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柳七七也不过是想要来探听点话罢了,许是听说了阿诺她将刘婆傅姨都拉去训了一趟,所以想来问问罢了,关于皇后娘娘的生辰之礼,她特地吩咐给了傅姨和柳七七两人,原本柳七七还有些犹豫,此时一想还有些得意起来。
但是阿诺并没有成全她,只是说了几点事情便是没有再多提了额,柳七七是个会看眼色的人,知晓今儿个来的似乎不是时候,阿诺看起来有些疲倦,听闻阿诺今日出过门,想来也是有些疲倦了。
于是很快就退了下去,柳七七不是柳六儿,她知晓阿诺选她并不是因为当真觉得她可靠,不过是想要拉拢她罢了。
只是人心不可测。谁人知晓谁人的内心如何呢?
夜似乎来得特别的早,很快天就暗了下来,阿诺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去看账本了,灵儿很是乖巧的服侍她上榻,准备是退出去时,阿诺突然喊住了她。
“今儿个睡在侧房吧。”
灵儿一愣,接着点头称是,心里有些奇怪,明珠姐姐早些时候就跟她吩咐过了,说小姐眠浅,不甚喜欢别人睡在侧房,于是这段日子都是睡在了外房,没想到自己才跟着主子没几日。就被吩咐睡在侧房?
可是奇怪归是奇怪,灵儿也不问什么,乖乖的点头便是了。
门吱呀合上,房间桌上烛光一闪,阿诺本是强行打起精神,此时没了别人,顿时松垮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有些萎靡不振。
说是放下,其实心里有些不甘的吧。
那张永远掩藏在面具下的容颜,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表情看着她的呢?笑着,嘲笑,觉得痴傻得不得了。
为何要和冷登雲牵扯上关系呢?
这种感觉是如何呢?当时知晓冷登雲死了,心如刀割一般,其实心中还是有情谊的吧,冷登雲如何不好呢?谁人如何不爱他呢?除去了不爱自己。冷登雲再那一点做的不好呢?
宁可是自己死了,也想要保住冷登雲,即便是如此,也不愿意是被欺骗,又一次被利用,如果一些都是重蹈覆辙,倒不如最开始就不要回到如今,省得将一切苦痛又重新经历一遍。
她以为今生会不一样了的,可是其实还是一样的,从最开始,冷登雲已经是将目光盯在她的身上了,还在那般早的时候就已经将鹤城安插在自己的身边了么?
那么前生,她跪着求爹爹将自己嫁给冷登雲,冷登雲推脱那般的久,最后还是闹到了圣上赐婚才落定的婚事,其实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么?若不是她痴傻,一见冷登雲便是误了终生,其实最后面冷登雲呢还是会想着法子娶了她么?
为何,她不过是想要重新好好活着罢了,可是不管是什么都无法挣脱开去一般,云府,冷登雲,就算是她不招惹别人,别人也会惹上来。
如果实在是无法挣脱开去,是否只能自己去改变了呢?
阿诺怕黑,房里总会留一烛烛光,微弱能看到光芒,但是今儿个阿诺狠了狠心,还是吹了灯。房间瞬间一片黑暗。心里头惊了一下,过了一会,眼睛真的适应了黑暗,依稀也是能看出了些什么,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既然无法依靠别人,那么就依靠自己好了。
夜深半,灵儿上榻之前贪了几口糖水,结果喝多了,起夜来,回房的时候,恍恍惚惚竟看到了小姐的房里猛然有个黑影一晃,吓了好生一跳,仔细揉揉眼睛,却没有再看见那黑影,想来是自己眼花了去了,也没有多想,躺上床过了一会儿便是入睡了,还打起来轻微的鼾声。
鹤城听到了声音,确认了丫头已经入睡,这才从帘布后面走出,一身黑衣有些贴身,更是勾勒出他的身材颀长,气宇轩昂,着实是个翩翩公子,墨丝后束,高高垂在肩膀两侧,脸上的青铜面具崭新依旧,虽然看不清表情,可是看着唇角下垂的模样便是可知晓他心情并不是很好。
阿诺是侧着身子睡的,朝向了床塌内里,被子有些被自己拖了下去,露出了一边的肩膀,白色的衣裳上面墨丝蜿蜒四处散落,如同墨色绸缎。
鹤城顿了顿,上前犹豫了许久,伸着手想要将她头发捋一捋,可是再犹豫了一会,空中的手停了一会,还是缩了回去。
上前坐到床塌边,只是看着阿诺,空气似乎就是在一瞬间凝固了一般。
其实他倒是真的想要时间就在此时凝固,可是根本无法掌控时间的。他真是想要把一切都推了回去,回到过去。可是其实就算是回去了也是无法改变的,从他的身份,他的目的,他的一切,早晚有一天都是还是要被她知晓的,在他掩藏这件事情的时候的,就该想到迟早有一日会被她知晓的。只是她知晓的还不是很多,不知道当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又会是如何的反应。
今日,他见到了她最冷淡的眼神,那当真是最冷淡的眼神了,满满的冰霜都是藏匿在里面,似乎是连看他一眼也是不愿意的了。
他从未见过这般冷淡的眼神。
就算是当时他拿着刀抵着她的脖子,挟持她,她看向他的目光都是平淡的,不带波澜的,只是像看个陌生人一般,只是陌生的,没有寒意。
后来,她看向他的眼神,会有狐疑,会有怀疑,会有小小的羞涩,或者满是信任,或者偶尔猜疑,可是从未这般的冷酷过。
“你,你是否同冷登雲有关系?”
