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强，昨天卖鱼，这是五块钱。”李龙递给陶大强一张五块的票子，“拿着。”
陶大强还要拒绝，李龙说道：
“咱们说清了，上上一次的水老鼠，就把你的欠账结清了。你这钱拿好，不然后面钱咱们就不好分了。”
陶大强这才把钱接过来，对折一下，憨笑着装进了衣服的内兜，又拍了拍，确保不会漏出来。
“咱们先把网下好再去看水老鼠吧。”李龙看了看水面说，“不然网放这里不放心，提着走又不方便。”
“龙哥，你咋说咱咋干！”陶大强自然是没意见。
李龙把轮胎放水里，坐上去，提着袋子，划向从山里回来的第一次下网的那地方，然后开始下网。
今天他只拿了六条网，主要还是打算明天卖完鱼后，去收购站把两次水老鼠的皮子和麝香卖掉。
六条网下完，李龙把轮胎划到岸边的时候，陶大强一边把他拽上来一边说道：“龙哥，这东岸我看再没水老鼠的洞了，咱们要不要去北面？”
“北面不去。”李龙摆手，“那边是堤坝，就算有水老鼠的洞，我们也不能挖，挖不好把坝挖垮了，麻烦就大了。”
陶大强明白过来，继续提议：
“那去南边？”
“去南边，南边没有就去西面。”
他们在南面的芦苇丛里找到了一窝水老鼠，正挖的时候，马金宝又赶了过来。
“哟，伱们还在掏啊。”马金宝看到李龙和陶大强，一边赶着羊吃着岸边的草，一边说道，“这水老鼠有啥好的，你们挖了吃肉还是要皮子？”
“那得看收购站要它们干啥了。”李龙一边看着水里的洞一边说道，“上次挖的还没拿去收购站，等去了那里，我问清楚再给你说？”
马金宝才不相信李龙不知道呢，他也知道李龙不会说，不过这水老鼠挖起来也麻烦，他是亲眼看到许建军挖了半天啥也没得到的。
许建军为啥没挖到，马金宝也不懂，所以他就想看个究竟。
李龙知道马金宝的想法，他看似随意的直接一铁锨插到水里，刚好把水老鼠通往水里的洞给堵死了，然后对陶大强说：
“大强，你先挖，我去找个棍子。”
小海子岸边有不少从上游随洪水冲下来的木头棍子，李龙很容易就找到一根合适的。
这些棍子有些已经朽掉，李龙挥了挥，还在地上砸了两下，确定这棍子足够结实，便提着往回走。等他回来的时候，陶大强已经挖到了第一个窝那里。
“钻进去了！”陶大强喊了一声，然后快速的掏了起来。
李龙提着棍子在那里警惕的盯着。
里面的水老鼠进水的洞被堵死了，急得团团转，最终它们选择了突围。
第一个水老鼠从陶大强这边的洞里往外冲的时候，陶大强一铁锨就将其拍中在泥里。第二个紧随着就冲了出来，李龙一棍子准确的敲在了水老鼠的头上，直接把这家伙给敲晕了。
好一会儿没有第三个水老鼠出来，陶大强便继续挖，李龙则是把两个水老鼠又敲了两棍子，这才装到了袋子里。
“你们两个可以啊，”马金宝看着也觉得没啥稀奇，他没注意到李龙铁锨的作用，觉得可能先前许建军挖的那窝本身水老鼠就不在，而这一窝刚好在。
他便不由得羡慕起两个人的运气来，说道：
“你们两个还是厉害。昨天许建军就挖了一个洞，结果一个水老鼠也没有……你们挖两个都有，李龙啊，你这运气不错，眼光也好！”
“你说东面那岸边的洞是许建军挖的？”李龙问了一句，又看了一眼陶大强。
陶大强就装着啥事也没有的继续挖着。
“是啊，他还不让我说哩，这有啥？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不过听说昨天晚上许建军让人给打了，套着尿素袋子打的，身上还糊了一身鸡屎，可难闻了，听说他老婆昨天都没让他上床……”
“啥？他被人套袋子打了？”李龙觉得有点魔幻，“啥时候？”
