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情就已经挑明儿了摆了出来,阿诺已经做好了被揭穿的准备,可是冷登雲就像是忘了这事一般,再也没提,阿诺也再没见着他,只是从裴玉的信里看到一些他的消息。
不过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儿罢了。
什么东边剿匪之战,张青手下一爱将战死,全军着丧服哀悼,什么将军身中箭伤休养恢复的不错了。
说实在的,这些事儿传到阿诺耳里,真是有股说不出来的奇怪感,当时她知晓了冷登雲战死,她更多的究竟是愧疚她篡改了天命让冷登雲替哥哥死了,还是难过冷登雲死了呢。
阿诺骑着马上,有些心不在焉的训练将士,还好云常息尽职尽责,一路看了过去,西疆城一战,三千折损几百,虽说算不上好,可是到底是做了准备才没让人钻了空子造成更大的亏损。
“听闻云将军作战勇猛,剿灭了贼匪的老巢。”远远听着了马蹄声儿,传来报告,说是孟副将来了。
阿诺微微回头,见着孟易凡,一想起他使的损招,让她以为冷登雲死了。
真是好笑,冷登雲如何能死的这般轻易?
“哪能有孟副将谋才多略。”阿诺只是略带嘲讽的回了回去。
孟易凡勒马绕着她走了两圈,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怡然自得,突然笑了,“今儿个见着了云将军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呢。”
阿诺不想搭理他,只是自顾自看着将士训练。
“前些日子听闻将军牵着一女子从裴副将那边过了来了云将军的驻营,只是突然冒昧想起云公子貌美俊秀,莫非是别人看错了,认成了女子?”
这一听阿诺就知晓其实孟易凡也看出了她女子的身份了,只是,他不说,决然不是不准备说,而明明给了她一个选择,是让他说了还是不说。
冷登雲都不作声他倒是叫嚣起来了。
不过也难保不是冷登雲表面上做好人故意把做坏人的机会留给他。
权衡利弊,阿诺昂起头问。
“不知孟副将今日来是有何事要说,不过既然来了那便就是客,还问孟副将可有时间同我喝上一杯?”
孟易凡翻身落马。
“求之不得。”俯首作揖。
阿诺所说的喝一杯可不是喝酒,端上来的是茶水的时候,孟易凡啧啧了两声。
“如何,孟副将对此很是不满么?”阿诺质问。
孟易凡摇摇头,“云将军特地奖赏的,如何不满,在下不过是敬佩云将军风雅罢了。”
阿诺不作声,只是啜了一口热茶,她倒是明了,这西疆天气偏寒,将士往往喝酒暖身,可是反正孟易凡都看出了她是个女子,那也没必要跟着他们喝酒了。
“云将军倒是镇定,都不来问问我今日寻你何事么?”孟易凡先开了口。
阿诺不动声色将闲杂人等都遣去帐外。
“孟副将有话自然是会说的,何必我多余去问?”
孟易凡笑笑,果真是没个副将的模样,笑起来都是一幅痞子的模样,若不是有身上戎装,简直和地上乱跑那些地痞流氓没个区别儿。
“若我没猜错,过几日将军再度进攻东边会带着云将军一同去。”
阿诺听着,不言不语,她可不知道接下来冷登雲还要去东边的事儿。
“云将军也看着了,我今儿个是一个人来的,可知我就是瞒着别人来的。”
这倒是,阿诺对这话没什么猜测,今日确实是他一人策马而来,若不是透露一些她是女子的事,她连搭理都不想搭理他。
“我知晓冷将军许是不肯随将军去的。”
阿诺依旧没有接话,自顾自喝着茶,心里暗暗思度着,若是冷登雲真说要带她去,她可能真的不会答应。一来,刚刚才出了他假死她哭丧还被抓包的事,相隔太近总是不好的,二来,前生的记忆她如何摆脱,就算是今生前世不一样了,那些痛苦如何轻易忘记,万万是不容许她再接近冷登雲了的。
可是这如何容得她做选择?冷登雲如何又给了她选择的机会?从来都是一声令下,她怎生又能不乖乖跟去呢?
“我今日来,就是求云将军跟去。”
阿诺无言,你说她就要做了么?真把她当好玩的了么?
“我若说不呢?”
阿诺挑了挑眉,她甚至不知晓孟易凡的目的,若是知晓了她女子的身份,大概也能猜出她是云家大小姐的事,前生的时候,因为云家的事,因为她过于刁蛮,孟易凡没跟她少折腾。
阿诺过得着实辛苦,除了要跟一众女人拼了命的抢夫君,还要跟一群男人争夺将军。
今生大家伙儿都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孟易凡也是不一样了,知道了她的女儿身,竟还求着她跟着冷登雲走,这是为何?孟易凡鬼点子多,谁人又知晓他是否又在谋划什么坏事。
“云将军于将军是不一样的,您会答应我的。”
孟易凡说得真诚。
阿诺浅笑,谁人说冷登雲待她不一样么?真是奇怪,若是不一样,若是特别,若是有点念想,她前生如何能过得那般惨?
