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褒轻笑了起来“倒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告诉我这木头极其珍贵,又是为何?莫不是单纯跟我分享罢了?”
“聪明如你,难道不知道我的意思?”王衍笑起来“反正今夜之后,很多人都会知道这盒子是你与我共同获得的。”
“这件事情若往好处想,就是你与我共同奉献给司马叔叔,是你我共同的功劳;往坏处想,一旦你把这个盒子给了别人,我也难辞其咎,父亲必然会受我拖累。所以我不管如何都要依附于你,听从你的意思行事,对吗?”苏念秋轻笑出声“当真是噼里啪啦的,打了一手好算盘。”
“那你意下如何?”王衍拂尘一扬,仿佛是接受贾褒的夸奖一般,笑得尤其开心。
“我还能如何?不过是我贾褒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你这个菜刀切割罢了。”贾褒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只是你别把我带沟里去了就行。”
“想不到你还很豁达。”王衍扑哧一笑。
“我这人,一向是既来之则安之。”贾褒凑近王衍,学着他的模样,笑道“毕竟我也翻不出你的五指山,不是?”
王衍笑眯了眼睛看向贾褒,似有默契,似无默契。
正在此时,殷氏突然晕厥在场,一时之间宴席上乱作一团。贾褒侧目看向那乱做一堆的宴席,皱起眉头,这殷氏怎么突然晕厥了?
贾褒想也不想的往前走去,王衍跟在贾褒身后摇了摇头,满是无奈,想不到阿荃还是个爱多管闲事的。
只见殷氏脸色苍白,浑身出现了青紫色的斑点,鼻子里也流出一部分血液来,手上轻微的伤口一直渗着血。
贾褒皱起眉头,拍了拍旁边的人,说道“殷氏婶婶怕是脾虚之症,让我看看。”
众人互看一眼,也不知真假,但好歹能救人一命就行,便让开了一条道路。贾褒手按在殷氏的脉搏上静静的号脉起来,眉头越皱越紧,看着逐渐转醒的殷氏,低吟片刻,覆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婶婶,你可是葵血过旺,每每来势汹汹,去也慢慢?”
殷氏迷迷糊糊的看向来人,有些羞赧,待到看清楚是何人时,慢慢的点下头算是承认。
贾褒又继续悄声说道“婶婶,你可是每次葵血来时全身紫斑不消,而且不痛不痒?非葵血结束才消退?而且好发于腿部?”
殷氏讶异的看向还未及笄的贾褒,也顾不得她年纪尚幼,急切的问道“可有法子?”
贾褒笑着点头“紫斑常因阴虚火旺灼伤血络,或气不摄血而妄行,或瘀血阻滞而新血不归经而发病,此为阴虚火旺的肌衄之病,并无大碍。婶婶我给你开一服药,慢慢服下即可。”
贾褒挽起衣袖,慢慢写道“黄芪15g、大枣10个、白芍15g、桂枝、生姜、甘草各10g,饴糖50g,煎水取汁,入饴糖待溶化后饮用。此乃黄芪建中汤。”
殷氏拿着药房一脸诧异,看着贾褒不觉加深了心思,这个小丫头精通药理?
“黄芪建中汤?这不是张家小子写的《伤寒杂病论》中《金匮要略方论》的一个药方吗?”王莹的母亲穆氏一脸诧异。
“《金匮要略方论》?”张璐刚刚走了进来一脸诧异“竟有女子喜欢我爷爷的书籍?当真是有趣的紧呢。”
贾褒回头看向来人,此人长衣高冠,俊俏的眉眼白皙而又含笑,香草制成的荷包带着自然之香缓缓让人心安。
“张羡(张仲景)就是你的爷爷?”贾褒扑哧一笑。
“可不是,要看族谱吗?”张璐一脸认真的笑道。
“算了,你这一身的香草味,带着淡淡的药香味,一闻便知道你是个医者。”贾褒摇了摇头。
“你方才写了黄芪建中汤吗?”张璐挑了挑眉。
“是。”贾褒点点头“有问题吗?”
张璐笑了起来,走到殷氏旁边,有礼的笑道“可否让小子诊脉一次?”
殷氏知道此人是张羡的嫡孙,既然是名满天下的医圣张仲景之孙,自然更为放心,便伸出手来给张璐探查。
张璐号脉一会,笑了起来“果然是脾虚之症。不过你少了煎服药汁的法子,也少了些步骤。”
张璐药方上挥笔写道“上七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内饴,更上微火消解。温服一升,日三服。呕家,不可用建中汤,以甜故也。气短,胸满者,加生姜;腹满者,去枣,加茯苓一两半;及疗肺虚损不足,补气加半夏三两。”
“原来如此,看来我写的还是潦草了些。”贾褒笑起来。
“多谢张家公子和贾家女郎,老身感激不尽。”殷氏看着二人,感激起来。
贾褒赶紧扶起殷氏,笑道“婶婶无需这般,阿荃不过是懂一点歧黄之术罢了,真正懂医术的是张家嫡传的公子张璐才是。”
张璐好奇的说道“我看你年岁也不答,怎么这般懂得医术?是谁教你的?不会只是看看我爷爷写下的医书便懂了吧?若是如此,那你的天赋可真是让我羡慕的很。”
贾褒笑了起来,看着幽默又可爱的张璐,缓缓说道“我不过是杂学了一些,母亲素来身体不好,我跟着母亲的郎中学过几年。张家公子当真是幽默的很,医书浩瀚如海,没有老师怎么能读的懂?更遑论无师自通?”
