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被扬撒在空中,炙热骤然遇冷,腾起隐隐绰绰的雾气。
鼻间的血腥气挥散不去,越来越浓烈,旁人怕是已经麻木,木琉烟却因自身原因一直保持着敏锐。
所以这血腥气也着实让她难以忍受。
不过即便如此,她手下的动作确实没有停下,双手挥鞭,青绿色的藤鞭犹如灵蛇游走在敌方阵营之中,将敌人的头颅收割。
以至于一段时间内木琉烟身边呈现真空地带,哪怕是以骁勇著称的的北漠人,以事业不敢掠其锋芒。
对于木琉烟的纠缠追击,都只能躲就躲。毕竟谁也不想丧命,哪怕是能得到部落第一勇士的称谓又如何?难道要冒着下半辈子卧床不起的可能?
甚至是死了,那就是一无所有。这个代价太大,他们一时不敢赌。
可也不能让木琉烟如入无人之境,一开始的慌乱过后,不说他们自身的尊严傲气不愿被这样打压,便是他们身后站着的头领也不愿看到这种场面。
一连冲上两人来,平日里都是配合极为默契的,折在他们二人手里的大黎将领也不在少数,两人一人善使金瓜锤,重若千钧,一人善用两指宽长剑,走的也是轻灵的路子。
这二人一个猛攻猛打,另一个从旁策应,封锁木琉烟的诸多招式变化的方位。
猛然接触下到真让木琉烟的招式连贯性被打断,或者说,讶然。木琉烟一个扭身,衣角被对方的锤面扫过,这才险险避开。
她面露讶异,继而又饶有兴味的看了一眼两人,这两个人怕是专门纠缠于她的,也不知是到底多厉害。
迄今为止,木琉烟所杀不下于五十人,共一个时辰多约一盏茶的时间。
能够到现在才排出这样的人手纠缠自己,不知是否意味着他们的手下其实没有多少得用之人?所以未免损失,哪怕是用此前的人命填,也要到了自认为摸清她的底细之后,才肯用上得力的人?
因为那个被阿决重伤的人,所以变得格外谨慎?
木琉烟到现在都还在那个伤了阿决的人,或许当时常桦只是一句活跃气氛甚至可能是玩笑的话,木琉烟却是仔细问了那人模样和惯用手段,真心是准备给阿决报仇的。
阿决却觉得木琉烟知晓清楚也好,以免贸然又与那人对上,吃了暗亏。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哪想到木琉烟是铁了心要让那人吃苦头的。
一锤落,轰隆一声,可见对方力气巨大,地上被砸的血花飞溅且可不提,便是这么厚的雪掩盖之下的土地,都因这一击,被打出一个尺宽两寸余深浅的大坑。
木琉烟却是避开的游刃有余,甚至摸清这两人道路之后,颇有些猫戏老鼠的意味--在他们以为自己摸清了木琉烟武功道路的时候,木琉烟的能力他们却只窥的冰山一角。
木琉烟应对之时,眼角瞥见一人危难,身后有北漠弯刀偷袭,便抽出一根藤鞭去将那北漠人的项上头颅剿了,一切动作那般行云流水。
两人相视一眼,顿时明白木琉烟的可怕,灵巧的那人几乎是下意识的,撑着木琉烟少了一条藤鞭,想要猛攻,最好是能先让人受点伤。
她既然这般护着别人,中门大开,他们也不能辜负这人一番美意。
可哪想到木琉烟竟然那般狠,他们根本不知她是何时出手,再低头时,已经觉得从心口起伴随着疼痛传来的是一股凉意。
两人之间使金瓜锤的大汉看着五大三粗还很鲁莽,但惯来二人之间他是会使暗器的那个,手段更是十分高明。
两人配合久了,另一个熟悉他的路子,十之八九能够躲开大汉的暗器。
更别提旁人了,而此时两人皆是毫无所觉就着了对面那女人的道,两人心中不禁涌起惊涛骇浪,这女人的手段比他不知高出多少。
但注定的是他们得不到答案,不过是这转瞬的想法之后,他们已经与天地长别。
苍鹰翱翔天际,憋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一朝解放,两只苍鹰别提都舒坦。
飞翔的姿势都洒脱起来,时而扶摇直上,时而俯冲而下,好不快活的模样。但在其他的鹰看来,就没有那么美好了,皆是瑟瑟发抖起来。
虽说往常两只苍鹰只是追赶他们,从未给它们实质性的伤害,可这畏惧是深深地刻在骨血之中,甚至是从先辈们的身上遗传而来。
所以这时候的鹰都避着两只苍鹰,却不想此次而来,两只鹰为的就是追捕这些鹰。
要么死于他们的利爪尖喙之下,要么臣服在它们老大的淫威之下--并且前提是绝对不能吃好吃的比他们吃的多。
老大每次都只攻击那么一丝半缕的好吃的,可不能叫这些家伙们抢了去。
一声声凄惨的鹰唳混合着地面上厮杀声惨嚎声,在某些人的耳中是那般的悦耳动听。
阿决将长剑从一人胸口抽出,迸溅的血液让他躲闪了一下,实在是此刻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可以染血的地方。
