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翁,可知这县中原有一家卫姓人家?”一个年约四十的男人,一身褐衣短打风尘仆仆,但却一丝休息的意思也没有,只记得自己的任务。
老翁有几分耳背,不得已,只好加大音量又多问了几遍。
这才让老翁连连点头,他这么大的年岁,自然是记得曾有个卫家,而且对当年的事情还有几分熟悉,见有人询问,当即来了兴致,絮絮叨叨起来。
男人连忙拉住老翁,他是要问当年一些事情,可并不是听老翁从头说起啊。当年的事情,他其实多少知道些的。
此次前来,主要想问的还是当年卫家的女儿去了哪里。当年他们自然也寻找过,只是杳无音信,这次之所以又来寻一次,其实并不是寻找,而是想要验证。
与男人一同出发,前往另一个地方的,还有另一队人,他们所要寻找的是当初搬去惠山村的阿决和他娘亲,与卫家的女儿和外孙是同一人的证据。
当年是大海捞针,找两个不知往何处去的人,如今却是有针对性的验证,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除却他们本就掌握的一些资料,再找到当年的一些老人,问出的东西便足以证明阿决便真的是他们贺兰家的人。
这是阿决不信任滴血认亲之后,贺兰轩又想到的办法。
其实以贺兰轩的看法,阿决就是他们贺兰家的人,只凭一张脸,都不会有错的那种。毕竟,阿决的脸跟他的叔父贺兰韫简直太像了。
这还只是他看到,若是他父亲看到,怕是更早能认出来。因为毕竟他不曾见过他叔父年轻时的模样,但仅凭见他父亲如今的模样都能认出他来,可见他的模样确实跟贺兰韫太像了。
这些资料被送到贺兰轩的手中,让他欣喜若狂,不枉费他死皮赖脸的留在大黎这么久,都让大黎的礼部官员觉得他是留在这里吃上瘾了呢。
整理好资料,贺兰轩便让人送到乾元帝手中,虽不想这样,可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也算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乾元帝又如何不知他们从头到尾的行动?一直不开口,自然等得也是这时候,所以案几上的东西不看,乾元帝也知道是什么内容。
“陛下,这贺决,不,是贺兰决,虽是为我大黎建功立业过,可他既然有东牧血脉,这怕是便不可信了。何况还是东牧的皇族血脉,这如何,也留不到我大黎境内了。”若只是普通东牧的臣民,那有一半血脉也就有了,到时候封贺兰决的一个官职,说不定更能给东牧民族做出一个表率作用。
可对方是东牧皇族血脉,那留在他们大黎就是一个不定时因素,虽是可能反水。虽说留作质子,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难就难在,贺兰决的武功太高了。
这一点,就算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文官们,也多少有所耳闻。
虽觉得武官们或许会夸大其词,但既然有这种危险的可能存在,就还是不要轻易犯险的好。毕竟留这样一个人在元泽城,搞出了乱子,他们可能就是被殃及的池鱼。
还不如把贺兰决送回东牧去。
这个东牧如今的大王子看着对这事儿尽心尽力,想要确认贺兰决的身份以寻回他,可谁知道背地里怎么想?
又或者如今确实是真心实意的,甚至可能觉得将贺兰决要了回去,便是给东牧添了一大助力,可贺兰决那般的人,又岂是东牧大王子能够驾驭的?
只怕之后,就是两虎相争。
他们大黎可是很乐意看到这样的情况的。
没有人知道乾元帝心底的痛,因为他至今为止没有公布木琉烟的身份,甚至一次曾跟别人谈及过。眨眼间春暖花开,能叫大地之上长满植物,也就意味着能有无穷无尽的粮食。
这一点从神农园的崛起就可以看出,只要她愿意。
如今百姓最渴求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吃饱穿暖,如果让百姓们知道木琉烟的本领,那他这个皇帝的存在还有何意义?
乾元帝晚晚梦中都是这样的场景,如果是曾经没有登上皇位的他,看到那样的景象,只会觉得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是多么的令人向往令人欣慰。
可是如今,一想到那样的画面的同时,他又会想到自己当年的拼杀,以及这么多年的兢兢业业。
作为一个皇帝,他不能说自己堪比盛世名君,可他也不会妄自菲薄,他到底还是做的不错的。可以算是一个好皇帝的,毕竟赞许他的人,很是不少。
不仅仅是阿谀奉承的,他也曾微服出巡,不露踪迹的听闻过许多关于他的评论。虽也有说不好的,但也有说的好的,对他感恩的,至少哪怕是那些说不好的,也不曾对他谩骂过。
所以他觉得,这个皇帝,他做的尚算可以。
但也大约是如此,所以现在如果让他禅位,他真有几分舍不得。这么多年的努力,难道却在他到了如今年岁,再过不了几年,就能退位,留下贤名的时候,被迫退位吗?
