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武英殿。
如果之前弘治皇帝面对李兆同描述的玉米等神物还能忍住诱惑,不急不缓地推行的话,现在这张世界地图是真真正正刺激到了他。
所以,在将世界地图给各位大臣传阅了一遍之后,弘治皇帝这一次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思,直言要建造宝船,派遣船队前往黄金洲,寻找神物。
因为,他想以此锻炼大明的造船的能力,顺便悄悄地以利益推动开海,免得被佛郎机那等弹丸小国远远甩在身后,给大明的万世基业带来隐患。
“陛下,建造宝船,遣使前往黄金洲获取神物,臣不反对,可是,国库没钱。”
周经是山西阳曲人,虽然家族煊赫,但是如果朝廷开海,对他家的利益损害不大。
所以如今弘治皇帝只提出建造宝船,遣使前往黄金洲获取神物,他的反应不激烈。
可是,作为户部尚书,他掌管着国库,如今国库几乎空虚,弘治皇帝要造船,他可拿不出钱来。
毕竟,史书、资料均有记载,建造宝船,组建船队,靡费巨大!
“陛下如果您真的想要建造宝船,组建船队,寻找神物,可能只能从陛下您的内帑中支出了。”
周经盯上了弘治皇帝的内帑。
毕竟,最近西山煤业、密云矿业、工部五厂上市,使得内帑进项近千万两,周经对此可是垂涎不已。
“内帑?”
弘治皇帝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攒这点钱容易吗?
结果周经这狗东西就盯上了,因此,他没好气地瞥了周经一眼,沉默不言。
一时间,众人沉默。
见场面沉默下来,作为内阁首辅的刘健,打破了尴尬局面,他开口了:
“陛下,此事要不找李兆同过来问问,地图是他给的,他对外面的情况也比较了解,问问他是什么建议?”
刘健是河南人,他对造船出海,也反应不激烈,但现在问题卡在户部拿不出钱来,皇帝又不肯从内帑中支出,所以,他认为应该先问问李兆同这个始作俑者的意见:
到底要不要急着造船出海?
“陛下,不可!”
“陛下,不可!”
谢迁和李东阳同时开口。
李东阳开口,纯粹是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保护自己的儿子,从而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掺和进来。
因为他很清楚,李兆同肯定会赞同造船出海,甚至他还非常担心,李兆同会直接激进的要求开海。
毕竟,李兆同已经不知天高地厚地提过一次了。
而一旦提了,恐怕这个压力,他李府上下所有人加起来,也不一定能顶住。
至于谢迁,那就是纯粹地担心李兆同直接提开海了,因为他是浙江人,朝廷一旦突然开海,他很担心自家及浙江乡绅的利益遭受到严重的侵害。
所以,既想当名臣,又想保护家族利益的谢迁希望,在涉及大海的事情上,要缓步推行。
至少,要给他家准备的时间,不至于在这种大变革的时候,成为被巨浪拍死的咸鱼。
“你们说了不算。”
弘治皇帝晓得李东阳和谢迁心底想得是什么,这都是私心,所以他不想搭理,他看向萧敬,道:
“萧敬,去吧李兆同找来。”
“陛下,太子殿下和李兆同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那让他们两个进来吧!”
李兆同是朱厚照给找来的。
这个狗逼太子,从东宫逃课出来在棋盘街的瞎逛的时候,遇到了萧敬,他看萧敬神色匆匆的模样,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然后他就一把拦住了萧敬,询问了萧敬要去干嘛。
萧敬起初不肯说,可是朱厚照一番威胁之后,萧敬也招了。
从萧敬这里得知狗皇帝通过世界地图担忧大明局势的时候,朱厚照就知道,自己赚钱的机会来了。
世界地图,朱厚照昨天把书交给弘治皇帝之前就看了,但是他这个家伙没心没肺,一点都不对未来担心,他甚至很自信地想,等他当了皇帝,一定要把全世界所有的敌人都揍一遍,使他们老实。
但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己父皇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因而,他猜到了自己父皇可能要跟与李兆同跟他提的那个小国佛郎机比拼造船了。
造船呀!
造出来船那得下海吧!
大明的海岸线很长,但离京城最近的海边城池,莫过于天津卫了,因而,天津卫的发展前景很大啊!
他和李兆同早就已经派出人手前往天津卫大肆低价买入土地了。
这些土地,因为是盐碱地,现在不值钱,可一旦造出来的船只从这里出海,那这里的土地就会老值钱了。
李兆同那狗东西果然没有欺骗本宫!
原来真的会很赚钱,不只是因为环球书院三角淀总院!
为了能让出海口落实在这里,朱厚照就放弃了瞎逛,迅速来到李府,寻找到李兆同,然后把李兆同给拉扯进宫了。
“见过父皇!”
“见过陛下……”
“免了!”
弘治皇帝显得很着急,他摆了摆手,示意朱厚照和李兆同不要多礼,就迅速看向李兆同问道:
“贤侄,朕问你,你觉得造船出海寻找神物是否可行?”
“行啊!当然行!”
李兆同毫不犹豫地肯定道。
“可是户部没钱,陛下的内帑也拿不出钱来,贤侄你来出这个钱吗?”周经在一旁插话道。
“行!”
李兆同依然十分肯定。
“休要胡言!”
李东阳见李兆同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龟儿子,你瞎掺和这件事也就罢了,你老爹勉强能顶得住一些压力。
可你这龟儿子竟然还要负责出钱,你当你老子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还是说龟儿子你最近赚了点小钱膨胀了?
