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继而是第三次第四次。

邓娉突然而来的吻让云子破一愣，先是沉溺在了这唇齿之香中，接着猛然回过神来，一把将邓娉推开。

这一推邓娉也是一愣，整张脸在酒色的引诱下红成一片，不少红霞还延伸到了她的脖子上。

云子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故作傲气。

“你要做甚？”

谁知邓娉竟突然哭了起来。

为何这些小女子都是这般爱哭的啊。这些眼泪都不怕流干么。

邓娉还在哭着，洞外风雨交加，这零落的模样。

云子破自是没有任何安慰这般哭闹的小女子的能力，顿时手足无措，支支吾吾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句话。

“你，你别哭了，哭得花猫模样丑死了。”

其实不丑的，云子破想说，原本模样就好看，清新纯色，现在红着脸蛋儿哭着，到更是我见犹怜。

邓娉根本就是不清醒了，也没太在意云子破究竟是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哭。

云子破更是无言，挣扎犹豫了一会。

“别哭了……”再说不出话来。

邓娉哭了好一大会许是哭累了，抬起头来，眼泪模糊着。

“你不能死。”

嗯？

这又是哪一出？云子破一时没有明白。

“云公子，你不能去，你不能死。”

云子破敛了神色。

“我要去何处？我又为何会死？”

邓娉只是抽泣了几声。

“云公子，你不能去西疆，你会死的。”

西疆，待邓娉说出这话的时候，云子破神情终于是严峻了几分。上次玲珑公主遇刺那事之后，圣上压制了事态，过了没几日就寻他进了宫。

他知道这有一个流放的六皇子是在西疆的。

圣上召他来也就是为了这事。

六皇子年幼时被流放西疆，却是在那边浑然自得，带兵作战样样精通，原本西疆乱战在六皇子的统领下地域扩大，将过去失去的土地追回，也逐渐安定起来。

而如今玲珑公主遇刺的事情很让圣上上心，而如今西疆平定，京都缺失不安定，于是要将六皇子召回，只是若是耿直将六皇子召回，那西疆将一时无主，于是有意将云子破虎将军遣去西疆平定。

“爱卿如何作想？”

金黄色的龙袍，金黄色的龙椅，那个人尊贵无上，坐在高昂的椅子上，这书房也是熠熠生辉，他的声音向来这般深重，恍若隔世传来。

他在这个人手下从事好些年了，看着这人逐渐的年老，逐渐的无力，逐渐的将朝政交与了一介女子。

云子破不过回身。

“任凭圣上定夺。”

伴君如伴虎。谁人能知何时才是兔死，何时才会鸟尽？他不过是人家手中一把弓，前奔一只猎犬，早早就已经不愿意再在这人身边了，此时倒是给了他机会。

圣上微微颔首，便遣他回去了。

不过这事，到现在还是没有说的，不过是微微的设想。云子破聪明了然，自然是一下子就能猜出这根本就是太子姜玲珑公主皇后娘娘一众人设下的局而尔。

只是这圣上手上不知还剩几分实权，怕是也只能任作傀儡了罢。

云子破直勾勾盯着邓娉，不做声，这事她如何会知晓？

云府是太子姜方面的，这一点云子破很早就知道了，可是他早就是看着太子姜不满了，这样的花花公子模样的人，将来又如何能成大事？性子软弱被两个女人拿捏，就算是登基为王也不过是面子上的帝王。

若是能去西疆，若是能同六皇子……

“你，是如何知晓的？”云子破见邓娉还是嘟嘟嚷嚷自言自语，想着自己还差一点被引诱了，这女人知晓的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要多些，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语气也是冷冷的，不含任何感情。

他对她的印象不过是年幼时施舍他的大小姐，人心险恶，谁知她怀里抱着的是谁的大腿？

“我是如何知晓？”邓娉半眯着眼睛，勾魂儿似的，“我是如何知晓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知晓的？”

“我就是看见了你，你没有回来，你为何不回来？你怎生就这样不回来了？”邓娉边说着边像是想起了什么，使劲推打他，虽然不过是搔痒而已。

“为何你会战死？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虎将军，你凭什么要死？为何你到死都没再见我一面？”

邓娉喉咙是嘶哑着的，一列一列对着他的罪行。

“我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你可知我倾心爱慕你多少年？多少年？我不过想要你好好活着，我嫁入花家如何，你不在意我又如何，你为何会死了呢？”

