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可是个好日子,只是姜儿去哪里了?”帘子后皇后娘娘德声音略带威严,更多的是慈母般的柔和。
玲珑公主原本是坐在旁边好生剥着葡萄的,听闻皇后娘娘这般说话,也是连忙接了上来。
“早些时候还见着他在宫里面呢,一转眼就不晓得去了哪儿了。”
接着玲珑公主也是长叹了一声。
“总觉着姜儿长大了不少,不爱跟着我玩儿了,好长一段时间没能见着他了。”
“毕竟是男孩子,大了总该是有自己的想法了罢。”皇后娘娘说着有些欣慰。
帘子外圣上爽朗一笑。
“姜儿到我那处走动倒是不少。”
太子姜模样生得好,翩翩如玉美公子,一把折扇一摇,那俊俏德模样儿,羡煞多少人。
又加上皇后娘娘为生母的身份,偏又是生得乖巧听话会哄人开心,自然成了圣上面前的红人。
只是,讨人喜欢的人,却不一定会是适合帝位的人。
不管是皇后娘娘还是玲珑公主都是忘了这事,只想着培养出一个讨巧的太子便可以了。
又或者说她们要的根本不是一个帝王之君,要的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听到圣上说太子姜今日里常去他那儿走动,玲珑公主的面色暗了下来,不过隔着帘子也看不清。
“只是今儿个是戎弟弟回来接风之日,姜儿不来未免有些……”
一听着玲珑这么说姜,皇后娘娘目光一扫,在她脸上微微停留,急忙开脱起来。
“都是些小孩子脾性罢了,还能如何?说到底姜儿也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圣上闻言倒是更开心了,“无妨无妨。”
许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罢,圣上一方面知晓自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照着常理说,也该是为培养下一位帝王烦忧了。另外一方面呢,他根本不愿意服老,这帝王之位荣华富贵享受,这都是他的江山,就算是给自己的儿子,说起来也是是有些不舍。
这就是姜为何讨欢喜的另一原因了,就是听话,让圣上的父爱充分表现。
毕竟年纪大了,想起了以前的种种,各种权势之争的动力都是没了的,越是年纪大了,越是想要儿女绕膝的感觉。
可是那些儿女啊,被处死的被处死,送出了得送出了,留在身边的,不过是几位罢了,讨喜的也就眼前的太子姜和骄傲的玲珑公主罢了。
这也是他默许西疆的六皇子回来的原因。
当年他的母亲犯了错事,他见着前有贤娘娘的事,一气之下,就将他的母后处死。
只是见着是自己儿子,如何也不是。
倒是玲珑给出了个主意,说是西疆战乱,他的母后犯了错,孩子说不上有错没错,只是多少是血浓以水,不如将他送去西疆,历练一下也好。
圣上正是为此事担忧,巧到这乖巧女儿送来解答,对这份宠爱又是加了一分,立马从了这女儿的话,将戎送去了西疆。
看来他也没有辜负他的一腔期待,将西疆治理的井井有条。
若不是京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会想着将这儿子尽快召回的。
正是说着,远远就听到小奴才跑来了。
“六皇子到!”
拖了长腔,浩浩荡荡在整个皇宫传荡。
虽然早就说了就当是寻常归来,没有什么额外的仪式,连个特别的接风得仪式都没有,可是只是听着这拉了长腔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些许肃穆的感觉。
冷登雲已经聪戎装换回了常服,一身青衫,素雅不张扬,脸上得胡须都已经修剪过了,除去那双眼眸里带着过多的沧桑,也是个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
冷登雲同姜的气质是截然不同的,姜带着得更多是柔弱的,一吹即落,而他带的是一种内敛的坚定,只要他站在那处,似乎就没有任何方式将他挪开一般。
听着一声接着高过一声的“六皇子到了!”
他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这里是这般得熟悉,仿佛在梦里见过了不知晓多少遍了一般。
上一次,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多年前,他被发落西疆,带着一身的伤痛,被狠狠的抛弃了的。
他的娘亲,就是在这后宫赐了白绫,死的凄惨,尸体也是被抛去了荒山野岭,不知被什么狼啊豹啊得叼走了去。
这般冷酷的地方,恢宏壮阔,一眼望去,只见漫漫无期的台阶,两侧宽广的平台,雕龙画凤的石栏,每一处红砖青瓦上,每一寸顶柱纸窗之处,明明壮阔,却是没有任何的人情可言,一路一路走来,不过是整整齐齐的侍卫,和路边的石灯。
“六皇子到!”