衣服都已经有些湿哒哒的了,再湿下去,等天色暗下去冷风吹来,他的衣服怕是要冻在皮肤上。
所以他能够躲开的时候绝对不会站着不动,还抽空看了一眼天空之上,两道鹰的身影逃过,前一道身影是那样的仓皇。
阿决觉得自己恍惚看到了北漠的下场,不管是否预示着未来,但他知道那便是他想要的。要北漠屁滚尿流,要北漠落花流水。
接连不断的厮杀让阿决的手臂有些麻木,机械的抬起手臂将对方挥来的弯刀抵挡,随即身边冲出来人在那人的腹部扎入了长矛和刀剑。
从一开始的单打独斗,到现在的互相配合,他们磨合越来越默契。
哪怕阿决冲杀在最前面,也会注意着身边力所能及的情况,而他的身边跟着的人也是如此。能够将后背安心的交给同袍,在战场之上往往都能够多为自己争取一条命。
蔺沉一脚踹在沙盘之上,狠狠地咒骂。
“这些没用的东西,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不是说他们的鹰多么多么厉害?现在还不是被打到了大门前?不是说他们多骁勇善战,现在还是不是死伤惨重?”
身旁的亲兵不敢接话,蔺沉此刻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只是抱怨。
他身为七公子之首,第一年的时候他还有过惶恐,后来随着他的实力越来越强,势力分布越来越广,他觉得自己就该做那个位置。
不仅仅是乾元帝坐的名不正言不顺,便是其他几个公子也不该跟他争,更没有资格跟他争。
论血缘,他外祖是前朝太后的表兄,虽是外戚,但也算是亲近了。至少比其他几家来说,他家曾跟前朝皇室是紧密联系的,若非是其中一方运作,他还活不到今日。
论实力,他改名换姓,从低做起,到了如今的地位,不可谓不难能可贵。
手下要人有人,要钱财也有不少钱财,兵器更是囤了不少,如果不是为了有一个起兵的地方以及能够带出来的人太少,蔺沉也不会联络到北漠。
当初之所以选择北漠,自然是因为北漠一族常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犹如天神降临一般给了他们一条生路,北漠人该是对他感恩戴德才对。
可哪知好景不长哪知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些北漠人当真是喂不饱的,这会儿露出的不听话的样子,着实让他十分恼怒。
只是现在跟北漠纠缠在一起,让蔺沉也轻易脱不得身。
实在不行,就只能舍弃北漠了,就如当初舍弃老六一样。恩,不知道现在大黎境内,其余六个公子还剩下几位。
这个念头也是转瞬即逝,蔺沉压下火气叫来一干得力助手商议接下来如何行动。
看样子就知道北漠怕是守不住宜善府了,他们需得早做打算。
现下也已经开春了,再留守良州也没有什么大用,毕竟这里能种的东西成熟期长,成熟期短的东西,他们现在没时间种。
或者说他们强占良州也不是用来种地的,只是作为一个缓冲而已。
蔺沉虽跟北漠合作,但总不能真的住到北漠腹地去吧?所以这也是无奈之举。
谁叫他暴露了呢?
七公子一事形迹败落,查到他头上也是早晚的事情,还不如先发制人。
良州的日子虽是苦了点,但蔺沉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如今时机成熟,谁说不是他更进一步的好时候呢?
阿决提剑纵马十余里,将北漠逃窜的军队截住,这一对人马之中经由阿决判断,应该有地位较高的人存在。
不然惯来以悍勇闻名的北漠人不会这个时候,竟然选择护送他撤退。
可看着严阵以待的三十多个北漠兵,阿决竟一时也判断不出这些人谁才是最重要的,或者说谁身上有什么机密公函之类的东西。
一个都不能放走,这一点却是毫无疑义的,阿决提剑就劈。
纵使已经疲累,但每一招每一式,阿决还是用足了力气,以求快速将这一队人马解决。他领的这只队伍不足二十人,虽都是精锐之师,可疲于应战多时,他也没有多少绝胜的把握。
之所以这般追上来,自然是为了清理漏网之鱼。
木琉烟身边又形成一个不小的真空地带,实在是没有人敢贸然闯入她的领地,便是大黎的兵士们都似乎有意识的在躲避。
更别提北漠兵,以往的悍不畏死在此刻皆是化作了泡影,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木琉烟忽然心口一跳,这种感觉,总让她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