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芙萝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得眼泪从漂亮的脸上不停的滑下,她才断断续续的说:“是是,我早不是人了。痛得早就不是人了。”
孟时沉默着,没有去搭理她。她有些恍恍惚惚的,董芙萝是可恶的,也是可怜的。她既知结局,还任由着自己沉陷,也算是咎由自取。爱一个人,并非就是要得到。
董芙萝笑着笑着泪如雨下,这段扭曲的感情,也只有在孟时面前,她才敢哭得那么肆意。
孟时冷眼看着,微微的皱着眉头,一边看着电梯口。不知道阮岩岩什么时候下来。董芙萝早已习惯情绪收放自如,见孟时看电梯口,用纸巾将脸上的泪水拭干,拿出化妆包开始补妆,嗤笑了一声,道:“怕被别人发觉?你以为你能隐藏多久么?就连何瑜霏……也不是傻子。”
最后一句她说得意味深长的,孟时的心里控制不住的一跳。犀利的看着她。董芙萝却不再说下去,细细的补着妆,似笑非笑的道:“别盯着,我会走,在有人来之前。毕竟,游戏结束得那么快,也没意思对吧?”
她的情绪得已发泄,又恢复成了平时那副高傲冷艳的样儿,打开车门下车,又回过头来微微笑着道:“我的秘密啊,只有你知道。这种感觉,像不像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所以啊,你不用担心我会透露些什么出去。相反,你需要我保守的秘密,我都会保守着。毕竟,你要是不在了,我的秘密找谁倾诉诉说去?我真庆幸,以前没将你弄死。”
她一字一句的吐着,唇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然后关上车门扬长而去。孟时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董芙萝,果然是满口的谎话。当初她对她说的话,八成都是假的。
她和董家郃之间,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包括那个孩子……也和董家郃没有任何的关系。
潜意识里,孟时是希望她是满口谎言的。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曾经拼尽一切喜欢的人,会是自己的仇人。
她长长的吁了口气,头更重,她忍不住的揉了揉眉心。车子里闷得厉害,她打开车门下车,双手插在衣兜里看着电梯的方向。她忽的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来。
才站几分钟,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从身后而来。她回过头,来的人竟然是孟世辉。孟时喂喂你的颔首算是打招呼,孟世辉微微笑笑,道:“没想到孟小姐也来了。”
他观察着孟时,见她脸上的表情平静,道:“想必孟小姐已经放下了。也好,像我这样深入泥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他的语气里带着自嘲的,孟时没去接他的话,淡淡的道:“孟先生不用上去吗?”
孟世辉笑笑,耸耸肩,道:“有我在没我在都是一样的。她刚才匆匆下来,我跟过来看看。她是来找孟小姐你诉苦的吧?”
他说着掸了掸西装上的褶皱,慢条斯理的道:“真是委屈她了。”
孟时看着他,道:“你什么时候她……”
“不久,真正的确定也就一年多前。以前有过怀疑,但又觉得不可能。她的日记忘记锁,我看了。”他说得挺大方的,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孟时没说话,孟世辉微微的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和她结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全世界做幸福的男人了。她家世好,人是数一数二的大美女。我觉得我自己真是被天上掉馅饼给砸中了。”
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讥诮,“后来我才知道,她那时候之所以选中我,而不是和门第相当的人联姻,不过就因为小门小户的,她可以不用受任何管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有多爱那个人……我就有多恨那个人。”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完全听不出一点儿恨意。孟时却知道,他的恨,已融入骨血中。其实,和董家郃又有什么关系?
孟世辉没有再说下去,整理了一下衣袖,慢慢的往前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倒了回来,在离孟时一两步的距离停下,轻轻的一字一句的道:“孟小姐,提醒你一下,你身边的人,不是那么可信。”
孟时一惊,抬头看向他,他却没有多说,笑笑,转身走了。孟时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却见阮岩岩从电梯里走路了出来。她停住了脚步。
孟时的心里很不安,总觉得孟世辉是知道点儿什么的。知道深哥和她的关系么?不可能,那么多年,她和深哥只见过一次面。那次那么隐蔽,并且她也没发觉被人跟踪。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将情绪整理好。孟世辉的话不一定可信,在此之前,她和他就只有基本的交流。他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提醒她?