声音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到一道一道城门之处,绕过了多少宫女侍从。
他回来了,对的,他回来了。
冷登雲深吸一口气,神情却是并无异色。
当年,他受的苦,遭的罪,都将一点一滴的奉还。
“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见过玲珑公主。”
终于到了最后一道门,整个宫殿都是富丽堂皇的,柱子是朱红色的,崭新一亮,地板上天花板伤镶嵌着各色的宝石,两侧得台子上放着闪亮的珠宝。
皇座上一人慈目相对,容貌依稀有些熟悉,殿上飘荡着一层白纱,看得出来后面坐着的该是皇后娘娘和玲珑公主。
其实他对他们从来都是不熟悉的。
就算是他的父皇,可是长久未曾见过一次面,唯一记忆里见到的,就是那一次,远远冬日看着他,连面容都是看不清的,奴才传来的圣旨。
“……念六皇子年幼,送去西疆历练。”
送去西疆历练……
他只是笔直得站着,就算是圣旨送到了她身边,她也未曾想要弯一下膝盖。
身后的张青,虽然那时候他还不是唤作张青,依旧是陈家的人,可是因为陈家被灭,不得已换了个身份,张青见着主子如何都是不肯接旨,怕是事情又闹大,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急忙推了一把他。
冷登雲终究是犹豫一番,半跪接旨。
“谢圣上。”
不管是送去西疆历练,亦或是谢圣上,都是虚假的可怕,可是人之间,哪怕是父子之间,也都是如此的虚假。
他终于,被送上马车,帘子拉下的瞬间,京都的繁华似锦终于只能成为他眼底最深的一抹伤痛。
他恨,他恨这人不便是非,随意定了母后的罪,他恨这人不顾父子之情,将他往死路上逼,奈何他尚是年幼,能力不足,若是真的要扑腾,也扑腾不出一丝毫水花。
而如今,终于是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那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小孩子了。
“戎儿回来了啊。”帘子后皇后娘娘的声音响起,“想起戎儿走的时候还那般得小,一双倔强的眼神跟皇上一模一样呢,现在回来了都这般的高了。”
虽然是隔着帘子,但是依稀还是能看出点什么的。
圣上看着她他的模样,明显也很是赞赏。
“多谢皇后娘娘夸赞。”
他半跪在地。
“孩儿聪西疆而来,西疆荒芜,并没有什么珠宝玉石,药材倒是不少,回来时匆忙,只带了些许。本说这江山本就是父皇的,孩儿说什么赠与父皇都是不对的,不过是孩子拿着父皇的东西借花献佛罢了,还望皇上皇后娘娘见谅。”
这一番话说得皇上心花怒放,想的呵呵起来,反倒是皇后娘娘得脸色微变,可是很快也掩藏起来,立马带上微笑。
“戎儿这孩子也真是会说话。”
“孩儿不会说话,孩儿说的只是实话罢了。”
皇上就是这般的,这天下,自己守了多年,荣华富贵都享受过了,可是就是舍不得送到子孙手里去。
若是见着儿子比自己更有能耐,反倒是不开心。
原本对这个六皇子的唯一的担忧,不过就是怕他拿着兵权在西疆待太久了,有了自立为王得心思,见着他也不怕了。
可是如今一看,谦卑得理,更是挑不出错来。
玲珑公主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了。
她不知晓什么时候起姜儿就不如何听她的话了,原本还是她说一句去寻一下圣上才会去一次,可是何时起他竟背着她偷偷的就去了圣上那边。
尤其还问起了她权位是否当真这般重要。
自然是重要的,那个是天下最顶端得需求了啊。
定是那个女人。
玲珑将手握了握,指甲几乎要进了肉里面,那个云一诺,对的,定是她。
在诗会上不知如何的就勾住了弟弟的魂儿,竟是一时也离不开去了,还会偷偷背着她去找那人。
这次明明该是云家大公子云子破去西疆,差不多是剥夺这六皇子的兵权,可是她又听到一人说,劫到一封信。
说是云夫人寄去西疆的,而送的并不是云子破,而是云一诺,加上云一诺生病修养那般的久,其中定有蹊跷。
只是当她真的查起来,又是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了。
玲珑只觉得这云一诺说不上是幸运,该是身后还有人护着才对,所以次次都能逃脱。
只是这身后的人究竟是谁?她却是不得而知了。
只是,玲珑眉眼一挑。
这六皇子白白的回来了心里定是不甘心的。
而去夺权的再如何也是云家的人她现在想要的只是除去云一诺,许给陆家竟没成,那若是许给这六皇子呢?
玲珑指尖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