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阿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明明这两日已然是没事了,只有明天要去云燕那里看一番罢了,只是这桩婚事究竟是如何而起的,阿诺也不清楚,她想要了解的,不过是这件事的背后,有没有再和皇室牵扯上关系。
对于皇家,她着实有了一种害怕感,总觉得靠近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们那些人的脸上,带着的笑或者哭,究竟是真是假她都是猜不透的。
阿诺又翻了一个身,明珠早就睡着了,依稀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浅浅的呼噜声。
阿诺天不怕地不怕,却有些许怕黑,许是年幼时娘亲爱护得太深了,在这一点上娇气得不得了,素日里睡觉总是要留一盏烛火,不至于黑漆漆的一片。
就算是当时在西疆,条件很不允许,能点烛光的时候,阿诺依旧会认真的点一盏烛火。
本来西疆回来之后,从那些日日夜夜都要提防的日子里解脱出来了,阿诺一回云家都累得不行,早早都会睡了的。
可是今日就跟着了魔一般,怎生都是睡不着。
脑子里乱哄哄的,阿诺难免的,又翻了个身。
“怎生?睡不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从窗外翻了进来。
这个声音!
阿诺顿时从床上翻身而起。
这个声音,是鹤城的!
借着浅浅昏暗的烛灯,阿诺看到了一身黑衣的身影,挺拔似是一松树,在墙上投下影影绰绰的黑影。
“鹤城?”阿诺问句虽是疑问,可是话却说得毋庸置疑。
果然,黑影微微一撇,只看到一阵光从脸上划过,果真就是那半边的面具。
“定是想我想到睡不着了罢。”鹤城的声音有些调侃。
阿诺急忙披上外衫披肩,下了床榻,虽是冬日过去了,可是还是有些冷,想了想,阿诺还是将冷登雲送与她的白色裘衣套上了,整个人穿得鼓鼓攘攘出来了。
“谁人会想你了?”阿诺也调侃回去。
阿诺起身,只想要再点一只蜡烛,对他这种忽然出现的行为,表示一点都不奇怪。
可是鹤城却是将她制止住了。
“不要点了,就让我这般看着你罢。”
阿诺登时一愣。
不要点灯?
阿诺一愣。
“就这般吧,我无需看着你,只需要感受你就可以了。”
鹤城重复,微弱的烛光下,青铜面具微微泛光,那模样既是熟悉也是陌生。
阿诺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鹤城了,那段日子,他陪在身边,心里想着念着似乎都是他,可是到了如今,似乎能想起他的时间越发的少了起来。
可是,就算他不在身边,可是他安排来照顾她的小苗却是一直守在了她的身边。
鹤城什么事情都是知道的,那么她和冷登雲的事情他是否也是知道的呢?
思及此阿诺竟有些羞愧,明明她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鹤城的事情吧。
阿诺已然是确定了她和鹤城的纠葛定是从前世就开始了的,可是她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就像太子姜,他竟是跟着她来到了今生。
只是,她究竟该如何相信他呢?他是皇家的人,哪一句哪一句假都是不知晓的。
那么鹤城呢?若说联系,她今生着实是不记得和他有什么交集了,难道他也是前世来的?
“好久没见到你了,怎生不想见我么?”阿诺调笑问着,似乎在鹤城的面前,根本无需隐藏自己,反正他不是何事都是只晓得么?
“好久不见?”鹤城反问,声音有些沙哑。
“莫不是好久不见?”
“我可是总是见到你。”鹤城撇了撇头。
阿诺登时不晓得说什么,鹤城,鹤城许是总是见到她是真的,可是她真的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也是真的。
为何鹤城要做到这一步呢?阿诺只要想着若是自己日日都被一人看着盯着行踪。想想也是有血可怕的。
那种感觉越发的强烈起来。莫非鹤城当真是从前世有关的?
舔了舔有些干渴的下唇,阿诺问。
“鹤城,你无所不知的模样,我倒是很想知道,那你知不知晓前世今生呢?”
阿诺此言一出,鹤城明显一顿,然后又是自顾自的坐在桌子旁,那模样似乎是从未离开过一般。
对啊,他一直都是这样,来得很奇怪,走的也很莫名。
就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般。
“我何曾说过我无所不知了?”鹤城反问,却没有责怪的意思,顿了一会,“前世今生,这等问题,若不是遇见,怕不会多思索。莫非云小姐有什么想法?”
