个新河县。
就算守不住,但抢一波就跑,也是好的。
可最终他是又想抢的多,又想损失小,所以才最终落得个要寒风刺骨风雪呼啸的下场。
不过好在生在北漠,这点苦头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
只是坚定了他们要赶紧攻打新河县的决定,毕竟谁也不知道下雪之后,大黎是否会立刻将粮草分派下去。他们也没有那多时间等待。
其实他们真的是太“以己度人”了。
北漠善武,虽然对外而言也挺团结,可到底服从性要差一点,不然也不会总在自己有明确任务的时候,“审时度势”一番后又会想点别的招儿。
这至少在大黎的军队里是看不着的,虽说可能会显得“呆板、不知变通”的多。
但谁也不能保证在这样的两军交战之中,一方将领随意变换一下“作战方针”就能带来多大的变故。
所以只有每个人都按部就班,才能保证另外的队伍做的反应能够跟得上。
毕竟这也不是后世那样通讯便捷的时候,随机应变后随时能够通知总部,然后等着领导新的作战方针下来,进行新的调配。
这个时代,一切的随机应变都在应该是保证在大任务不变的前提下。
说实在的,北漠这方面是在解衍手下吃了亏的,不然以当时解衍手下兵力不足的情况,也不可能守了那么些日子。
实在是北漠这群人,太善变,看着什么都垂涎。
也太有主意,看到什么垂涎的,都会相应的整改一下自己的作战方式。
开始解衍没察觉,毕竟他并不能知道北漠人每次出战的目的是什么,但次数多了,他这样的老狐狸不会一点发现也没有。
雪初停,在屋子里憋了两天的两只苍鹰就自己扑棱了出去。
毕竟算是对木琉烟有大用,所以是用原力短期内重点滋养过的,那智商是蹭蹭往上涨,说真的,开个门不在话下。
只是飞出去没多久的两只,就又一声接着一声鹰唳的飞了回来。
在叫的旁人心惊胆战的时候,到了木琉烟面前却又是一声接着一声咕咕,显得温顺又乖觉。
木琉烟却是越听越黑了脸。
现在只能表达简单意思的两只鹰,但也已经足以让木琉烟听得懂,有敌袭。
这时她教导过两只鹰的,毕竟是战时用的监控鹰,所教授的知识当然先以此为主。
一众家将立刻脸色一变,然后三分之一的人按照吩咐前往了常桦的身边,剩下的留在木琉烟的身边等候命令。
木琉烟不在编制内,但事到如今谁也不敢轻视她。
而经由她口转告给常桦,再由常桦转告给解衍的消息,也不会有太多人在纠结真假之上浪费时间。
木琉烟派出的家将,也很快就传来了具体的消息。
信得过的家将,虽说不会教导他们玄术,但特殊吐纳之法还是会教的,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种无比神秘又厉害的内功心法。
他们要比斥候跑得快,且更加隐蔽自身,北漠人丝毫没有发现。
即便是下雪,斥候也没有休息的时候,依旧在城外五十里三十里处皆有徘徊。
而尼加提这一支队伍,除了斥候潜入的较近,其他人自然是避开这个距离藏身,所以想要发现,特别是大雪的天气之下,还是不容易的。
这也是尼加提敢于扎营等待的依仗,可他们没想到是,原本以为已经牺牲了的两只天空霸主,现在已经投效他人。
雪停后,分分钟就暴露了他们的踪迹。
“一千五百人,这些人也太看低我们了。”守在新河县的士兵足有三千多,还有近两千人的新兵,虽然多数是做后勤工作。
可到底还算是有五千人左右,他们怎么敢只派了一千五百人就来攻打?
听到这话,原本跟北漠人交手过的将领,脸色就微微变了变。
北漠人或许在战术一事上却是有着较大的不足,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拼杀时却是悍不畏死,而且体力上跟大黎人也有较大的区别。
在艰苦环境下生存的北漠人,身体有不好的,那是十分不好,但身体好的,却又是十分的好。
不然如何能够生存?
特别是从大黎抢夺粮草布匹之类改善了生活之后,吃饱喝足的北漠人更加不容小觑。
对于这种夸赞敌人的话,显然是犯了众怒,不少将领纷纷出言讨伐这位贬低己方的裨将。
争论到最后还是解珩一拍桌子,狠狠地呵斥了一声。
“不可轻敌,既然赶来,必有依仗。不过也不必太过惊慌,毕竟如今我们算是先发制人,多说无益,先行下去部署。”
既不能掉以轻心,又要安抚军心,解珩也很是头疼。
毕竟这群家伙当真是喋喋不休,有些过分自卑,有些十足自大,解珩也很是无奈。
说的轻了,不起作用,导致轻敌;说的重了,动摇军心,让人不战而退,那更是要不得。
新河县的城墙不过两人高,还是黄土堆砌,又久经风霜,即便这段时间一直在加固,但效果依旧有限。
何况此前遭受过一波敌军攻伐,所以不但要布置人手正面御敌,更要在城墙薄弱的地方,加强警备。
所以说是五千余人,真到用时,也是捉襟见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