就算是再度见到了冷登雲有些了动摇,可是心里那些害怕一时也是忘不了的。
“格外厌烦我么?”阿诺自嘲。
“云将军的身份,将军早就知晓了。”
早就知晓了,阿诺有些迷惑,她看得出来冷登雲早就知晓了,不然也不会专门碰巧碰到了她着着女装烧纸钱的时候,可是究竟是多早呢?
孟易凡顿了一会,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本来,他不过是街头小混混一个,流落西疆,风餐露宿,只会打砸烧抢,后来就跟着一个土匪头子占山为王了。
巧的是,遇上了将军,剿灭了山头,整个土匪窝都剿灭了,却独独留下了他。
“要杀要剐随你,吊着老子作甚!”他叫喊了两日两夜,可是将军一直未曾对他下手。
第三日才来见他,直接让人放下了他,挂了两天的他早就累得半死,叫的嗓子都哑了,但是自幼跟着土匪头子也算是混的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罢了。
他始终不明白那群跟着冷登雲上刀山下火海的副将是作甚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跟着个狗屁将军作甚?还是个被流放的皇子,哪来的荣华富贵可说?
那四个副将也是看不惯他,尤其那个叫做陈达的,看着他的眼神都是满满的不屑,也罢,相互看不起罢了,倒也无妨,孟易凡惯了。
不过那时他不叫孟易凡,他也没有名字,别人都叫他二当家的,名字对他一个连生命都被抛弃的人来说好像真的并没有那般重要。
“听说引我们进山的计谋是你出的?”将军只是冷冷的问,因为他的奸诈的计谋让将军吃了次亏,该是恨他都来不及。
孟易凡啐了一口。
“就是爷爷我出的主意怎么滴。”
将军不过沉默,不再盘问他,可是偏偏带在身边,不杀不剐,就跟在逗着他玩儿一般。
孟易凡爱好自由,根本受不住将军天天关着他玩儿,只得求问他。
“我的爷爷诶,你究竟要作甚说句话呗。”
将军瞥了他一眼。
“我要你做我的副将如何?”
彼时孟易凡只觉着能跑,说什么都好,谁知后来,他竟也成了最开始自己最是鄙夷的副将之一,而且为将军出生入死的心一点儿都不比他们四人少。
因为他跟其他四位是不一样的,所以他看到的也是不一样的。
张青沉稳,其实有时就会偏于迂腐,不敢进步,裴玉善辩,可是只是嘴上功夫了得,真要出谋划策又是少了些可行性。
冷登雲偏爱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就是因为看到的不一样,所以孟易凡过早的猜出来了冷登雲的念头。
孟易凡回过神来。
“将军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云将军恰巧入了将军的眼。”他解释。
阿诺只觉着这话里面揶揄的味道十足。
“莫非孟副将觉着我该谢天谢地求着将军高看我么?”
着实好笑,没想到孟易凡来寻她不过是为了这些无关紧要嘲笑她,要她看明白自己的事?
“在下并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来是为何?”阿诺觉着孟易凡似乎是知晓些更多的东西,只是未曾与她说。
“在下只望云将军莫辜负了将军一片心意了。”
这句话,是前生的她想同冷登雲说得才对吧。她曾爱他那般,只求他不要辜负了她的一腔真心啊。
阿诺没搭理他,孟易凡犹豫了一晌。
“还望云将军不要同他人说起今日的事才好呢。”
阿诺还未定夺,孟易凡恢复了本身的痞气,“云将军这般识实务,自然也是知晓各事之间的利弊罢了。这云将军的身份,不过是将军同我先知晓了,若是别的副将知晓了,那在下可就不敢保证究竟会有何事发生了。”
孟易凡就是孟易凡,就算是有求于人也不让自己吃亏,他今儿个摆明了来就不是求她的,不过是软硬皆施罢了。
且不说别的,只是他这一腔真心,倒也是忠心了。
阿诺送走了孟易凡,也不愿再去想这事,冷登雲与她,究竟是何等的存在,她现在也不明白,前生纠缠那般长久,可是今生重头再来,事是人非,谁又能说得准呢?
后来,很久以后的后来,阿诺偶然想起此日孟易凡来寻她的事,也会感慨颇多唏嘘不已,奈何这世上从未又回头路可走,就算是再活一世,那走的路也是不一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