邓娉几乎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云子破手中力气也松了些，看这模样，她根本是不知晓些什么才对，缓缓松手，发现自己已经把她的下巴都捏红了，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显眼。

“你不能去西疆，你会死掉的……”

邓娉声音低了下来。

“庙里面的婆子也说了。”

“说了什么？”云子破问。

“她们说我，执念太重，所以才能知晓你的命途……只可惜我们二人有缘无份有份无缘，就算是我苦苦挣扎的执念，也是敌不过你我二人的缘分……”

“什么意思？”虽然还并不是很懂，但是云子破依稀能听明白这些她所知道的事，不过是她自己……知晓的？

“我梦见你，去了西疆，然后战死了……我问了庙里面的婆子，她们说这是我执念太重了，我看清了你的未来。我想，若是你不去，会不会就不死了呢？我不想相信婆子们说的话，可是，我梦见了我嫁给了花家，然而，我真的要嫁给花家了……”

像是突然冷静下来了，邓娉说起话来有了不少的条理。

“你说的……”这等荒诞的话，云子破怎么可能会信？只是她的模样，又不像是在说谎。若是她在故意装醉，那他真是小看她了。

只是若是假装不让他去西疆有能如何？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云府是太子姜的幕僚，多年来替太子姜做了不少的事，若不是玲珑公主皇后娘娘信任他，是不会让圣上遣他去西疆的。

德亲王是王位的一大危险，可是若是德亲王同太子姜起了争执，德亲王目前胜算算不上很大，但是六皇子能回来搅一局就不一样了，所谓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目前这不平等的三足鼎立模样，六皇子回来对德亲王是有用的。

若不是太子姜方，不是德亲王方，又有何人会希望他不去西疆呢？

“我多么希望这不过是真的只是，一场梦，可是，就算只是梦，娉儿想想都是痛的。云公子，你就不能，给我一点，就一点爱么？”

云子破有些动摇，多年来他待人冷淡如水，谁人不是避他犹如洪水猛兽？若不是他有着虎将军的名号担着，谁人又想着来招惹他半分？

只有这个小女子，像是怕他看不见似的，谁人都知晓她对他的画像一见钟情，一心倾慕他。

许是心里头也会有点觉着她不懂事务或者说没个矜持的模样，可是又有些小小的得意又是如何。

“云公子……”邓娉笑笑，大概本想看着他罢，目光却是直直越过了他。“娉儿，心悦你。”

云子破讶然，刚想说句话，只见邓娉已然是撑不住了，终于头一别就吐了一地。

一夜风雨，这树这山焕然，这谁人的心中又是变了几分？

对一个人有情无情，究竟是何种感觉？云子破那时不懂，此时他懂了，却是不愿意承认。

“云公子？”邓娉唤他。

云子破点头，就像是在自己家中一般随便，只是缓缓发呆。

邓娉也不知为何，这云子破在邓府一呆就是一月多，竟还一句多话没有，她仔细想了那****劝他，究竟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让云子破心甘情愿留了下来？

云子破心里头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那日得知妹妹阿诺替自己去了西疆，只是气急，却被邓娉拦下。

“云公子，你不能去。”她哭，他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

“云公子，来年开春我就要嫁入花家了，你，就不能留在这边，至少，至少……”

邓娉没有再说完。

云子破承认，他心软了。

在荷香庙一事之后，他去了一趟隐楼寺，耳心大师给了他一个签子。

命途不可更，天意不可违。

好一个命途不可更，天意不可违。

云子破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知晓了，妹妹阿诺去西疆是不会出事的，可是他依旧是命途不可更的。

那又能如何？

只是那张哭泣的脸，那双眼泪无法止住的眼。

她那么爱哭，若是他走了，她会流干泪么？

他心软了。

若是命途不可更，天意不可改，那他便顺从天意，直走命途。留下陪她吧，至少，陪到她……嫁作他人妇。

“这瓜果不错。”见邓娉盯自己太久，云子破才缓缓开了口。

邓娉也是意识到自己目光过于直白，连忙收回了目光。

气氛尴尬了不少。

邓娉犹豫了一会，从袖口拿出一物。

“云公子……”

“嗯？”

“……”邓娉咬着下唇，只是怯怯将东西递了上去。

云子破一看，这是一个贴身香囊，上面绣着惟妙惟肖的鸳鸯，两相成对，如影随形，尤其那双眸子，如同天来之笔，整个图都带上了灵气。

“送给公子护身的。”

邓娉撇过头，红着脸羞涩道，她的举动，着实直白，可是她不能不直白，她没多少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