“昨天晚上，我在老张门市部那里喝酒，他过来我就请他喝了一口，喝完……”马金宝没好意思说自己吐了许建军一身，把这个事模糊过去，继续说道：“喝完后他要回家，结果在王财迷家门口被人打了。王财迷老婆今天说的，肯定是真的！”
李龙没去看陶大强，他已经知道必然是陶大强打的——不可能这么巧合的！不过想想为了那个水老鼠的洞，打了许建军一顿，也够儿戏的。
只是这事他也不好说啥，这时候陶大强已经挖到了主道的尽头，两个水老鼠一起窜了出来，陶大强拍一个的时候，另一个窜向水里，被李龙一棍子挑起来落到泥里，然后两棍子给敲晕了。
四只水老鼠到手。
马金宝像看马戏一样，感觉这两个人咋这么厉害呢？
原本李龙以为没有了，没想到最后支洞里还藏着一个最大的水老鼠，足有其他一个半大！这水老鼠是被陶大强拍晕的，差点儿拍扁掉！五只水老鼠，就算没有麝香，加上上一次的四只，保守估计，陶大强能分四十块钱！马金宝在身边，李龙就没说出来，他扛着铁锨，陶大强提着袋子往轮胎那里走去。
马金宝看着这两个人，等走远了，他自言自语的说：
“许建军说的还真像，这陶大强真像李在的狗腿子，小跟班。”
等走远了，李龙悄声对陶大强说：
“大强，就昨天和今天水老鼠的皮子和香，你至少能分四十块钱！”
“啥？这么多？”陶大强一下子惊叫起来，“咋可能这么多？”
两天一个工人一月的工资，这啥概念？“一张皮子保守八块，昨天今天一共九张皮子，加上昨天还有一个麝香。”李龙给他算账，“今天就算没香，这加起来就差不多九十了……”
“那……那……”陶大强那了半天，激动的不知道该说啥了。
“可惜就是这水老鼠数量有限，咱们这小海子一圈，最多还能掏两三窝吧。”李龙叹口气，“也不知道大海子那边有没有。”
这个可比逮鱼来钱快多了，主要是没那么辛苦。
因为有马金宝在，所以李龙他们没有继续去西岸，而是往回走了。
今天没有撒网，两个人回到李家，时间还早，李龙便剥水老鼠的皮。陶大强不敢动手，害怕把皮子剥坏了，就给李龙打下手。“大强，呆会儿弄完，你给我帮个忙。我打算在马号那边收拾出一间房来住，明天把家具弄回来，你帮我一起收拾一下，顺带着咱们把马号中间的墙垒一下。”
“没问题。”陶大强爽快的说，“反正也没啥事。”
五只水老鼠，光剥皮就要一个多小时，让李龙惊喜的是，五只里有两只是有麝香的。
两个人把皮子上的油刮干净，抹上盐，然后用木头棍子绷起来，放闲房子准备晾干。
看时间还早，李龙从闲房子拿了几张报纸，又提着大扫把对陶大强说：
“大强，走，跟我干活去。”
陶大强把大扫把接在手里，李龙便又拿起一把小扫把。大扫把是芨芨草扎的，小扫把是高粱杆子扎的。
两个人刚出门，李强从学前班放学回来，看到李龙就问：
“小叔，你干啥去？”
“去马号干活。”李龙摸了摸李强的脑袋，“你回家吧，一会儿你姐也回来，可以听听小喇叭。”
“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干活。”李强眼睛一亮说，“我能去吗？”
“行啊，只要你不怕累。”李龙笑着说，“可不能干一半就跑。”
“保证不会！”李强大声说着，然后就开心的跟着李龙。在李强的眼里，李龙是无所不能的，他很崇拜自己的这个小叔，能跟着他干活，李强感觉很自豪。他从李龙手里接过小扫把，昂首挺胸走在两个人中间。
李龙取了一张报纸，把剩下的夹在胳肢窝里，开始叠帽子。
“小叔，你折啥哩？”李强好奇的抬头问着。
“帽子，呆会儿打扫卫生，灰大，咱们都戴上帽子，不然一头的灰，不好洗。”
“这帽子啥样？”李强问。
