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本是在午间小憩,忽地惊醒过来,不知晓梦见了什么,香汗淋漓。
明珠这两日已经是养好了伤,跟在阿诺身边服侍,二十杖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就算是能够下地走了,还是依稀能感觉得到痛感,阿诺见着灵儿乖巧,又跟云燕有几分相似,很是喜欢,也就留在这里身边。
明珠见着主子醒了,上前来,替她更更衣起来。
“主子怎生冒了虚汗?”明珠替阿诺更衣的时候也是感受到了主子一身的汗,有些奇怪的问,这日子不见热,为何会出了汗?
“无妨,起来便是了。”
阿诺也没在意,明珠也不再问。
今儿个是刘婆傅姨一等人回来告知帐目的时间了,阿诺起了身,去了后堂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刘婆傅姨都已经等在了房里了,这番不同上次的态度,毕恭毕敬的模样,一看到阿诺到了,立马起身。
“诺小姐。”
阿诺心情不甚很好,可是想到自己得来接掌这些事情,也只能勉强打起精神来,“嗯。”
刘婆的态度极好,笑容都堆满在了脸上,几乎是怕她看不到似的,直接迎了上来。
阿诺看也不看,只是径直走去了帘子后面,明珠递上来了帐子,阿诺略微看了看,其实这些帐目她早就是看得烂熟于心了,此时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想必各位都是知晓了今儿个来的目的了,只是不知道呐。”阿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刘婆,若有所问,“上次所说的,刘婆究竟是做好了没有。”
刘婆面容有些奇怪,犹豫了一晌。
“诺小姐吩咐去做的事情,老身自然是拼了老命也去查了。”
“嗯?如何?”阿诺料想到这些老人在云府做了那般多的事情,呆了这般的久,既然是老奸巨猾的了,定然是不会轻易的就承认了。
“老身守了许久。终于发现,果真这些小物件看似不起眼,却是真的是被人拿走了,蹲守了许久,终于是找到了那小贼。”
“小贼?”阿诺反问。
“嗯,老身已经是将那小贼带来了,就在外边儿,立马吩咐人将其带进来。”
“带进来吧。”阿诺大概猜出了刘婆的小算盘了,许是找了个替死鬼了。想来也是,怎生慧这般的简单的就束手就擒?人都是抱着侥幸心理的,没有足够的证据摆在面前,谁人都觉着能再瞒一瞒的。
刘婆打了个吩咐,立马有侍从带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娃娃进了门,阿诺坐在了里边儿,隔着帘子,不能完全看到那小娃娃的脸,但是身形有些赢弱,似乎是一吹就倒的模样。
“诺小姐,就是这个小贼。”刘婆告知。
阿诺点点头,问,“他这小身板的,刘婆你可确定?不要随便带着个人来哄我不可?”
“怎生可能?老身可是崇敬诺小姐了,怎生会骗了小姐呢?”
说着的时候,刘婆还是有些心虚,说着话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大的底气。
阿诺也不再问刘婆,想要从这些老人嘴里问出一些话来,比登天还难一些吧。
“你是云家何处的人?”阿诺问被压在地上的娃娃。
那孩子年纪不算大,唯唯诺诺的感觉。
“他是那云家干些杂活的小娃娃,他爹爹本就是好堵,欠了不少帐。”刘婆刚想是替他解释。
“无需要刘婆您解释,我在问他。”阿诺声音微微扬起,刘婆立马噤了声。
心底里却是有些发虚,确实,她去寻了夫人了,可是夫人不知道究竟是在琢磨什么,似乎是没有意思要帮她。真是不明白这些夫人小姐的心意,以前一直以为夫人是当家的,小姐就算是招惹老爷宠爱,可是这家里到底谁人做主都是必定的,可是见着夫人突然究竟怎生作想的,竟是一股脑就将整个云家都交给了小姐,而本以为小姐就是个软柿子,谁人知晓竟还有些手腕,一上来便是要折腾她?
不给这个机会。
所以刘婆寻了个小子,这小子爹爹好堵,欠了不少的帐,把女儿儿子都送进了云府当下人,就在刘婆手底下做事,因为跟他们的爹爹年轻时有些纠葛,如今也算是念在旧情上,素日里也是照顾有加,上次因为赌输了欠了不少的帐,四处求人救命。
刘婆寻思着找个替死鬼,所以替那他们的爹爹还了债,以此为交换,也就是要这么个娃娃替她应了偷东西的名义。
只是这娃娃本就是内敛,平日也不怎生说上话,只知晓是个听话的孩儿,可是看着这小姐的意思似乎是有些琢磨,没准当真是拿到了什么把柄,可是在小姐没有亮出来之前也无法确定是不是虚假骗人的罢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就怕这娃娃说错了话去。
听到主子在问自己,被压制在地上的小娃娃有些犹豫,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嘴唇蠕动了一些,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来。
“你当真是偷了东西么?”阿诺在问自己。
“他确实是偷了!”刘婆见着小娃娃不开口,急得打紧,只想要急忙替他说了。
“我是在问他。”阿诺重复。
刘婆想开口,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使劲朝地上的小娃娃使眼色,还好隔着帘子,阿诺也是看不到的。
小娃娃犹豫了许久,懦懦的开口。
“是的。”
“当真?”