孟时忽然就疲惫无比,车水马龙让她烦躁。她想回到老宅里,坐在石梯上,晒太阳,抑或是打瞌睡。那儿永远都是安宁的……
阮岩岩打过电话,两人回家阿姨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孟时的胃口依旧不好,吃了东西就和阮岩岩看电视。吃了感冒药困得厉害,电视剧还没看完她就回房睡觉去了。
孟时打算第二天就回东青的,晚些时候何瑜霏却打来电话,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多留一天。昨晚的订婚宴她感冒没能参加,她请她吃饭。并邀请孟时去看她和董家郃的婚房。
很难想象,试婚纱的时候哭成那样,又能马上热情的投入。孟时迟疑了一下应了下来。董家是很大手笔的,两人的婚房是独门独户的别墅,位置很好,环境清幽。
何瑜霏早等在门口了,孟时一下车她就挽着她的手臂往里走。边说着院子里名贵的花花草草。她还养了一条狗,没精打采的趴在草地上晒做太阳,见人也爱理不理的。
何瑜霏叫了它几声它都没起来,她笑笑,故作生气的道:“可懒了,只有给它吃东西它才会理你的。家郃也养了一只狗,那狗已经老了,但很有礼貌,我每次过去它都会舔我的手算是打招呼。还会拿拖鞋咬着毛巾擦地呢。”
她的心情很好的,孟时微微笑笑。进了门,才发觉董家郃竟然也是在的。他微微的有些憔悴,看见孟时微笑着打招呼,彬彬有礼得像是两人就是交情浅淡的朋友一般。
孟时微微的点头算是回应,何瑜霏进厨房去给她拿点心,董家郃则是放了一杯茶在她面前。这才走到厨房门口,对厨房里的何瑜霏道:“我出去一下,晚点儿回来。”
何瑜霏应好,放下点心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用力的亲了一个,这才笑着道:“去吧亲爱的,待会儿回来吃饭,我亲自下厨哦。”
董家郃微微的有些不自在,仍是微笑着应了一声好,正要转身离开,又听何瑜霏娇滴滴的道:“goodbyekiss,你忘了?”
董家郃微微的愣了一下,感觉何瑜霏今天有些不一样。不过他没有多想,倾身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这才离开。
这样的亲密何瑜霏一点儿也没避讳孟时在,自然极了。孟时喝着茶没抬头。余江阮很快进来,在玄关处和董家郃简单的打了招呼,到客厅里就道:“我有点儿急事,你就在这儿呆着。晚会儿我过来接你。”
他匆匆忙忙的,孟时站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余江阮笑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就回来了。”
两人说着话何瑜霏也出来了,余江阮简单的和她打了招呼,匆匆的就走了。
她咕哝了两句,端着甜点放到小几上,是她自己烤的,形状看着有点儿怪,倒是没有烤焦。让孟时尝。孟时就拿了一块,外形不怎么样,却还是挺甜挺脆的。
见着她吃了一块,何瑜霏才笑着道:“怎么样,第一次错,献丑了。”
孟时就说她谦虚了,何瑜霏只是淡淡的笑笑,就转移开了话题,问道:“你和阮阮打算什么时候订婚?”
孟时一愣,笑笑敷衍道:“还早着呢。”
何瑜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道:“阮阮可不小了。余叔叔和阮姨早等着包孙子了。你这话要是被他们听到,他们肯定会不高兴的。”
她的语气是带了点儿玩笑的味儿的,让人分辨不出她真正的情绪。孟时没说话,只是笑笑。
何瑜霏忽然叹了口气,道:“不过不急也是好的,多了解了解对方。你多了解了解阮阮,阮阮也多了解了解你。别像我这样,到头来……只是闹笑话。”她的语气里带了点儿自嘲。
她虽是在说自己,这话听着却像是还有别的意思一样,孟时握住茶杯的手就顿了一下。既然她和董家郃的关系还没有修复,那刚才那样子,都是在做戏咯?
孟时还没想清楚,何瑜霏就站了起来,笑着道:“不说那些了,我买了菜的哦,你指点指点我好不好。我怕待会儿午餐你们没一个吃得下的。”
她脸上的那点儿自嘲已不存在,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孟时应了声好,也站了起来。
她准备有菜谱,做的菜也都是提前计划好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可让孟时指点的。她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了,动作并不笨拙。
盆子里还买了一条鲈鱼养着的,她把菜都分好类,苦恼的道;“这是从我妈那边带来的,我不会杀,我妈说要新鲜才好吃,也就没让保姆弄好。小时你会弄的吧?”
她看向孟时,孟时点头,说会的,让她忙她的。何瑜霏笑着夸道:“小时你真太能干了,那就麻烦你了。”
孟时笑着说没那么夸张,熟能生巧,多杀几次就会了。她也是慢慢学的。何瑜霏吐吐舌头,道:“我恐怕这辈子都学不会了。”
她说着就开始去弄她准备的菜去了,孟时则是专心的杀起了鱼来。她的心绪有些不宁,剖鱼的时候手被刀划出一条小口子来。她也没去管,待到将鱼蒸上,才用清水洗净,找何瑜霏要创可贴。
何瑜霏一脸的懊恼,说早知道就不做鱼了的。是想着董家郃喜欢吃才弄的。
接下来她就不让孟时再碰任何东西了,打发孟时去客厅看电视。她做菜的步骤很慢,两个多小时才将菜一一的弄出来。有些提前弄的菜已经凉了,她又热了一遍,这才端上桌。
余江阮和董家郃都挺守时的,饭菜摆好就回来了。见他们一起,何瑜霏好奇的道:“你们怎么一起了?”
