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个辽人推着高大的冲车艰难的越过高阙城前面那片松软的土地,在投石机的掩护下,冒着箭雨向城头挺进,虽然投石机时不时的能带走一两个站在冲车上的辽军,却很快就有了替补,那些彪悍的辽军急切的盼望着能够攀到城头和唐军肉搏,对于肉搏,他们非常的有信心。
眼见冲车已经到了城头,火药弹还是没有奏效,外面有牛皮,火药弹还炸不开,只会波及一下冲车里面的辽兵,现在最好的办法只有用猛火油了。
可是用火箭的话距离又不够,情况紧急之下,娄重下令将秘密武器抬了出来,这是前几日刚刚从长安送来的,名曰三弓牀弩,前二弓,后一弓,世亦名‘八牛弩’。
这是墨家最新的研究成果,有了成品后,李俊二话不说就将这件武器送到了高阙,三弓床弩,箭矢以坚硬的木头为箭杆,以铁片为翎,世称一枪三剑箭,床弩也可发射踏橛箭,发射的时候蔚为壮观,箭支有如标枪,近距离发射可以直接钉入到城墙里面,齐射的时候,成排成行的踏橛箭牢牢地钉入城墙,攻城兵士可以藉此攀缘而上。
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家伙,娄重是彻底喜欢上了,拉好箭,箭矢上面还带着两灌猛火油,准备好了后,娄重怒吼一声:“发射。”粗大的箭矢便直奔冲车而去,三辆八牛弩,九只箭全部射在了冲车上,火油流满了冲车。
娄重哈哈大笑道:“点火。”
一支支火箭便冲着冲车飞去,然后冲车便成了一个大火炬。
没有了冲车的北辽人,战力顿时下了一个档次,娄重防守起来也轻松了很多,两军陷入了对峙中。
辽人的斥候在高阙与白登山之间不断地巡梭,唯独忘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的大片区域,或许耶律宗康认为自己的十万骑兵已经足够控制这片区域了。
在这片区域中,有一条饿狼正在盯着耶律宗康,此人便是又重新返回战场的易川,易川在河套呆了半年,听着与北金对战的卫朝东等人不断传来好消息,而河套地区却平静的像一潭死水,心里早就瘙痒难耐了。
半年已过,北辽人还是没来,易川只好打好包袱回京了,可走在半路上,易川便重新得到了耶律宗康来犯的消息,易川先是大笑两声,自己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仗打了,然后又狠狠的骂了一顿耶律宗康,奶奶的,就不能早点啊,这不坑人么,走到半路又得跑回去。
所以这次易川准备好好的给耶律宗康一个教训,藏身深山便是易川想出来的主意,虽说危险,但是一旦赌对了,将会把耶律宗康这群人一网打尽。
易川站在一个高坡上看着远方高阙城的战事,不禁撇了撇嘴,战斗总是激烈不起来,耶律宗康的军队在轮番上阵,只要上去了就会被火药弹给炸回来,然后再派一支军队上去挨炸,他训练军队的目的甚至比攻城的目的还要明确。
高阙城终于下了一场雨,豆大的雨点子砸在黄土上溅起道道白烟,不大的功夫,天地间都是茫茫的雨幕,辽人的大队人马静静地站立在雨地里。刀枪出鞘等待耶律宗康一声令下就开始攻城。通过三天多的攻击,耶律宗康发现火药弹非常的怕水,所以借此机会准备一举攻破高阙城。
山林里的易川也知道北辽人的打算,于是连忙给高阙城去信道:“今日乃决战之时,希望娄将军配合在下里应外合全歼北辽人。”
午时时分,雨势变的更大了,耶律宗康留下三千人看守大营,其余人孤注一掷的往高阙冲去,在耶律宗康看来,整个凉州就是一个鲜美的果实,只要砸破高阙城这个外壳,自己就能吃到里面的果肉。
所以耶律宗康下了决战的命令,娄重站在雨中,看着远方密密麻麻的北辽人怒吼道:“弟兄们,最后一战已经到来了,我们身后就是我们的父老乡亲、老婆孩子,如果我们退了下去,他们会杀光我们所有人,还不会放过我们的家人,大家说退不退?”
