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司马攸的时候,已然是数月之后,这蜀中之乱果然如同前世一般,这钟会终是造了反。而司马炎也是奋进杀敌,在军营更是颇得一片好评。而少年英才的舞阳侯司马攸却是少了些军中的名声,更多的是沉稳和心思细腻。
这为帅者,当是要心细如尘,驾驭人的权术更是要轻车熟路,让军中无人不佩服,让账前无人不信服;
这位将者,当是要胆大心细,驾驭伐的权术更是要招式缭乱,让兵法无人能破解,让战法无人能勘破;
这位士者,当是要有勇有谋,驾驭粮的权术更是要隐秘低调,让后备无人无懈可击,让粮草稳妥安放。
这蜀中一战,竟是拿了这刘阿斗为战利品,鼓舞了这魏朝气势。
这一年,贾南风已然七岁,这一年司马昭犹如风烛残年,自是知道他司马昭已然是油枯灯灭之际。
贾南风托着有些发黑的小脸,看着司马攸坐在亭中似在等待些什么。
素来知道这司马家的四少是一个妙人儿,这妙的是人情是非的通达,这妙的是公子如玉的俊颜,这妙的是口灿莲花的利索,这妙的是才思敏捷的灵秀。这个司马攸从四岁自己匆匆一瞥,如今想来也有三年没见,没想到他越发的俊俏,也越发的令人着迷了起来。
司马攸停下喝茶的动作,看向一旁的贾南风,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怎么一直躲在草丛那边偷看?”
贾南风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只有自己,嘟着嘴巴,歪着头,笑的很是开心“你在跟我说话吗?”
司马攸点点头“算是在跟你说话。当然如果你觉得我对着空气说话,也行。我大可以自言自语一番,左右也是一番乐趣。只是你可做到待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一句嘴也不插?一个问题也不问?”
贾南风晃着小脑袋点头“当然能了。我可不是个什么都喜欢问的女孩,再说了,有些事情我能想清楚的话,我又何必去问别人呢?难道不知道这盲人摸象,各执一词?依我看自己想的才是对的。”
司马攸啧啧称奇的说道“你倒是灵巧了几分,竟然也知道盲人摸象。那你可知道这大象怎么秤吗?”
贾南风抓着自己的小发髻,笑了起来“我阿南又不是是也不懂的,自然知道。”
司马攸笑起来,看着贾南风这般稚嫩的模样,一个七岁的女娃当真能巧舌如簧不成?
“那你倒是说说看。”司马攸歪着头带着笑,像是鼓励却又像是讥讽。
“哼,莫要瞧不起人。谁人不知道,咱们魏朝开国之君的王子,曹冲王子?曹冲王子曾经造了一艘大船,在这空着的大船上做了个标记,有派人引来了大象,将大象引上船,又做了一个标记。如此做了两个标记,等大象走了以后,那牵着大象的人和承重用的布袋全部过秤,并将布袋丢在这空船上,也让那人走上那船。待到大象的那个标记在水面上,只要数一数这些布袋,就知道这大象多重了。”贾南风骄傲的说道。
“你倒是知道不少,竟然也知道这曹冲的典故。”司马攸笑着点头。
“莫不是你以为我不过是个庶女,定然只会学一些针织女工吗?我贾南风可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女子,我定然要学一些男子才可以学的知识,以扩充我自己的见解不可。”贾南风顿了顿看向一旁犹如谪仙下凡的司马攸,带着好奇“你方才说你要自言自语的。”
司马攸点点头“你也说不插嘴也不回答我,还不问问题的。到底是你先违反了规矩,还是我先违反了规矩呢?嗯?小丫头?”
贾南风吐了吐舌头,颇为不开心的说道“瞧你这俊俏小白脸的模样,竟然是一个绣花枕头!跟我一个七岁稚童还要耍着心思,当真是丢人,略略略……”
贾南风吐着舌头,做着鬼脸。
但见到司马攸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的看着,也觉得没多大的意思,只能收敛了自己的动作,嘟了嘟嘴巴,说道“喂,你这次来,可是来见我大姐的?”
司马攸点点头,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喝着。
“你上次不告而别就是两年,我大姐定然不回原谅你的。我大姐那可是个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性子,你可不知道我大姐这两年跟我家那个不省心的姨娘斗法的事情,啧啧,真是一天三出戏,天天皆是戏,幕幕都精彩呢。”贾南风神秘一笑“看你的表情,你想知道?”
司马攸再度点点头,只是他喝茶的动作慢了下来“我看你这抛出蜜枣来诱惑我的模样,莫非有人经常坐在这里,等着你大姐?”