她冷冷的目光,带着最后的一点温度,似乎是在渴求他骗骗她,说出那个她想要的话。
可是,他就算是说什么都是无力的,她既然已经在问了,其实已经开始不在信任他了,既然开始怀疑他了,他还能如何解释?
只能用沉默代替所有的回答。
床榻上阿诺微微动了动身子,被子又被拉扯下去了,已然是到了腰部。
这夜里本就是冷着的,虽然房里面点着炉子,现在还燃着,也不是很冷,但是若是不好生盖着被子,怕也是要着凉的。
鹤城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伸了手,将被子替她拉了上来,捏了捏被子,有些许薄,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衣裳,都是凉透了,惊了一下,忍不住微微试探性的摸了摸,当真是冷透了,急忙将被子拉上。
下了床塌将那暖炉摆着靠近了一些,因为炉子是烧了东西的,睡觉的时候会将它移开一些,现如今有些冷了,鹤城想着先将它移过来,暖暖身子,再移开。
也不再做什么,就是坐在床塌边,一直看着床上的阿诺罢了,阿诺也不动作,一直就是侧着睡着,房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一唱一和,倒是很合适。
鹤城看了看床塌边上,犹记得阿诺是害怕黑暗的,晚上睡觉的时候喜欢点着一盏烛光,就算是不甚明亮,只要是一点点的微光,也是让她能够心安。
而此时却是黑漆漆的一片,原先点着烛光的地方如今却是只有一截被吹灭的蜡烛罢了。
连以往的习惯都想要改变了,是否已经是想要改变一切了呢?
过了许久,鹤城终是站了起来,将炉子挪回了原处,从窗子翻身而出。
炉子里的火还在燃着,床榻上阿诺的呼吸深深浅浅很是匀称,一切都像是未曾发生过一般。
确定了鹤城已经离开了,原本是侧着身子的阿诺,缓缓睁开了眼睛,神色淹没在黑暗之中,完全教人看不出来,只是悄悄的将被子朝上撸了撸。
今儿个云子得起得可早了,自从上次在金木坊拦截那花家小姐之后,同她倒是闹上了些误会。更加是遇不到了,本来那时他就是蹲了许久才等到的,可是仔细想想,自己当真是不会说话,一口气就说到了不妥的地方,可是就算是如此,云子得竟还觉得有些高兴,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心思,可是不管是姐姐说的或者是自己觉着的,似乎都是带着那么一些倾心的味道。
云子得一只觉着世界上最好的就是诺姐姐了,那般的厉害,什么都知道一样,而且还能无时无刻的宠着自己,可以无止境的撒娇,这才是姐姐该有的模样吧。
可是遇到了这样的一个刁蛮姑娘,第一次见面两人就是在街上大打出手,也当真是没有再见过了。
就是这样一开始觉着是个疯婆子的姑娘,越发的了解似乎越发的不一样起来,或者其实她跟姐姐一般都是被误解的?就像是当时在金木坊遇见的时候,她和凌凤必定是有些许关系的,她在忍着什么,故意装作刁蛮在想着吸引谁的注意,只是那个人必定不是他云子得。
姐姐一向都是被认为是高傲刁蛮的,其实姐姐心地很好,很好说话,只是被娇宠着,已经习惯了自己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姐姐不过是教常人家的姑娘多了几分直来直往,便是被说是没个大小姐的模样。
那着花家姑娘是否也是如此呢?
云子得不知晓自己为何要替她开脱,但是心里似乎就是这般的认定了。
想着如此,云子得的步伐又是加快了几分步子,他这几日一直在想着该如何跟花家小姐解释,可是自己着实有些太急了,在大街上如何能说好?可是若是见都见不到自然更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但是他就是想亲口跟她解释清楚,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至少,不要厌烦他了。
如今好不容易想到了如何去见她,心中一急,步子更是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