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隐约能想起前世一些事……
恍恍惚惚,她恨那个她爱却不爱她的人,可是那个人却是那时的圣上,他心有天下,便再也放不下她了。
云家被灭也不过是云家是太子姜的幕僚,待太子姜被推翻之后,圣上不满云家,寻了错处将云家满门全灭……
若是正常,继承皇位的,当是如今在她面前的太子姜罢了,若是前世发生之事会再发生,那么太子姜将会被推翻,云家同太子交好,依旧会被灭。
而那时哥哥所说……
“诺诺,有些事你也是该知晓了。”
外人一走,云子破冰冷的脸便放了下来,这才是她心中记忆的哥哥,对着外人,甚至对着云燕和得得,也会板着一张冷酷的脸,可是一私底下见着她了,又是一幅花言巧语油嘴滑舌的模样。
许是两人是同胞所生,不过是哥哥比她早了几年来到人世便成了哥哥,这么多年,倒也是像个兄长一般照顾她。
如今虽是各自成人,再相见时依旧情感不变罢了。
“嗯?”
“你可知我们云府同太子一向交好?”
云子破说着话的时候,目光又投向她受伤的右手,拉到眼皮子底下,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突地心头一震,眼前重重人影袭来。
“我也是云家人,你为何不杀了我!”撕心裂肺的哀嚎,那个身影却未曾转回半分。
“对,你也是云家人,指不定也同姜有所联系,我不杀你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
冰冷冷的声音,不含任何感情。
“你若不爱我,又何必答应娶我?”
这句话她问了太多遍了,她不明白,若是对她没有分毫情意,他当初为何就轻易应允了娶她?
一遍一遍问他,他却从未回答过她。
彼时,她过于天真,不明白若是不爱又有何种理由在一起。她又过于单纯,从未思索过家中关系错杂如何。
他说她也是云家人,指不定也同太子姜有所联系,可是她甚至不知道云府竟是太子姜的幕寮。
彼时不懂,现如今可算是懂了。
前段时间她终于想明白了在侧门见着轿子的挂穗实际就是太子御用的挂穗,其实在前世,很久以前云府同太子姜的牵绊就极其的深,唯独她不在意不知道罢了。
“我一直不愿同你说,我想你是不必知晓的,可是这件事却发生了。”云子破抬头看看她,打破了她的幻想。
“此次刺杀并没有那般简单,明显是一个局,竟不知你也被卷了进去。”
“嗯?”阿诺有些茫然,即使是过了一世,可是由于记忆时常的不清晰,倒更像只是一场梦,很多的事她到如今也是不知道的。
这又让她想要责怪一番曾经的自己了,为何当时就是那般的任性,什么都不管不顾,就算是重活一世也是恍恍惚惚。
“有些事不是我们该谈的。尤其是像皇家之争,只是,如今你救了玲珑公主,被迫参了一脚。”云子破叹了一口气,捏捏阿诺的脸,“你呀,不争气,平时也没见这对那女子之间诗赋起点兴趣,家里的教书先生被气走了好几个,没想到偏是赶着趟儿凑到了别人身上。”
阿诺有点不好意思,虽说此时还只是闺中小女子,可是她毕竟是经历过了一世,有了沧桑,那些纯真便再也是寻不回来了,如今还被哥哥这样捏着脸,有点不太习惯了。
“这是太子设的局,原本的刺客就是太子的人,故意想要弄出大动静,让某些人从边疆回朝。”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人会是,皇子?”阿诺猜测,她对皇室家族这方面却是没有任何在意,也完全不知晓到底是何事。
就算是上一世她知道自己变成了悲惨的冷宫皇后,却依旧是懵懵懂懂。
“有些事,外人也是不知几分的,我也不过偶然在宫中听到了一些消息。今儿个见着你手上的伤就知道了,这种箭里面有机关,你是从侧面一握,所以被倒刺弄得满手的伤,其实就算是箭射到了公主的额上,也不过是会把箭头缩回去,出来细爪抓住皮罢了。不过也是稍稍有点小意外的,按理说,箭头应该指向旁边才对,直指额心,速度之快,力度之大,太容易真的伤着了。”
云子破再细细端详了她手上的伤。
“就算是这样不会危及生命,那公主不也破相了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不花点价钱哪来的大鱼。再说了,你瞅瞅你手上伤得多深,差点伤到筋骨,人家宫里给你包扎几下就好了一半,人家宫里全是精贵的药,公主脸上一点点抓伤没几日就养好了。”云子破有点心疼自家的妹妹,总是会摊上各种各样的事儿。
“为了诱回那个人,所以就算是自己的亲姐姐,也不惜……”
阿诺有点惊讶,在她眼里,家人是最重要的,却未曾想到有人竟会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权利地位,不惜伤害家人。
“在皇家,这都是些常有的事儿了。”
云子破不以为然。
在皇家,对的,那个人也是这般的无情冷酷,没有任何情感,皇家的人,都是此般么。
想起哥哥当时对自己这般说着,又想起这次太子姜突地寻她过来问话。
说着些什么故人变与不变,怕都只是她坏了一点点他们的计划,想要寻着法子解决掉她罢了。
“诺儿,在寻思什么呢,爹爹跟你说的话你听着没?”