“爹,我没胡言啊!这钱我愿意出!甚至,您问太子殿下,我敢保证,太子殿下也愿意出。”
“嗯嗯。”
朱厚照十分配合,都不需要人问,他就赶忙在一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让一旁弘治皇帝看了,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弘治皇帝现在很理解李东阳的心境,因为他俩所出的儿子,都是不拿钱当回事的败家子!
“混账,你哪来的钱?”
弘治皇帝冲朱厚照训斥道。
“嘻嘻,父皇,儿臣没钱,可儿臣会借钱啊!
李二这个家伙,可是从不做亏本生意的,儿臣若是错过这个机会,不跟他去捞一笔,那以后肯定又儿臣后悔的。”
“你上哪借钱?”
弘治皇帝眉头微蹙,他不相信,除了李兆同这个跟太子胡闹的玩伴,还会有其他人愿意借钱给太子。
可李兆同借钱给太子投资自己,那不成蠢货了吗?这跟送有何区别?!
李兆同不至于这么蠢!他爹也不会允许他这么蠢!
“那当然是母后呀!不然还能是谁?”
朱厚照嘻嘻笑道,他说这话时一点都没意识到危险。
因为张皇后手里的钱,就是内帑啊!
弘治皇帝的生母孝穆纪太后生前就是给弘治皇帝他爹朱见深管钱的财务,所以这大明皇帝的内帑,其实是女官在管。
不过张皇后强势,又是弘治皇帝唯一的老婆,所以弘治皇帝的内帑,是张皇后在管。
因而,朱厚照说找他母后借钱,其实就是借弘治皇帝的内帑。
弘治皇帝想明白这一点,顿时,他的脸就气成了猪肝色。
这可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出了这么一个败家子,真是悲哀啊!
他同病相怜地看了李东阳一眼,很想说:
爱卿,我懂你!
弘治皇帝生气,在场众人是感受到了的,朱厚照后知后觉,可在这个没人敢说话的时候,也感觉到了危险。
他缩了缩脖子,趁真龙还没暴怒的时候,赶紧用身子撞了一下李兆同,示意李兆同赶紧救他。
李兆同还是很讲义气的,朱厚照如此头铁地帮他,他不能无动于衷,他朗声说道:
“陛下,殿下没有说错,臣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不做亏本生意?”
弘治皇帝深深地看了李兆同一眼,然后才意味深长地说道:
“贤侄,朕造船组建船队,派遣前往黄金洲,是为了获取神物玉米、土豆、番薯和金鸡纳树的种子的,这四种神物种子均为利国利民之物,朕届时可是不会允许你卖出高价的!”
“陛下放心,小侄明白。”
李兆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非常认真地说道:
“陛下,小侄自有办法赚大钱,如果陛下不愿借钱给太子殿下,那么小侄就只需陛下一道旨意,允许小侄造船出海,小侄一人可以承担全部费用,并拿出三成股份来,献给陛下。”
李兆同刚说完,朱厚照就跳了起来,非常不乐意道:
“不行!此事本宫必须要参与,李二你敢甩开本宫单干,本宫跟你没完!”
“混账,你给朕安静点!”
弘治皇帝训斥了朱厚照一句,然后看向李兆同,问道:
“贤侄你准备怎么赚钱?”
“陛下,此乃商业机密,小侄若是泄露了,那小侄可能就没机会赚到这笔大钱了,陛下也就没办法分成了,所以,请陛下恕罪,小侄不能透露。”
海上贸易的利润,那可是巨额啊!
不然东南沿海地区的士绅们为什么要疯狂反对开海,那是因为他们把持着这块巨大的蛋糕啊!
一旦开海,别人可就有机会把手伸进来抢蛋糕吃了!
……
弘治皇帝要船队前往黄金洲寻找玉米、土豆、番薯、金鸡纳树的种子,看上去,是没有海上贸易。
可是,去的船队,总不可能全运种子回来吧,那黄金洲,黄金储量可是相当地高,船队带点黄金回来,那还不赚翻了!
所以,派遣船队前往黄金洲怎么可能不赚钱!
可是,这话李兆同暂时不想说出来,也不敢说出来。
因为他说出来了,很难保证在场这些大臣们不动心,很难保证他们会对此保密。
一旦他们动心,那他李兆同还去个屁啊!
肯定轮不到他!
而等到玉米、土豆、番薯、金鸡纳树的种子被取回来,李兆同很担心在场的大臣们的势力与江南那些士绅联合起来,疯狂反扑,强烈反对弘治皇帝继续出海。
到那个时候,指不定天都会变色!
别说他李兆同了,恐怕连弘治皇帝、朱厚照这两个大明身份最高贵的人物,都会有生命危险。
因此,在根基未稳,没有把太多的人绑上战车之前,李兆同不敢轻易泄露海外的无尽财富。
他只敢说:
世界很大,海外有神物,至于神物赚不赚钱,你们自己考虑,反正我觉得我有办法赚大钱,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李二你就装吧,你个狗东西,又在给人画饼,本宫看你就是想要在股交所捞一笔!
你这赚大钱的模式,就跟西山煤业差不多,几十年的利润,花几个小时就骗回来!
你这种小伎俩,本宫早就看透了,休想瞒住本宫!”
朱厚照不愧是个小机灵鬼,李兆同正后悔上次说开海时说得太不知天高地厚,愁着怎么找借口补上了最后一块短板的时候,他开口了。
他还一脸傲然地看着众人,那小表情仿佛在说:
本宫这么聪明,你们这些笨蛋快来夸夸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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