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你们继续闹，我去洗个澡。”司墨雪一边说一边往卫生间里走——在荒原里跋涉了这么多天，又在化工厂被烟熏火燎的，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一条腌制失败的大火腿，浑身都是又酸又臭的馊味，还有一股烟味夹杂其中。

“刚好，我烧了水，你提去用吧。”

卫生间里传来水声，片刻后，水停了，司墨雪在卫生间里喊：“我的毛巾呢？你们放哪去了？”

桃尔正在外面收拾早饭剩下的残羹——司墨雪离开后，凯托早出晚归去干活挣钱，米娅小孩子脾气不肯收拾，这些活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桃尔身上。

好在她也不是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收拾起来也算麻利。司墨雪在卫生间里叫她的时候，她正好把桌子抹完，捧着一堆摞好的碗。

“毛巾？哦，你那条毛巾太破了，我就拿来抹桌子了，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条新的去。”桃尔在外面应道，旋即转头对一旁的米娅说，“去，拿毛巾。”

米娅瘫在铺在地上的旧毛毯上，闻言懒懒地翻了个身，撒娇道：“不要，人家不想动喵……”

桃尔面无表情：“你是自己爬起来，还是我放下东西把你打起来？”

“自己爬！”米娅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射而起，“才不是我怕你喵，我就是想帮小雪儿拿毛巾。”

她屁颠颠的去里屋拿了条新毛巾，隔着门递给司墨雪还不忘邀功：“喏，小雪儿，毛巾给你，我是不是很棒喵？”

“谢谢。”

司墨雪谢了一句，接过毛巾便迅速关上了门——初春天寒，饶是她身体强健，也耐不住这寒气无缝不进，就开门的这么一会功夫，司墨雪冻得身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没得到答复，米娅有写委屈的瘪了瘪嘴，但回过头又瞬间变成嬉皮笑脸的样子：“桃尔，你怎么收拾了这么久还没收拾好喵？是不是老了不中用了喵？”

“滚。”桃尔抱着盆，凶巴巴地应道，“你行你来啊！”

“我不！略略略略。”

……

司墨雪换好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桃尔胳膊肘里夹着盆，绕着客厅追赶米娅，一边追一边骂，米娅则在前面冲她做鬼脸。

司墨雪：“……桃尔，几日不见，你脾气见长啊？”

桃尔停下脚，抱着盆气喘吁吁的说：“我、你……咱们捡回来的这个人，咋就这么欠呢？”

“不要跟她斗气了……话说回来，这这几日绿洲里有什么情况吗？”

司墨雪帮着桃尔把盆放到卫生间里，顺便问道。

“情况，也没什么大情况，就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银色大厅发布的任务要么等级要求很高，要么完成难度很大，适合低阶猎人的任务越来越少了。”

桃尔把毛巾甩近盆里，水溅起来，落到脚面上，一阵冰凉，凉得她蜷起脚趾头：

“要是去晚了，基本接不到什么任务了……”

司墨雪“哦”了一声，了然的点点头，难怪她今天一大早去银色大厅的时候，外边的人围着成山成海的，平时人虽多，但远没到这个地步。

“我一直都有接到任务的说，喵。”米娅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二人身后，插嘴道。

“得了吧，你那点佣金，蚊子腿一样，还没你一天花费多。”桃尔奚落道。

司墨雪无意识的用手指梳理着她那被剪的半长不短的头发，喃喃自语道：“还是得参加考核才行啊……”

“什么考核……”

桃尔正要问，门口常来房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然后是凯托的声音穿堂而来：“小雪，你终于回来了！”

他穿一身露了絮的棉服，右边袖子空空荡荡的；裤子上还沾着土。

见司墨雪就在屋内，他脱了鞋，大步走来，胳膊下还夹着一个小包裹：“你可算回来了，我在路上买了点熏肉。你没吃早饭吧？先吃点垫垫肚子，我们中午吃点好的。”

凯托说着把包裹打开，一片一片、整整齐齐摆好的熏肉，还冒着热气，显然刚出炉还没多久。

司墨雪捏起一片熏肉塞进嘴里，用力咀嚼了两下：“好吃，好吃的，我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了。”

“那就好。”凯托一直殷切的看着司墨雪咀嚼，直到她咽下去，才松了一口似的说，“我特意挑刚做好的买，这种才最好吃。”

说来也怪，自从司墨雪离开绿洲做任务，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她和凯托、米娅的关系变得更加熟稔了。

人类到底是群居动物，离群索居的毕竟是少数。在短时间内目睹了身边有人一个一个因为不可抗力死去，才更懂得身边人存在的可贵。

“凯托大叔，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司墨雪咽下熏肉，语带好奇的问。

凯托摸着后脑勺笑了起来，脸上的伤疤被牵动，衬着独眼，看上去可怖又可怜。

他憨笑几声：“我听说调查队回来了，就找工头请了假，赶回来看看你——你头发怎么剪掉了？”

语气中全然没有考虑到司墨雪也许葬身荒原、回不来了的可能性。

“遇到了点麻烦。”司墨雪撩了撩头发，“很丑吗？”

“不不不，很好看。小雪向你妈妈底子好，怎么弄都好看。”凯托毫不犹豫的回答，言语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夸张。

司墨雪被夸的不好意思，低下头去，脸上飘起一抹淡红：“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夸我妈妈？”

又笑闹了一会，凯托百般确认司墨雪没受伤后才放下心来，换掉身上的破棉袄。

“这次任务虽然伤亡惨重，但也收获不小。”司墨雪掰着手指清点起收获来——

算上以往出任务的积蓄，他们已经有了2500多格瑞币，足以支持四人一段时间的开销。

最重要的是，司墨雪因为这次任务攒够了参加中级荒原猎人的考核。

“小雪儿，这个是什么？”米娅手里拿的是司墨雪在化工厂房间里捡到的画册。

司墨雪接过去，翻了几翻——在化工厂里，她不是在逃跑，就是在准备逃跑的路上，即使后来反攻，她也累的精疲力尽，没有看这册子的心思。

册子本来在干燥寒冷的环境下风化了一部分，又跟着司墨雪在火场里走了一遭，几乎就只剩下一半，在翻动下发出濒临破碎的沙沙声。

“这册子的内容，应该是旧世界风景名胜……”司墨雪迟疑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