说他一点不留恋权势,也是将他看的太高尚,这么多年的皇帝生涯,很多事情都习惯了,自然割舍不掉。但最后的理智还是能够让他压制住,没有因为担忧失去这一切而变得疯狂。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再将自己从那边缘拉回来几次。
疲倦的让对于此事正滔滔不绝发表意见的大臣们,可没休息到半柱香的时间,外面又来报,说是关于神农园和皇庄那边都来了折子。
一翻看,乾元帝先是气的想要将折子摔了,但最终还是停下了。发怒又有什么用?
这本就不是园子里的人不尽心,在此之前,园子里的东西,不也是每过一段时间,就种不活么?
木琉烟的解释是什么来着?
她说,种子反季节种植,每生长了几次后所留下的种子,都会出现后继无力的情形,所以需要适当的培育新的种子。
长期的想要靠园子里的留种,是不行的,那些种子种下去,一季留种,两季留种,一般不会超过三季的时间。
以前木琉烟的讲解猜测,他是信的。甚至自己也去猜测,可能是反季节生长太过逆天所以对种子有这样的要求其实无可厚非。
可现在想来,完全就是因为东西是木琉烟提供的,好坏与否自然也在她控制。
或者说,本就是她建立起的神农园,植物的生长也是依靠她的法术,离了法术的种子能够长那么多次,怕就是到了极限了吧?
所以需要她定期提供的种子,以往,木琉烟不都是有所准备,隔段时间就会送来新的吗?越是考虑,乾元帝就觉得这事情越是顺理成章。
直到,他招来了宫侍,示意他去给贺兰轩送一道圣旨。
既是血亲,哪有不得相见的道理?这人海茫茫竟能遇上,便是老天垂怜,自要珍惜。
只是没想到的是,贺兰轩半路得到了回复,木家的三个主人,皆是远行。
乾元帝自然也得了消息,对此他心中已经难以掀起波澜,这些人的目的虽不清楚,可行踪却是大摇大摆,可见他们根本不在乎有人去探查他们出海要干什么。
想了想,乾元帝还是没有叫人跟的那么紧,也就是说,出海之后就不要跟了。
旁人不知,乾元帝却是明白,这些人出海之后的场面或许就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够参与的。
木琉烟丢开手中的树枝,猛然跃进了水中,这时哪里还顾得上水湿了衣裳会不会更加欲拒还迎,只能潜下去确认他们的情况。
阿决也紧随其后,甚至因为更加熟悉这片水域,速度还快了木琉烟一个头,示意他跟随自己来。
这片水域,他们在这边摸索了已有五天,每天家将们下水,常桦领着几个火系的去顺着海山口,慢慢往里进,去感应火元素。
另外几个水系的依旧是泡在水中修行。
木琉烟是日复一日的钓鱼,哪怕他们已经有些吃厌了海鲜。
今日却忽然察觉一样,水中的家将们同时睁开了眼睛,而感觉到不对的木琉烟则是已经跳入水中。
家将们也不落其后,虽然不是火系属性,但是对于下面海山的具体情形,常桦等人还是有细细交代的。这些水系的家将,也是实地考察过。
为的就是怕出了什么状况,方便救援。
几人的速度都是极快,只是刚刚到了海山口,就觉得这边的温度升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即便是在水中,即便他们是玄术师,也依旧觉得有几分灼热。
几个水系家将猝不及防之下,一口原力泄出,顿时有些憋得慌,只能一边运转原力支持,一边向上游去。
这时候不去换气,接下来也怕只能拖后腿。
木琉烟倒是镇定自若,只是刚刚要下海山口,就又是异变突起,里面抛出几个黑影来。定睛一开,可不就是几个火系家将,搅的海水浑浊,实在是有几分看不清几人的面容。
但好在凑近之后,还是能够分辨,但这一看之下,木琉烟心下更沉,人数不对。
常桦呢?
木琉烟示意几人,只是水下不好交流,比划来去,也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除了知道常桦没出来,除了知道这情况肯定是海山口里面发生了什么异样,被的一无所知。
木琉烟也不想跟他们纠缠下去,当下就要冲入海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