云老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阿诺从里思考回忆中回来,有些不知所云。
“啊?”
“就知道你又开始装疯卖傻了,只是你也大了,爹爹不想勉强你也得多说两句了,你小姨也是为了你好,你瞅瞅冷国你这个年岁的姑娘家家的,哪个没有许了人家?所以这次你就顺着爹爹的意思一番呗。”
云老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瞅了一眼阿诺。
云子破也在桌上,表情不喜。
倒是和一脸惊慌失措忙着解释怕姐姐被抢走的得得说到一块儿去了。
“诺诺还小。”
“诺诺不大不大!”
相互看了一眼,云子破嫌弃的撇开了脸,得得有点委屈。
“都及笄了,早就该说亲了。”
桌边一中年风韵犹存的女子喏喏开口,试探着看了云老爷一眼。
阿诺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
不过前几日太子姜巴巴跑过来说着要聘她到宫里,今儿个爹爹又开始说教起来要说亲的事,最近她可真是左左右右大家都爱寻着呢。
“你小姨也是为了你好。”
云老爷苦口婆心。
“为了诺诺好就不要着管她,诺诺的事交给我就好了。”云子破依旧面无表情。
“放肆!”云老爷一拍桌子,得得吓了一跳,眼泪汪汪瞬间就要哭起来了。
云子破当做没见着的模样,继续不搭理他。
“这婚姻大事,你个楞头伙能弄得好?你能给你妹妹去说亲?耽误了诺儿的婚事你负得起责么?”
“那也总会寻到比父上大这般的,才痛失爱妻就纳了爱妻妹妹的人要好得多吧。”
这是云家的,谁都不愿提及的事。
阿诺也是,就算是到了如今,看开了许多,也是无法明了爹爹说好的只爱娘亲,却在娘亲逝世一月不足就纳了新房。
新房也罢了。
还是娘亲同胞妹妹,他们的小姨。
不管爹爹说什么理由,她都不愿意接受小姨是她的新娘亲,她就是不明了,为何,那么多的海誓山盟都不过是昙花一现,哄着骗人的甜言蜜语罢了。
小的时候,得得刚出生,她是不愿意认得得的,就算他和她是同样的爹爹,就连生育的娘亲都是同胞的姐妹,可是在她小小的心里,就是不一样。
可是偏生得得很是黏她,整天“诺诺,诺诺。”叫个不停。许是那血浓于水,她最后还是接受了得得却接受不了小姨。
哥哥那无论是对小姨,还是得得,都是无法接受的。
自从娘亲死后,爹爹纳了新房,两人便不再像父子,反倒是如同水火不容的敌人般的,平时不多言,一言不和便会打起来。
“混帐东西!”云爹爹脸上登时被气得红了一片,在这个问题上,两父子从未达成共识,只要提到便会争吵不休。
“消消气,消消气,子破也还小……”小姨连忙拍拍云老爷的背,替他顺气。
云子破撇眼看了看小姨,不屑的哼了一声。
他早就练就了见而不恼的习性,为了妹妹,也从未闹着要离开云府这等小玩意儿,只是自顾自,偶尔气气那个负心爹爹,绝大多时间终是在外奔波。
阿诺低着眉眼,沉默了许久。
昔日她是年幼不懂事,不明白人活着,很多时候并不只能为自己活着,只晓得自己任性,吵着闹着折腾,爱什么便要,想做什么便做,留下一堆的烂摊子给爹爹处理。
而如今……
太多的事都是身不由己,爹爹从未提起过什么要给她寻人家,小姨说了好几次都被爹爹说她还小给遮掩去了,而如今突地说起这事,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前一世,她就是太任性了,断送了自己的姻缘大事,还连带着云府都被……
上天给了她再一个机会,她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恍恍惚惚了。
“爹爹说的是,阿诺听爹爹的。”
声音清脆落地。
顿时,几人都不再争辩,爹爹原是气得不可开交,此时也是对她不争不闹有些吃惊。
“女大不中留,要是阿诺一直这样待在家中,难免被人说闲话的。爹爹还特地来问我的想法,已经很是宠溺我了。”
她抬头,坚定不移。
她不要那个不爱她的人。
她不要重蹈覆辙。
那就让一切都从头,更变一次罢。
云老爷愣了一下,苦笑。
“我家的诺儿懂事了。”
哥哥云子破,没说话,只是转过头怔怔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