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膝盖上这种磕磕碰碰的小伤,林亦晚从来没当回事过,她只休息了两天就待不下去了,腿上的伤口已经消肿结痂了。
顾逸铭在她养伤的第二天把她的车让人开了过来,同时让人把他最经常开的悍马也停在了她家楼下,按那个男人的意思是,既然做了他的司机,总不能让他坐那么烂的车。
至于林清扬……他给林亦晚打过电话,林亦晚跟他解释清楚了和顾逸铭的关系,两人约了下周吃饭,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也不是,至少她还知道了一个消息,那就是那天因为要带她去医院,顾逸铭错过了一场挺重要的会议。
“滴——”
手机来电提示音响起,林亦晚一边叼着香蕉,一边按下了接听键,是个本地的号码,她原本以为会是推销一类的,结果电话接起来的时候她就有点傻眼了。
“请问您是林胜的家属吗?”
“是。”
“病人病情突然恶化,现在被紧急送进了手术室,麻烦您赶紧过来一趟。”
直到医生挂断了电话,林亦晚的脑子里都只有一片空白,她木然拿着手机,盯着已经黑屏的界面看了好久,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也能清楚地看到自己拿着香蕉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林亦晚来不及再犹豫,立马开车去了人民医院,三天里来了两次,还真是……挺滑稽的。
她赶到住院部,父亲的病床已经空了,问了护士才知道现在躺在手术室的那个就是她父亲,林亦晚忽然觉得有点害怕。她站在手术室的门外,一直盯着那盏亮着的绿灯。
有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林亦晚赶紧扑了上去。
“医生,我爸怎么样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了推眼镜:“病人病情基本稳定下来了,您不用担心,现在麻烦去先交一下费用。”
“好好,谢谢医生。”
医生走了,很快有小护士拿着缴费单走了过来,林亦晚看着单子上的金额抿了抿唇。
“怎么这么贵啊?”
“治疗脑部的药都是德国进口的,贵点是肯定的。”
至少给父亲砸进去的医药费已经是她全部的积蓄了,让父亲维持着治疗的钱也是她一点点挣的,现在这场小手术和进口药物的费用,加在一起十几万块,林亦晚……拿不出来。
而现在,她甚至不知道该向谁去求助。
亲朋好友早在父亲刚住院的时候就已经借过一遍了。
手中的单据似乎有千斤重,护士没再催她,转身去了隔壁家属那里,只留下林亦晚一个人,站在原地,彷徨无助。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冷漠,如果病了,没钱就等于没命。
她早就看明白了。
犹豫了好半天,林亦晚最后拨通了一个自己都不么想到的号码。
“嘟嘟——”
女人抓着电话的手,骨节发白,她深呼吸了好几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差异。
“喂?”
顾逸铭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依旧沉稳低沉,林亦晚定了定神。
“呐!老板,能不能先预支我点工资啊?”
一天都没工作,坦白说林亦晚也觉得不好意思,但是事已至此,这个人也许是最后的那根救命稻草,林亦晚也顾不得脸面了。
对面的男人没说话,手机里似乎传来那边有交谈声,林亦晚这才觉得自己的电话或许打的太唐突了,万一……又影响了顾逸铭的工作就很麻烦。
过了一会儿,大约是男人走到了安静的地方,电话里那点细微的交谈声也没有了,她听见了男人的回复。
“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啊,怎么了?”
“我最后问你一边,你现在在哪。”
“……人民医院。”
“嗯,等着吧。”
顾逸铭挂了电话,林亦晚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心底有个叫做希冀的种子还是快速的生根发芽,它似乎就要开出花来。
反正不论如何,那个男人的意思都是愿意借钱给她了,站在这个角度,顾逸铭也不是像他看上去那么恶劣。
距离通话结束才过去了十分钟,林亦晚就在楼道的尽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来了。
她不好奇这男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一层的,对他来说让医生查个人简直太简单了,这男人轻而易举就能查到自己的住处,她的谎言只会成为他的茶余饭后的笑话。
“顾逸铭!”
林亦晚叫住了男人,对方并没有穿的很正式,所以她的打扰对方工作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他的穿着有点像之前几天林亦晚跟踪他时的穿着。
“去把钱交了。”
在某些时候顾逸铭还是挺能让人心安的,就好比这件事,顾逸铭并没有卖关子,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在林亦晚的手上,自始至终,这男人根本没问医药费有多少。
“谢谢。”
不该矫情的时候,林亦晚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哽咽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想掉眼泪。
小跑着去交了费,林亦晚回来的时候,顾逸铭正站在窗口抽烟,刚才没挨的太近,现在放松下来,林亦晚才从顾逸铭身上闻到了很淡的酒味。
所以男人大概是从酒吧赶过来的吧。
“你心情不好?”
从林亦晚认识顾逸铭开始,这个男人只有两种状态,一种是晚上喝的醉生梦死,一种是白天衣冠楚楚。她都见过,这男人却从来没有把两者混淆过,白天和晚上他分的清楚,可今天……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至少林亦晚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顾逸铭是因为担心她,所以亲自跑来医院送钱。
“这么明显?”
他轻轻笑了一声,把手中没抽完的烟掐灭,他拍了拍手,把褶皱的衣角从新掖好。
“跟我去帝星,请你喝酒。”
帝星,a市郊区的那个豪华酒吧,据说是会员制,没有会员推荐,有再多的钱也进不去那里。
可是无论装点的多么富丽堂皇,它的本质依旧是酒吧——林亦晚从心里不愿意涉足的地方。
“能不去吗?”
“我刚刚问了医生,你父亲手术成功了,现在转入了icu。”男人很随意地耸了耸肩,在看到林亦晚放松的表情之后,毒舌地补了一句,“你也可以不去,现在就还钱吧。”
“……”
林亦晚无语地看着顾逸铭,后者只给她一个戏谑又恶劣的微笑。
行,她去,去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