“看到电影里苏联那边的战士没有？就是那种船形帽。”李龙解释了一下，其实最形象的就是战争电影里国党的那些女军官帽子，但对于这个年代爱憎分明的年轻人，那是不愿意和反动派有联系的。
船形帽很好叠，李龙折了一个，打开戴在李强的头上，李强双手取下来，好奇的看着，然后又扣到了头上，很开心。
李龙又折了两个，自己和陶大强一人一个，然后来到老马号。
老罗正在给小鹿给草，看三个人过来，笑着说：“小龙，你这是过来打扫屋子？”
“嗯。”李龙说道，“早打扫早把家具搬过来。”他说着来到屋子，看到里面已经进行了简单的打扫，疑惑的问道：
“老罗叔，你打扫过？”
“我就简单的扫了扫，大活还得你们干。”老罗叔笑着说。
李龙他们开始打扫卫生，老罗叔则去喂野猪和小鹿。
李强干活没耐性，干了一会儿就跑去看小野猪，又看小鹿，他还调皮的爬到了鹿圈里，想和小鹿近距离接触。
那鹿惊恐的叫着，然后一头将没注意的李强给顶翻了。
李强的哎哟声引来了李龙他们，看到李强被小鹿顶翻了，李龙笑笑说：
“强强，你还是出来吧，那鹿力气可不小。”
他看到顶翻李强的小鹿头顶上有小小的鼓包，猜测可能是头公马鹿崽子。
马号的房子里灰挺大，还有一股子陈年粪味儿，李龙和陶大强两个人清理了一个多小时，屋顶上的蜘蛛网、墙角的陈灰、墙上的污迹都弄干净，地面也洒上了清水——距离马号不远的就一处自流井，用水倒是挺方便了。这是当时为了喂马专门打的。
看时间还早，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出了屋子，又开始垒院子中间的那道墙。
因为没和泥巴，暂时就听是把老罗叔捡来的土块、碎砖垒起来。
“赶过几天上午没事了，我拓些土块，”陶大强说，“再和些泥巴，把这里垒起来。”
“你一个人哪行？”李龙笑着说，“再逮两天鱼，我进山看能不能弄头野猪，到时在队里叫一些小伙子一起干。”
“那敢情好！”陶大强眼睛一亮，“那队里想来干的人肯定多！”
虽然包产到户了，但收入是不可能一下子增加的。现在各家各户想要吃点肉打个牙祭，最多也就是在渠里逮点鱼啥的。这也难怪陶大强会第一次把水老鼠的肉拿回去。
像李龙家这样不缺肉的，别说全队了，全乡也差不多是独一份。公社，或者说乡里的乡长也不可能这么吃。
天黑前，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勉强在马号的大院中间垒出一道半米高的墙来。
李龙有些泄气，这墙其实没鸟用，以小鹿的本事，轻松就能跳过去。
那就抽空去打猎，然后回来煮肉招呼人吧。
“老罗叔，我们走了。”李龙简单的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对老罗叔说，“等过几天我叫人过来垒墙，先让小鹿在鹿圈里呆几天，这些天麻烦你了。”
“麻烦啥，见天的有肉吃有鱼吃，这喂猪喂鹿又不是啥大活。”老罗叔摆手，“你再说就见外了。”
“那我把工资给你。”李龙从兜里掏出钱来，“我也不给你高工资，一个月二十，你看咋样？”
“当然好哩！”老罗叔笑着说，“能拿这么高的工资，我可高兴哩——不过你得给我再弄些东西过来养着，不然我这钱拿着烧手啊。”
“行，等我进了山，看还能逮着啥，逮着我就送过来。”
“好好好。”
李龙带着李强回家，陶大强也回了自己的家。因为第二天一早要起网，加上收拾屋子也挺累，便早早睡下。
梦里，李龙住进了楼房——没错，在梦里，马号的屋子变成了小二楼，别墅那种的，可美了！而且这里是他和顾晓霞的新房——那感觉，嘿！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