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迷人眼,园子里花都开了,红的白的紫的蓝的,很是美丽,巧夺天工的横梁翘檐,精致雕刻的桌椅,镂空的花中镶嵌金色。
美人儿着粉色轻纱长袍,端坐在石椅上,尾弋拖在地上,似乎已是等了许久。
“公主,这几日天气有些凉呢,要不咱们先回房?待会儿寻太子来便是了。”
侍女有些担忧,前些日子公主才遭了刺杀,还好没什么大碍,圣上大怒,将一群奴才奴婢狠打了一番,好几天都下不了床。要是公主再出个什么好歹,她的小命可就没了。
“诶呀!”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娇笑,“太子爷您这样说可是折煞奴婢了。”
“我哪里说错了?自古娇花配美人儿,你这般漂亮,花儿都配不上你呢。”
温润公子声配上花言巧语,无比熟悉的声音。
“诶呀,太子爷您别这样……”虽是拒绝,却有一种欲迎还拒的意味。
“呀!公主!奴婢,奴婢给公主请安……”
两人从花后显现,着青衫的婢女原是笑靥如花,见着公主坐在面前的石椅上,顿时煞白了脸,瞬间便跪了下来。
后边的太子姜也见着了。
笑笑,一打,打开了折扇,遮到面前。
“皇姐今儿个也是好兴致,出来赏花么?”
好一个玉冠粉面佳公子,翩翩公子模样,身着华服,腰间挂着一连串配饰,五官略柔美,丹凤眼微微上调,一笑,迷倒众生。
“刚同太子爷调笑的很是娇羞,怎么一见着我就跟见着母老虎了?吓成这副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会吃人呢。”
公主闲闲一说。
跪在地上的婢女脸色更是差上了几分。
“奴婢……奴婢不敢。”
“姐姐今日火气大呢。”太子姜笑,“谁又惹恼姐姐了?跟弟弟我说说,弟弟替你寻个理儿去。”
“见着贱婢,心中烦闷的很。”公主轻哼一声,不愿再多看一眼地上的婢女,“来人,把她拖下去,掌罚三十,送去洗衣坊,贬做贱婢。”
身后立马跟上两侍卫,拖走地上婢女,地上婢女吓得六神无主,尖叫着求情。
“公主!不要啊!公主,我再也不敢了!太子太子救我!太子!救我……”
却只能听到她渐远的哀求声。
太子姜表情依旧不变,笑眯眯的模样,一收扇子。
“难得寻到个漂亮的,姐姐又给我搅黄了,现在姐姐心情可舒畅了?要没什么事,弟弟我可就先走了。”
说罢抬腿便要走。
“慢着。”
公主细眉一挑,站起身来。
“听说这些日子,你天天都给云府那云姑娘送药?昨日还亲自去了云府?”
“云府是我们的幕僚,人家姑娘受了伤,我去看看也不为过啊,再说,虽然那云家姑娘没破了个相什么的,好歹手是差点废了,送点好药,也算是一番情意罢。”
太子勾勾唇,笑得有点坏坏的,不似个尊贵公子该做的表情。
“只是这般?”公主不相信的问。
“那还能有何般啊?”
“没存别的心思,又为何不同我说?”
公主不依不饶。
“诶呦,我的好姐姐,弟弟我还不够听话么,姐姐说要如何,弟弟就如何了。”
公主眯着眼,看了他好一会儿。
“姜儿,你与从前变了些许。”
“姐姐,瞧你这话说的,弟弟我也会长大么,自然是有点变化的。”
说到此时,便可以看出虽然太子姜依旧是笑着的,那表情却很是诡异,更像是摆出来的笑容。
“也罢。”
“既然这样,弟弟我就先行告退了。”
还未等公主回言,太子姜已经移步走了。
公主微微眯眼。
她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就点小功夫小学识,不学无术。素日里明明很是听她这个姐姐的话,这些日子,倒是越发的嚣张跋扈了。
不过是母后说了要闹点事来,要引诱那个人回来,她想了这么个法子,要弟弟去寻人寻巧匠做个机关箭。
往日他是从不过问的,只要她说了他便做,那次居然沉默了许久。
幽幽问她。
“皇位皇权当真这般重要?”
当然重要!
若这顶天的位置顶天的权力还不重要,那还有何事还能言贵了?
那个人一日不死,这皇位就一日不稳,若是让那个人推翻了……自然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还有这云姑娘的事,见着他戏了那么多的姑娘,笑笑都是过了,怎么的到了这云姑娘,就天天巴巴着开始送药讨好起来了?
不过是不小心参了一脚,当时明明遣人送回去,太子却生生亲自送了回去。
虽说云家素是太子党,可是皇位不稳,人心叵测,谁都得提一份心。
花中留情不可怕,怕的是美人怀英雄冢啊,她绝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成为阻挡得到权力的阻挡。
公主自顾自向前走,玩赏着旁边争奇斗艳盛开的花儿。
“把那朵花儿给我摘来。”
纤纤玉手一指,侍女急急忙忙便上前将花儿摘来,旁边细刺修理干净,双手奉到公主面前。
公主拿到手,不过看了几分,幽幽朝后问。
“你可知我为何要摘下这朵花儿?”
侍女惶恐。
“奴婢驽钝,不知公主心意。”
“她开得太艳了。”玲珑公主笑笑,突地一手将花揉碎,红色浆汁溅得满手,随手一丢便丢到了地上,“与这园子不配。”
侍女乖巧的不说话,只是忙着递上手帕替公主擦手。
继续朝前走去,精致的鞋面露出,正巧压在揉碎的花儿上面。
“小姐!邓小姐来了!”