鹤城向来都是自顾自的喊她姑娘的,但是在他离开的时候两人的关系似乎是有些改变,他一直叫她阿诺,此时却又是叫她小姐了。
这中间的变化,阿诺只能想到跟前世今生这个问题有关。
竟有些害怕,若是鹤城就此不理她了,那她该如何呢?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阿诺不由得想起了头一次见到鹤城时尴尬的情景,那时她何曾想过会再次见到鹤城,还要与他接触这般的久。
那时他说要离开,她的心里已满是不舍了,可是在去西疆的路上,他又出现了,那时候的她突然有了一种,其实鹤城会一直都在她身边的感觉。
可是他一旦这般的冷淡,她似乎又在猜测,是否他要离开她了呢?
阿诺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想着赶紧换个话题来说,她担心,她害怕,他来是为了告别。
阿诺的前生,把一切的目光都给了冷登雲,没有再给任何人一个余光了,可是今生似乎有些不同了,不管是面对冷登雲抑或是鹤城,那种感觉似乎都是相似的,若是冷登雲在身边,感觉对冷登雲深一些,而鹤城在身边,鹤城的感觉似乎也是深了一些。
阿诺不敢相信,自己是个多情的人,更何况那荷香庙的尼婆子不还说她的今生是没有姻缘的么?
“不知便是不知罢了,总之就是说着玩罢了。”阿诺也坐了下来,坐到了鹤城的对面。只是灯火不明显,看不清脸,只能依稀判断罢了。
“不过是我不知,可是并不是不存在的。”鹤城瞥眼看她,只见阿诺外衫内一件雪白的衣裳,此时阿诺没有想男儿一般将头发高高束起,而是闲倦的披在了两侧,从白皙的脸庞两侧垂下。
不过鹤城不过是看了一眼,又将目光缩了回去,装作没有看到的模样。
“这些也不是非要说些什么。”阿诺想要将话题引开。
“其实我并是无所不知的,很多的事情我就是不知晓的。”
鹤城开口。
“嗯?比如?”
阿诺头一次听到鹤城和她谈论这样的问题,顺着问了下去。
“我只能知晓看到的事物,那些看不到的事物我又是何曾知晓的?比如那人心。看不见,你便是不知晓。”
鹤城平淡的叙述。
阿诺有点迷惑的看了过去,谁知鹤城竟也撇头看她,正好碰上目光,阿诺没料想到他也看她,愣了一下,赶忙的回头。
却感觉到一只手伸了过来,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微微发烫的脸颊,顺着撩起了她有些遮掩目光的头发。
“人心不可测。”鹤城说。
阿诺已经完全愣住了,她没料想到鹤城竟会伸手替她撩起了头发,两人明明没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最亲近的接触,除了最初见面有些许肌肤接触以外,都是没有别的了。
可是阿诺竟没有想过拒绝,只感觉到了鹤城接触到的部分就像是生起了一阵的火,灼热无比,顺势向四周蔓延去,可是鹤城不过是替她撩起头发罢了,接着又缩了回去。
人心不可测。
此时配上这句话,竟真是有些迷茫,人心不可测,他想说的,究竟是她的心思不可测,还是他的心思不可测。
这边阿诺还在思索人心的问题,而同时这边的云燕也不是很舒畅。
那句话说完陆策明的脸色微变,变了之后又恢复平静。
云燕的心也是跟着他的脸色瞬上瞬下,最后沉入最深的黑暗之中。
她果然是期待得太多了,竟然天真的以为男女可以平等,竟真的以为会有一个人待她真心,此生只爱她一人。
看云老爷,那般的疼爱妻子,恍若此生只爱此一人,可是在爱妻死后不过一月就另娶娇妻了。
那她一个小婢子,怎生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云燕忽地觉着自己真是愚蠢。
“你说若是我娶了你,便只能待你一人好么?”可是陆策明没准备放过这个问题,又再提起来。
“我不过说着玩玩罢了,陆公子不要当真了。”
云燕有些绝望,本身她是不该有期望的,一旦有了超乎了能力之外的期望,到了那时不得成。心里便有了余孽。
“为何你要说说,却不让我当真?”陆策明见着云燕想要扭过头去,又狠狠将她揪了回来,接着张狂的吻了下去,好一会才放开她。
“谁说了我要对别人好了?除了你。你还想我待谁好?”陆策明只觉得好笑又好气,这小妮子看起来咋咋呼呼的,没想到还有这般的玲珑心思,倒是很好他的胃口。
她表现的这般的不快,是否说明了她的心里其实已经放了他呢?
思及此。陆策明脸顿时绽开,笑得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