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锦已经许久没有拿过剑了。
他都要忘了曾经拿剑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可当剑柄重新被握在手心,作为剑修,当初一剑平山海,剑光动九霄的感觉似乎在那一刻又全部回归他的心里。
剑身冰凉,剑刃锋利,泛着银光的剑面,清楚映照出少年此刻的容颜。
俊美苍白,眉目如画,此前毫无血色的唇瓣再度红艳,似与眉心朱砂互相映衬。
朱砂的光辉越发耀眼,而指尖的戒指却暗淡下去。
钟离锦面无表情,抬眸看向不远处那面容惊恐的黑衣少年。
在接纳那份力量以后,他不仅重回巅峰,连修为也暴涨至元婴。
天空开始汇聚乌云,闷雷阵阵,闪电交错。
从两年开始,一直渴望的雷劫在这时候不期而至。
“你……”纣吾不可置信地呢喃,看向钟离锦的目光间是一片惶恐与错愕。
“为什么……怎么会……怎么会……在你那里?!”
他的话语另人不解,可现在却并不是思考的好时候。
“轰——!!!”
钟离锦眼前是乱舞群魔。
漆黑的眼瞳在此刻变成瑰丽无比的艳红之色。
魔物数量太多,他从天边杀到眼前。
这家伙的体内的东西……他碰不得。
但好在,这次也并非全然无所获。
至少深渊混沌被放了出来,他还亲手重伤了时清。
纣吾的身躯在刹那间化作一缕黑烟,想要在这群魔间逃离此处。
黑衣少年怔住,剑光冰冷,在眨眼之时便刺破他的心口!
纣吾瞪大双目,他并不惧怕修士的灵力,可这一剑却与旁人有所不同。
“等等……停下!!!”纣吾惊恐地怒后一声。
下一秒,他后背一片冰凉。
清冷的气息传递进鼻尖,纣吾来不及回头,那散发这无尽寒意的长剑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砍下了他的头颅!
魔气从少年断裂的脖颈间猛然喷发而出!
又紧接着被其身后白衣少年吸入剑身里。
钟离锦——吸收了他的魔气!
“不……”纣吾即将落地的头颅竟然还在颤声道:“大人……大人!!为何如此对我?!!”
昶烛被舍弃是意料之中。
纣吾的身体在首身分离之后没多久,便随魔气一道消散逃亡。
掌心的剑冰凉清爽,似乎在这一刻很好的缓解了灼热的身躯。
但——似乎有些不够。
血泊之中。
白衣少年静立其间。
本是燥热的天地,这一刻忽然传来几分令人脊骨略感寒凉之意。
随着纣吾消失,那只混沌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种难以抵抗的压迫,由粘液凝聚的身躯重新逃入那沸腾的深渊之海。
周围终于再度趋于平静。
修士们怔怔望着那中间少年
钟离锦垂眸,淡漠无比地注视血流成河的地面。
还想再杀。
再杀……一股奇特的暴戾因子在体内涌现,他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暂时无法冷静下来。
脑海中不停跳动着混乱的记忆,引得头部胀痛。
他微微蹙眉,伸手覆上自己的额头,有人试图靠近他,关切问:“……钟离……道友……你可还好?”
“多谢……”白衣少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晃晃头部,回应道:“我……还好。”
上一秒是正常的回答。
然而下一秒——
他却突然对那弟子举起长剑!
“不要!!!”
“钟离锦停下来!!!”
其他修士皆是瞪大双目,奋力朝那中间赶去。
可少年挥剑的动作太快,好像一切都无法挽回!
那弟子只觉得脖颈间一凉,锋利无比的剑刃在不到眨眼间就触碰到了他颈部的肌肤,疼痛霎时传来,却很轻微。
好像仅仅是在他脖子伤轻轻划出了一道小口子,不伤及性命。
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吓到面上全无血色,双目惊恐,双腿发软,战栗无比。
——倒不是白衣少年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
而是在那剑刃差点儿斩下弟子脖子之前,一条雪白的绷带死死的缠绕在了他的剑身上,无论少年使出多大的力气,也难以再近分毫。
他血红的眼瞳浮现出浓浓的不耐,手背与额前青筋暴起,未见血,被人拦下,他十分愤怒,那是发狂的前兆。
但紧接着,他的耳旁响起一道声音。
“钟离锦。”
“!”
淡淡三个字。
语调平静无波。
却在此刻,好似将天地都暂停下来一般,让那少年也在听见少女话语的瞬间,稍微怔了怔——
“住手。”
他听见有人说。
住手。
于是,他竟真的鬼使神差地,慢慢放下了——那持剑的手。
翻涌奔腾的魔气消散无踪,少年慢慢回眸,赤红双瞳间,浮现出一抹翠色的身影。
唇瓣微动,他道:“……时清?”
然而少女却没有回应。
时清受了致命一击,好在有掌门师尊的保命符护身。
本该在被纣吾穿透心口时就昏死过去,可她却又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硬生生又撑了一会儿。
现在,她已经彻底没有任何力气,甚至连嘴皮都动不了。
意识迅速消失,时清的头靠在沉湘怀里,像具尸体一样平静。
钟离锦愣愣看着血水中的翠衣少女,其中一只眼突然流下一行血泪,那血红的眼瞳也随之变回清明的黑色。
他头脑空白了一瞬。
而后,少年突然扔掉手中的剑,本命佩剑落在地面的血滩中,他不管不顾,疯了一样地朝时清跑去。
“时清!!!”
沉湘面色一片死寂,直到这熟悉的气息传来,她这才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抬眸哭喊着朝那人道——
“掌门呆地!掌门呆地!!快!!快救师姐!!快啊!!!”
三清山掌门时越——终于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