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浩轻声问着，“那努那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院子很大，但是很空，养了一只地虎；”

“那里是边界，人烟稀少，山很多，夸张的说方圆百里之内都毫无人烟；”

“蛇虫鼠疫很多，旁边还有一个没开发的森林，那里的人都会偷偷去打猎；”

“不过都是听说的，从记事起，我就没出过院子，我妈妈也是。”

米眉声音闷闷的从被褥里面传来，似有若无，世浩必须仔细听才能听得见。说的也断断续续的，他就一直安静的听着，不敢打扰。

“因为她是被拐卖去的，在怀着我的时候，是离家出走；”

“多不幸啊，不幸的被设计怀了孕，不幸的被正室驱逐，不幸的被那个男人买了；”

“其实她长得很漂亮，所以哪怕怀孕，买她的那个男人也对她很好很好；”

“不过那家人特别穷，房子是那种泥土砌出来的，家里没有冰箱没有空调甚至没有电话，水很珍贵，都是每天定时定点放送一次，每次十分钟，错过了就等下一天；”

“从我记事起，我妈妈就很不喜欢我，当然那个男人更不喜欢我，但也没有亏待我，除了不能出门；”

“我过的很好，只需要打扫卫生洗衣做饭，那里的冬天很长很冷很难熬。”

世浩感受到她说这些往事时声音里的颤抖，他不假思索的下意识走到她那张床前，隔着被子抱着她的头，安抚性的打着节拍，让她身体慢慢平静下来。

“事情永远会变得更坏；”

“7岁那年，我妈妈去给地虎送饭，但是当时正好打雷，地虎受惊然后就发疯的骑在我妈妈身上啃咬起来；”

“虽然是眨眼之间，虽然那个男人听到动静就赶了出来，虽然虽然，有那么多虽然，也阻止不了我妈妈一条胳膊一只腿大面积受伤，那个男人家没钱也丝毫不觉得我妈妈应该去医院，于是就残了；”

“我当时就目睹了全过程；”

“我反而不觉得有多痛苦，更像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一样，只是觉得她很可怜，本该是衣食无忧的人生，却过着这样的日子；”

“她不是S市人的，她如果当初不要想着外面的世界，安心的呆子自己的族群里，现在，会不会很幸福。”

世浩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珠，却像是断了线一样，越擦越多。

他本能的紧紧的抱着她，轻轻的叫着她的名字，“米眉，别说了，别说了。”

米眉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中，像是多年来终于有了一个突破口。

借着醉意发泄着，她只是顾自的继续讲着。

“从那之后的2年，呵，可以说是灾难了；”

“那个男人一开始还愿意照顾我妈妈，渐渐的就开始嫌弃她，一喝酒就开始打我们，我最怕他拿着酒瓶回去把门栓上的时候；”

“那一片的人都很混，那个男人，那个畜生就把我妈妈扔到边房里面，然后会有陆陆续续不同的男人进出房间，我就只能缩在墙角无助的看着；”

“也祈祷过，也发过誓，但是并没有被救赎；”

“不到一年，那个畜生就用这样挣来的钱又买了一个女人，我们的日子就更艰难了；”

“但是我妈妈那个时候身体早就残了，想逃跑也不行，只能就这样带着我在那个畜生家里死皮赖脸的苟活着。”

此时世浩疼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看着突然落在手背上的水滴，木然的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他只是紧紧的抱着米眉，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

“努那…米眉…”

“欺负我们的人就从一个变成了2个人；”

“9岁那年的一天，那个男人进边房叫我去给他做饭；”

“他突然就像盯着狼肉一样的死盯着我看，我到现在都不可能忘记他看我的眼神，像

恶鬼一样叫人恶心；”

“他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我怎么都挣不开，呜呜…”

“…我妈妈想过来帮我，可是她走不了路，只能一步一步爬过来…”

世浩看着此刻已经彻底崩溃的米眉，有心安抚却无力改变的人生，他只能抱着她陪着她回忆、痛苦。

“…为什么…没有人爱我…”

“我追了他那么多年，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怎么就不感动，怎么就不能接受？”

“偏偏在我生日的时候，让我发现…”

“为什么不能爱上我…为什么别人都能那么幸福…我好恨…呜呜…”

“我真的好恨…”

米眉歇斯底里起来，崩溃的嚎啕大哭，发疯一样来捶打着抱着她的世浩。

听到这里的刘世浩也是一阵阵的心沉，心一直往下落，却好像永远没有底部。

他没有动，只是紧紧抱着她，没有阻止她的发泄。

一拳一拳落在他的身上，疼啊，但是没有心疼。

这一刻，他甚至开始埋怨起师帆，也暗下决定，米眉，没关系。

以后我会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哭累了声音都消失了理智回归了他才出声安抚她，“努那，没关系，以后会变好的。”

想着想着，他突然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也不管米眉现在一脸的鼻涕眼泪，与她额头相抵鼻尖相触。

他认真的盯着米眉看着，直到看见对方瞳孔中完全是他的倒影，他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重重的亲了下去。

紧紧的贴在她的唇上，一动也不敢动，看着她没有反抗顺从的承受，就这样顺着坐着的姿势把她往后面的床上带。

看着她渐渐平静下来的情绪，他本该就此离开的，却像是上了瘾一样，呼吸越来越重，在她唇上开始小心的辗转流连。

看着她困惑的眼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就是凭着本能的想这样做，他抱着她一边喃喃道，“努那，我喜欢你…”

他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带着期待的目光看向米眉，声音却戛然而止，她双眼已经合上呼吸平稳，早已陷入梦乡。

像是被惊醒了一样，他不敢相信的看着丧失理智的自己对她的冒犯。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努那做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胸膛起起伏伏，又是自责又是渴望。

最终只是定定的看着米眉，平复自己的心情。

起身前，世浩给米眉盖好被子，看着她睡着还蹙着的眉头，伸手轻轻抚平。

戳了戳脸色已经恢复红润的脸颊，接着用水打湿毛巾给米眉清理的脸和双手，怕她半夜想吐，就着床头趴着看守着，似埋怨似甜蜜的说，“努那，我真的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