贾褒心中却越发的阴暗起来,上一世自己在齐王府不受宠,少不得一些皮肉伤,母亲多年被流放受苦,常年病痛折磨。这些累加起来,逼得自己不得不好好研究医书,好好学习治病之道。的确这世界上没有无师自通,只有努力积累,可这努力积累若是积了两世的智慧,只怕不懂也得懂了吧?
张璐爽朗的大笑起来“哈哈哈……贾家女郎,你当真是有趣的紧呢。不过我这人对于学医之人素来有着好奇心,既然你也是学医之人,就不要这么见外,喊我张璐便是,我呢,喊你……你可取字了?”
贾褒掩嘴一笑,对着爽朗的张璐很有好感,这是一个阳光快乐的大男孩,还幽默亲切,让她不知不觉的愿意与他交流。
“我明年及笄,但是父亲从小就给我取好了字,字荃娘。”贾褒笑道。
“荃娘啊,这样有些拗口,不如我叫你阿荃可好?”张璐笑起来。
“也好。”贾褒点点头“那我便叫你张璐。”
也许贾褒不知道,这一生难得有几个朋友,而这个张璐却成为了自己一辈子的朋友。
“一会便开始梅节晚宴了,我第一次来,不认识的人居多,你若不惧男女之别,不如你我坐在一处?”张璐有些羞赧的说道“我父亲走得早,一直被叔父养大,这一次叔父有事没来,我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些达官贵人,你不介意吧?”
贾褒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我喜欢冬枣,只要你不与我抢这可口的果实,便可。”
张璐高兴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贾褒看向张璐,带着纵容“是。”
张璐眨着大眼睛,跟个孩子似得,笑得很是开心。
“真没想到,一会没见你这招蜂引蝶的本事倒是不小。”成燕君和王娅走了过来,看着宴会上的新面孔,颇为不满。
“燕君,只怕这贾褒自知自己在这宴会不受欢迎,只能找些生面孔来交友。这些早就参与梅节的世家公子们,谁愿意搭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王娅冷哼道。
“小小年纪,还未及笄,就这般耐不住寂寞的找男子谈笑,真是给你们贾家丢脸。”王莹掩嘴笑了起来。
“可不是,这眼光也是真的差,竟然着了败落的张家,啧啧,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哪。”王兰挽着王莹的胳膊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喂,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这般欺负阿荃?是我要跟阿荃做朋友的,你们有本事冲我来啊!”张璐一脸不满道。
“哟哟哟,瞧瞧,到底是破落户的孩子,连点礼貌都没有。阿荃?这才认识多大一会啊,竟然这般的亲密了,啧啧啧……真是丢人呢。”王兰继续嗤笑道。
“可不是,这穷人家的孩子就希望攀附贵族,但也不开眼,竟然攀附一个没用的。”王莹鄙视的看了一眼张璐。
成燕君弯起嘴角,看好戏的眸子带着一丝俾睨天下的骄傲之色。王娅暗自闷笑,果然贾褒自己给自己找难看,省得自己出手伤她。
张璐很是不快,看向王兰和王莹,愤怒的大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你们最好不要生病,生病了我也不会给你们看!”
王兰鄙夷一笑“你以为你是谁啊?张仲景啊?”
“就是,就算是医圣张仲景再世,他也不敢这般狂妄。”王莹嗤笑道“我听说你是他的嫡孙吧?你爷爷六十才有了你爹爹,你爹爹三十多才有了你,当真是穷乡僻壤破落户,连子嗣都来得晚呢。”
张璐气得胸膛起伏不定,连涨出了猪肝色,嘴巴哆嗦着,有种要打人的感觉。
贾褒抓住张璐的衣袖,摇了摇头,看向王莹皱了皱眉头“长沙太守的确是穷乡僻壤。当年你爹爹也是从长沙治下的乡镇考举功名才来到的都城。假若张璐的父亲张怿是破落户,你父亲在人家张怿治下,岂不是乞丐流氓了吗?这般贬低自己的父亲,岂不是十分不孝?你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王莹还没笑完,脸就绷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字面意思,难道你听不懂汉族语言?”贾褒冷哼道“还是你忘典烁祖,不肯承认自己的祖籍,也不肯接受自己的父亲是科举出身的贫民赤子?你是在质疑你父亲的能力,还是在嫌弃你爷爷的粗鄙?你是在悔恨你外祖的眼光,还是在咒骂你母亲的选择?子不嫌母丑,儿不嫌家贫,你这嫌弃自己祖业的人,可真是叹为观止。”
王莹想要否认贾褒说的话,可是贾褒说的句句在理,如何反驳?
王兰拉住王莹,看向贾褒“啧啧,当真是牙尖嘴利,这嘴巴伶俐的程度也只有乡下野丫头才能够媲美。虽然你现在还是区区护军之女,可你的母亲早就外放成为流民了吧?虽然你母亲没有贱身为奴,但也是个平头百姓了。你这外祖崩塌的女子,在家里想必也过得不如别人家的嫡小姐幸福吧?啧啧,不知道你这贫民之女,可憎恶你外祖的一时冲动,得罪了司马家的大爷司马师?”
“家母虽然贬低为民,但是依旧是我的生母,我贾褒坦然受之。外祖是上两辈的人,我作为晚辈无从置喙,但我能做的是不忘祖不忘本。”贾褒看向王兰冷冷一笑“不像有些人,一听到自己父亲是平民出身,立刻翻脸支吾不出个之所以然来。”
王莹一时语塞,冲动的说道“贾褒,你这个刁奴!”
贾褒指了指自己“刁奴?我何时贬低为奴?注意自己的身份,王家女郎。”
成燕君脸绷不住了,该死的王莹和王兰,两个人都说不过贾褒。
成燕君拦住贾褒的去路“你当真是嘴巴刁堵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