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张显正在家中待客,忽报有个僧人叫杨淩的求见。
自己是富在深山有远亲不假,但是有出家了叫杨淩的这门亲戚吗?张显左思右想,还真想不起来。
不过晋省崇佛,人家堂堂正正求见,还是见一见吧。
张显让下人安排杨淩二人去偏厅。
张家偏厅。
杨淩洋洋自得,正在给徐年大讲特讲张家大院经他指点的整改成果,唬得徐年有些怀疑人生,悄悄问道:“掌院,你这一通乱改,费了人家许多银子,真有用吗?”
杨淩瞪了徐年一眼道:“怎么没用?有句话叫财去人安乐,礼佛也好,风水也罢,这些人都是求个心安,你不让他花钱,那才是害他。我问你,你给许多人念了各种经文了吧?你能确定你念的那玩意儿有用?”
徐年一撇嘴道:“我就是知道我自己念的没啥用,才觉得你这个瞎说的风水也没啥用。”
杨淩背了手踱了几步,洋洋自得道:“本掌院学究天人,一肚子学问哪是你能管窥蠡测的。”说到这,杨淩不由得怀念起后世看点娘小说的日子。里面那些作者真能胡说八道啊,让自己平白涨了不少学识,亏得张显有识人之能,不然自己这样的专家不是被埋没了?
想曹操曹操到,张显迈着方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杨淩忙上前合十道:“张施主,故人来访,多有打扰。”
“你是......”
张显仔细打量眼前这个青年:身材略微瘦削,面容清秀,一双眼睛可太灵活了,这是——忽的他想了起来,忙还礼道:“您是小师傅,大德高僧啊,快,快上茶,上好茶。”说着向杨淩、徐年引了一下手,“两位请上坐。”
一年时间里,杨淩长高了快一个头,已经是成年人高矮了。更何况杨淩一身细布僧衣,面色红润,和一年前那倒霉模样天壤之别。如果不是那双灵动过分的眼神,张显还真认不出来。
杨淩坐定后,又介绍徐年道:“这是咱大通寺盛田师傅。”张显见法号盛田的僧人少年老成,稳重大方,不由得暗自点头,果然年纪轻轻,都是高僧风范。
张显问道:“不知小师傅伤可全好了?一直不知道小师傅上下怎么称呼。”
杨淩道:“多谢关心,我年纪小,还没有法号,俗家名字是杨淩。”
徐年伶俐,知道这个时候该轮到自己出场捧人,立刻补充道:“杨淩掌院现在执掌大通寺800僧人的武院。”
这样年轻就是大通寺一院之主?张显肃然起敬。大通寺一院之主,地位比普通寺庙住持高多了。普通寺庙几家有800僧人的?
杨淩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一次来,是有一件事需要张施主帮忙。”
“张某一向诚心礼佛,能帮到杨掌院的忙荣幸之至。”张显听说杨淩身份后,心里正有些后悔。
记得那个时候抬着杨淩的那个人就语焉不详,曾说杨淩管着多少人来着,自己也没当回事。
自己如果知道杨淩竟然是这样尊贵身份,怎么也不会就小气的拿出五两银子。对佛表诚心不能靠嘴炮,必须要落实在行动上,看来这个杨淩是要给自己机会啊。
杨淩道:“大通寺武院有安定地方之责,最近朝廷责成武院勤练僧兵,怎奈武院没有武器,就想购买一些。我年纪小,也不认识哪个,忽然想起张施主的公子是大同军器监主官,就冒昧前来,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张显道:“军中的事情我不懂,恰好我侄儿张栋在我儿手下做事,正过来给我拜年,杨掌院你等一等,我去唤他过来说话。”
说着略招了手,带走了跟来的丫鬟。
杨淩知道这是法不传六耳的意思。
倒卖军器不能明火执仗,让下人听见。就算这些丫鬟再亲密,也要防着一手。
过了一会儿,一个一团和气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向杨淩拱手道:“我是张栋,叔父说您有事情找我?”
杨淩站起回礼。见这人全不像军人,倒像一个商人。
等张栋落座后杨淩才说道:“想您叔父已经说了,我们大通寺武院想买800支长枪,还烦多多费心。”
张栋道:“我叔父再三叮咛我要做好这件事。其实购买武器您应该找中间人,直接找我们军器监的人是坏了规矩,生意就做不得。只是叔父说您有大本事,对张家又有恩,我只好勉为其难,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您把要求和我说一说,我看看怎么做才好。”
杨淩道:“我们只想要八百支军中制式长枪,质量要好,价格还请多多关照。”
张栋道:“长枪是最不值钱的军器,只是质量要好,价格就贵些。也是凑巧,咱们军器监正有一批好枪,正常出货价格要一两银子。照叔父面子,就作价六百两,可以送货上门。”
徐年一听有些急。杨淩这次扫荡铜锣寨,不过得了七百余两银子,罗天厚和梁庄打造兵器花了一百多两,剩下的都给他们也不够。
徐年看杨淩面色如常,再也坐不住,就插话道:“这些枪有些贵啊,能不能优惠些?”
张栋诚恳道:“一分钱一分货,我也是信佛的人,不敢诓骗二位。如果再要便宜,只能货上找齐了。”
杨淩道:“好,就是六百两。是见货付款吗?”
张栋道:“您先付二百里银子,货到后再付余款。今天没带钱不要紧,什么时候把钱送到我叔父府上,什么时候生意成交。不过你们来的时间正好,年后这波军器还没发放,过些日子,这样多的好枪可未必有了。”
杨淩道:“我武院也杂事多,现在就想把银子交给您叔父,把这生意定下。”
张栋道:“也好,如此我就去找叔父。以后再有什么需求,可到大同军器监找我张栋即可。”
说完和杨淩拱手告退。
徐年有些担心道:“二百两银子说给就给出去了?这可什么都没见到呢,心里没底啊。”
杨淩拍了一下徐年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都说你聪明,这么临事就笨了?你想想,人家张栋不是给你底了?”
“啊?什么时候给的底?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