“不退,不退,不退。”众将怒吼道。
远处的北辽人已经开始冲锋了,娄重闲庭若步的走在城墙,看见一个没有衣服穿的士兵,就会把自己的披风扔过去,看见新兵,就会拍拍新兵的肩膀,笑着安慰几句,这种做法虽然恶心,但是很有效果,魏延觉着此刻的娄重就是一个大骗子,他在骗那些士兵们去丧命,但魏延却很羡慕。
高阙城终于开始交火了,易川率领的骑兵在第一时间就踏平了三千老弱把守的辽军大营。
耶律宗康的辎重官是北辽大族乌族的公子,叫乌骨,乌骨一直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这次之所以跟着耶律宗康,完全就是被耶律宗康给坑了,自己好好的富公子,本不该出现在战场上,耶律宗康逃到沙洲的时候,听说乌骨正在带着亲兵在附近狩猎,于是便把乌骨骗了过来。
此时乌骨非常的害怕,唐军黑压压的一片从四面八方围过来,这一次想要逃跑恐怕很难,左顾右盼的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不过他看到了心灰意冷的浮屠打算自杀。
这怎么成,你死了老子就是领头的了,到时候算罪责自己也就成了无可替代的替罪羊,所以他见浮屠把刀子架在脖子上,立刻就扑上去夺过刀子扔的远远地,抱着浮屠大哭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军且忍一时之辱,我们从头再来也就是了,何必自寻短见?”
自杀这种事情,其实也就是一时血气之勇,一旦第一次没有成功,第二次就很难对自己下的去手,浮屠长叹一声,眼见自己的军队正在遭遇屠杀,而唐军似乎没有罢手的意思,既然自己的军队已经溃不成军,投降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带领着耶律宗康后军的浮屠就这样投降了,此时正在前方作战的耶律宗康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便从马上掉落了下来。
亲兵们连忙抱住耶律宗康,一群人冲着东面疾驰而去,没有了主帅的北辽人,投降的投降,被杀的被杀,浩浩荡荡的十万北辽骑兵便这样烟消云散了。
易川与娄重两军汇合后,便开始了盛大的庆功宴,此战细柳军损失很小,但娄重的凉州军却损员达到了一万五千人,堪称大唐近十年来损失最多的一次战争。
从这里也看出来了京城军与边军的差距来,随着新式装备的花样越来越多,这种差距也会慢慢变大,因为京城四军才是皇帝的保命所在,至于边军与地方军却还需要慢慢换代。
浮屠做为降将,接受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找到失踪的耶律宗康,耶律宗康虽说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了,但是他这个主犯在逃,娄重这心里总是感觉不舒服。
浮屠出去了两天,到了第三天才疲惫的回来了,同时带来的一个消息,那就是耶律宗康已经自焚而亡了。
浮屠退下后,娄重与易川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跟着去的魏延,魏延猛灌了一壶茶才说道:“两位大帅,浮屠说的没错,我们找了两天,终于在一片松木林中发现了耶律宗康的身影,浮屠这家伙可真狠啊,二话不说,连劝降都没做,直接带人点着了松木林,那个松木林总共也不大,被浮屠的人围的水泄不通,出来的人全被射死了,其中没见到耶律宗康的踪迹,后来火灭了后,我们就进去搜,在一个松鼠洞里找到了耶律宗康的尸体,那个洞很小,真不知道耶律宗康是怎么钻进去的?”
魏延一边说还一边比划,娄重与易川二人听的津津有味,旁边的袁孝杰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干呕道:“好了,别说了,好歹也是北辽太子,依末将之见,死后的荣誉还得给。”
娄重耸了耸肩道:“这事咱们不好做主,还是去信问问陛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