阿诺重复。
小娃娃犹豫了一会,依旧开口。
“是的。”
“你偷了什么?”
小娃娃有些不知晓究竟是该如何回答,看了看刘婆,刘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小娃娃吞了口口水。
“偷了扇子,还有一些小物件,都是顺手见着没人就拿走了。”
“既然如此,你也认罪了。又是云家的下人,犯了错自然是要责罚的,按照云家的法子责罚就是好了。”
听闻到此话,刘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小姐也不过就是个花架子罢了。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如何跟她斗得起来罢了?
阿诺在帐目上钩了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会。
接着抬起了头。
“你这娃娃,听命于别人,虽是做了错事,但是念在你年岁尚小,不懂事物,扣掉你下月半月的俸禄,至于指使你的那个人,为老不尊,欺骗主子,妄想蒙混过关,就是要种种责罚了,你说是么?刘婆?”
刚刚是落下的心立马又是提了起来,刘婆顿时结巴起来。
“小姐,小姐您在说些什么?老身不懂。”
“我说什么,这小娃娃不懂,刘婆您还不懂么?”
刘婆还想要再挣扎一下,想着这小姐本就是没有证据,不过就是吓吓罢了。
“小姐您在说笑么?这明明已经查处了偷东西的就是这小娃娃,小娃娃在我手下做事,我没有看出来却是是我的失职,不知晓小姐所说的指使究竟是为何?”
“既然您还不愿承认的话,我只能一件一件说出来了。上月甘十,您去了一趟仓库,带着您的最宠爱的孙女儿,她吵着要那扇子,您便私底下给带了走。”阿诺说了一句,停了一句,故意等刘婆的反应。
这些事情她早就是清楚了,本来她也是想要好生纠正一下云家的风气,尤其是在小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这些老人都将自己当了天,不好生改改,今后自然也不会听她的话。
更重要的是,拿走的是那扇子,那戏子的扇子!
娘亲曾今最爱的就是看戏和喝茶了,为了哄着娘亲,一介莽夫的爹爹都学了些茶道,家里面的戏台也搭了不少,还特地留了不少的戏子来,时常给娘亲解闷儿。
只是娘亲逝世后,爹爹睹物思人,心中烦闷,所以才将东西都收了起来,这刘婆竟是大胆,直接就拿走了。
当时清点的时候,阿诺还是好生奇怪,毕竟这些物件儿,她年幼时便是有些记忆,一查果真是出了问题。
原先还是问不出来的,毕竟所有的人都觉得夫人不过是一时兴起将云家大事交与给她管理的,迟早当家作主的还是小姨罢了,她也是这般想的,可是既然小姨将东西交到她手上了,她至少在现在是没准备再还回去了来。
只是说了这么一件最近的事情,刘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小姐饶命啊!是老身的错!是老身贪小便宜!”
帘子后面,阿诺勾勾唇,没有说话。
“夫人,就是这样。”丫头连若是新提上来的丫鬟,能言善辩,很得柳如是的喜欢。
“刘婆认罪了?”柳如是有些心不在焉。
“是的啊,当下就跪下去求小姐原谅了。”
“那是如何责罚的?”柳如是问,竟还有了些兴趣。
“说是念在年纪大了的份上,没有杖罚,但是扣了三月的俸禄,还隔了帐目上面的权,还把刘婆安排的那些人都革掉了,留在云家察看,说是还需再看。”
连若说着都有些怕。
像是刘婆这种,家里几个孩子都不中用,吃得都是刘婆磕下来的,就连大儿子在做云家的事都革掉了,几乎是不给刘婆留命了,说什么留在云家察看,其实不就是留在云家,让大家伙儿都看看刘婆如何被羞辱罢了。
柳如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
连若不明白了,也是仗着主子对自己的偏爱,问了起来。
“夫人笑什么呀!”
柳如是接着却是笑着停不下来了,只能勉强说着话。
“我笑,这阿诺,我以为这多么的聪明,其实,还是过于年轻了,气盛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