贾南风丝毫都不隐瞒的点头“那是。毕竟我大姐已然是二九年华,这前来求亲的人都快踏破了我家门槛儿了,尤其是那个琅琊王家的,当真是锲而不舍,不舍昼夜,昼夜不停,不停己任,己任难放,难放私心,私心不改,不改初衷,初衷不灭,不灭渴求,渴求佳人,佳人不睦,不睦伤心,伤心嗜酒,嗜酒达旦,达旦再来,再来无用,无用也来,也来难求,难求不来,不来还来,还来死心,死心无奈,无奈真情,真情已逝,已逝覆水,覆水难收的人了。”
司马攸扑哧一笑“你倒是能说,这回顶文,你倒是厉害的很。”
贾南风双手一摊“很多人都说我贾南风是神童,你可信?”
“我看你是顽童。”司马攸笑起来。
“就算是顽童,我也分得出好歹。你瞧瞧你,一脸福相,笑得那是一个山花烂漫花开早;而那个衍公子,一脸苦相,愁得那是一个神女无心襄王有梦魂难追。啧啧,不过我还是喜欢你这般,笑的平易近人,笑的满室花开,笑的人心鼓舞,笑的他人愉悦。”贾南风半真半假的说道。
“你这般夸我,不像是对我献殷勤这般简单,莫非是想求些什么?”司马攸抚了抚贾南风的小发髻,笑了起来。
“喂,我乃是女子,岂能是你能碰触的?你莫是想要我做你的妾室?我贾南风才不做妾呢,我只做妻!”贾南风煞有其事的说道。
“男女七岁不同席,倒也是。那我离你远一些便是。”司马攸点点头,倒也真的退了几步,站在远处笑起来“你看,这般可成了?”
“你还算知些时务,不像那个衍公子,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贾南风吐了吐舌头,伸出手来“我还是个孩子,又喜欢吃些甜食,我那姨娘俸禄不够,你既然有求于我,送些银两也是无错的。”
司马攸笑起来“看不出你这要钱的本事倒是厉害,一点也不害羞。”
贾南风昂着头,颇为骄傲“那是自然,我这几日算是尝到了出卖家姐,赚取糖果的甜处了。既然我知道了,必然会卯足了劲儿的变本加厉的去寻求。难道你们大人不是这般吗?这叫做经验之谈,又叫做依葫芦画瓢,还叫做轻车熟路,更叫做惯性或是习惯。”
司马攸叹了口气,带着无奈“瞧瞧,不过七岁的稚童,竟然说的是这般一套一套的,当真是让我小瞧了你去。”
司马攸拿出银子放进贾南风的手里,拍了拍她的小手“喏,一锭银子,足够你吃半年的糖果了,诚意可够?”
贾南风摇头“你这银子,只够我吃一个月的,而且你这银子连那个苦瓜脸衍公子五分之一都没有呢,当真是小气得很。话说,你这样的还能追到我姐?也不看看行情,不估摸估摸你的对手,就敢直接下手?不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当真是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啊。我也帮不到你了。”
贾南风将银子丢还给司马攸,一脸嫌弃的说道。
司马攸笑了起来“不过是一锭银子的事情罢了,这一锭银子不够,十锭银子便是了,何苦生气?”
贾南风转过身来,瞥了一眼司马攸,满意的点着头“看你还算懂事,好吧,我勉为其难的收下。”
贾南风眼珠子一转,满眼睛的心思带着机灵“不过你给我五锭银子和你随身的一个物件就行。”
“哦?你想敲诈王衍去?”司马攸扬起嘴唇,倒也不见得多么生气,只是觉得这七岁的贾褒煞是好玩。
“这生意要聚少成多,突然狮子大开口必然会丢了很多的客源。同时这买卖更讲究一个诚意和实诚,若是我有你的随身物件儿,必然有了资本跟苦瓜脸衍公子说你的却给了我五锭银子,这样我就有机会拿到翻倍。”贾褒打量着司马攸,一副你很笨的模样“你骑马打仗的,计算起军粮物件和军费来,那是一个斤斤计较。看你一出手就知道你最多也就是个翻倍。但若是那个只知道在琅琊王家过着富贵日子,一点也不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贵,那就有就会翻着番儿的往上奔去,甚至有可能一次十倍,届时……你必然骑虎难下了。”
司马攸噗嗤又是一笑“你倒是机灵的很,竟然牟足了劲儿的坑害我和王衍,莫不是靠此发家致富了?”
贾南风认真的点点头“必然是靠着这生意发家致富奔小康,自然是创造一个属于我贾南风的富贵荣华走街头了。话说。你给不给?不想听听那个苦瓜脸衍公子做了些什么有趣的事情?也不想知道我那姐姐。究竟是如何的对待王衍吗?难道你也不怕你的媳妇儿,莫名其妙被人抢了去?当真是不担心,还是绷紧着脸,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司马攸深深的看着贾南风,这个黄毛小丫头有着一双识人的慧眼,就连说话做事都是逻辑紧密举止得当。虽然胆子大得很,但是有足够的智慧,让人们跟着她的意愿走。这样的小丫头,以后必然是人中龙凤,也必然是人间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