云燕招呼着,原本阿诺还坐在庭院里自顾自看着诗卷,她本不爱这些文驺驺的东西,可现在倒是明白了这些东西再累赘,多少知道些都是好的。
听着云燕的话,抬头看看。
站起笑笑。
“娉姐姐,刚想着你也快到了,去门口接接你呢,没想你就来了。”
“妹妹不必多礼了。那次姐姐被吓惨了,缓了许久再回过神,到此时才想起妹妹的伤,特地带了亲手绣的香囊送给妹妹以赔罪,还望妹妹见谅。”
邓娉笑着,扶住她,微微一低眉,瞅了瞅阿诺手上的伤,宫中的药果然是好的,伤口现基本已经痊愈,没了纱布,露出一道疤痕,还要嫩嫩的新长的肉色。
邓娉不过是一不出彩不见多少世面的闺中大小姐,瞅着这样的伤,有些许撑不住。
阿诺也看出了她强撑着的表情,连忙收过手掌,拉着邓娉说起了别的事。
虽说邓娉也不过是打着亲近她能亲近哥哥云子破的心思来的,可是能有这份心意,她也是满意了。
前世,她从不同别人交好,别人丢来的示好她也是视而不见,自云燕死后,她便一直孤孤单单,连个说体己话的人儿都没有。
“对了,听家父说,令尊在张罗着妹妹的婚事?”
邓娉突地转到了这个话题。
“嗯。”阿诺点点头。
“妹妹心中有如何打算么?”
“婚姻大事,我听爹爹的吧。”阿诺笑笑,转而有点疑问,“话说,娉姐姐定下了吗?”
说起这些事,邓娉这等闺中大姑娘瞬间脸红了起来。
瞬而想起了某些事一般,陷入了沉思,喃喃道。
“姐姐嫁入宫中之后,爹娘的目光都只顾着姐姐了,都忘了身后还有个妹妹了……”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着邓娉人前风光无限,有个姐姐嫁入皇宫,成为圣上最宠爱的妃子。却不曾料到暗地里,爹娘连她的婚事也是忘了。
“姐姐也莫急罢,这等事,到了时候定会解决的……”
“姐姐不急啊,只是想到这些事,同妹妹多说了几句。对了,我听闻城南有一姻缘庙很是灵验,想着妹妹也要寻亲了,约着一块儿去瞧瞧,顺便给妹妹求个签。”
邓娉一幅取笑阿诺的表情,阿诺始是发蒙,突地想到,若是懵懂小姐,说起这些事定是羞涩不已,连忙装作别过头装作不好意思。
“劳烦姐姐费心了。”
“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和妹妹很合得来呢,虽然妹妹喜欢武艺还那般的厉害,而我只会小女子绣绣花。”
邓娉笑得很是天真。
阿诺有点发愣。
太久了,她没见着这般天真纯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了,见多了尔虞我诈,早就对家人之外所有的人死了心,如今却见着了这么个全心为了她的姐姐。
真是可惜了,最后嫁到了花家,见着花蓉蓉趾高气扬的模样,可知花家攀附的心思,那后来邓家败落之后,邓姐姐还不被欺负得不得了。
正说着,云燕还来不及通报。
“诺儿!瞧瞧我又给你带了些什么东西!可好玩了。”
云子破的声音从远地传来,还不见人影,便听闻到他叫叫嚷嚷了。
云子破就是这般,人前冷淡不行,对着她又是另外一幅面孔。
听到了云子破的声音,阿诺瞥眼一看就瞅着旁边的邓娉开始还不明白,一明白是她哥哥回来了,忽地慌张起来,想要逃走,又忍不住想要留下来,憋得满脸的通红,手上绞着手绢,几乎要将手绢绞断。
“诺儿!你看……这是谁?”
眼看着云子破提着个黑布罩着的东西兴奋跑来,一眼便见着了旁边的邓娉,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邓娉有些尴尬。
“这是邓家二小姐,我递了帖子请她今日来家中寻我玩的。不过是哥哥你来得太快,她都来不及退下的。”
“你看看,特地寻来的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云子破干脆忽视邓娉,直接向着阿诺邀功。
阿诺笑笑,掀开黑布。
很平常的木头笼子,里面关着一只黑漆漆的小鸟,一瞅着便是那常见的八哥,没准是能说几句话的罢,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还不如先前带回来的那株夜里会发光的明月珠,不知哥哥怎么就这般的高兴。
“你看着。”云子破很是兴奋,手前去稍稍一逗。
“见过云大公子,云大小姐,邓大小姐!”叫声很是清脆,很是清晰,不似寻常八哥的含含糊糊沙哑声音。
“呦,还会招呼人呢。”
阿诺笑笑。
“我不仅会招呼人,我还会夸人呢,云大小姐真是貌美如花。”
“哈,挺聪明的。”
邓娉不禁说出了声。
云子破不满的瞅了一眼她,她登时闭了嘴。
阿诺见着有趣,也伸手前去逗一逗。
“云大小姐的手指真美。”
没想到会这么多话,还能准确的表达出来,几乎是会说人话了,这般聪明伶俐的八哥,她还未曾见过呢,也觉得很是好玩。
见着邓娉跃跃欲试又碍于云子破一直缩在旁边。
“姐姐也试试吧。”
邓娉看着她,眼里的赞许,也怯怯伸手去逗。
刚刚上前,八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啄了她一下,一点鲜红瞬间从指尖冒出。
邓娉“呀”的一声。
“别伤着我的八哥了。”云子破移开笼子冷冷说。
邓娉的神情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