董家郃笑笑,道:“顺路,阮阮送我过去的。”
何瑜霏点点头,哦了一声,从厨房里端出汤来。一桌子的菜算不上是色香味俱全,只能是勉强看得过去。余江阮用喝了点儿汤,味道是正常的,这开始吃其他的菜。
董家郃倒是习惯了,动作一点儿也未顿一下。何瑜霏一下筷就给他挟了一块鲈鱼,将刺挑的干干净净的放进董家郃的碗里,笑着道:“你不喜欢吃清蒸鲈鱼吗?这可是小时亲手做的哦,味道比我做的可是好了千百倍。为了做这鱼,小时的手都受伤了呢。”
董家郃的表情微微的僵硬,她那么已提醒,几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孟时的手上。孟时的手上贴着创可贴的,很显眼。
余江阮的眉头皱了起来,拿起孟时的手看了看,道:“怎么那么不小心?”
孟时说没事儿,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她看向了何瑜霏,何瑜霏的脸上微微笑着的,眼中还带了些心疼,并没有哪儿不对劲。
董家郃在余江阮拿着孟时的手看的那会儿目光就收了回来,眼中微微的有些苦涩的,迅速的被遮掩了下去。
何瑜霏吐了吐舌头,接过了余江阮的话,道:“都怪我啦,鱼是我妈让带过来的。不新鲜了不好吃,就没让人给我弄好。我不是不会弄嘛,就请小时帮忙……要知道就不弄了。那时候就想着放着也是放着,再说了家郃一直很喜欢吃这鱼。”
自然是怪不了他的,余江阮看了看孟时的手,放柔了声音道:“待会儿吃过饭消毒一下再包上,天气热起来了,别感染了。”
他还真是小题大做,孟时说没事儿。何瑜霏也附和道:“对对,一会儿消毒,我们家里有药箱的。家郃以前可会包扎了,以前我的手摔着了都是他包的,一点儿也不难看。”
孟时的手不过是一小伤口,不用包扎的。董家郃就僵了一下,站了起来,道:“我去拿药箱过来。”
余江阮抓住了孟时的手,将创可贴小心翼翼的撕了下来。伤口不大,却有些深,浸了水,边上的皮肤都有些发白了。
他看了孟时一眼,轻声问道:“疼不疼?”
疼是疼的,但于孟时来说也不过是点儿小伤。她轻描淡写的道:“没事儿。”
董家郃很快拿了药箱过来,余江阮接过,拿出消毒水就为孟时消毒。本来就不是什么事儿,孟时有些不自在,但也只能任由着他。
他用棉签擦得小心翼翼的,何瑜霏嘴快的道:“余江阮你行不行的?你要不行就让家郃来,他的手法可比你更娴熟多了。”
余江阮没搭理她,董家郃看了何瑜霏一眼,他总觉得今天的何瑜霏是有点儿不对劲的。他忽的就想起了昨天订婚典礼上掉的那个钱包。他的气息一下子就不稳了起来了,那个钱包一直是他贴身带着的。里面有一个隐秘的夹层,放了一张他从证件上撕下来的小照片。
他看着何瑜霏,她的侧脸冷漠,并没有一点儿关切之意。他渐渐的冷静了下来。那个钱包,不是掉的,而是被人拿了。
他的城府一向都是极深的,依旧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余江阮替孟时包手,他的眸色黯然,生出了几分恍惚来。
重新贴上创可贴,几人继续吃饭。只是饭菜有些凉了,都没什么胃口。吃过饭,孟时要帮忙收拾,何瑜霏没让,让她坐着看电视。叫了董家郃给她泡茶。她才进厨房没多久,就冲着余江阮喊道:“喂,余江阮进来帮我一下。”
她满手的泡沫,袖子也溅湿了。余江阮看了她一眼,快步的走了过去。他也是觉得今天的何瑜霏有些不对劲的,说的话都是带着刺儿的。但她的脸上笑吟吟的,又不像有那回事。
进了厨房,替何瑜霏将袖子挽好,他就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何瑜霏笑笑,淡淡的道:“我能怎么了?我高兴着呢,今天的报纸你没看吗?董家大手笔的操持了订婚典礼,我不知道有多幸福呢。”
她的语气带了几分自嘲,自从董家郃提出分手后,她的性子就变得古怪起来。余江阮皱了皱眉头,何瑜霏已若无其事的去洗碗去了。
余江阮站着看了她一会儿,出厨房去了。他这段时间回来是没事可做的,倒也没急着走。他和董家郃很久没有聊过了。两人在客厅里聊了起来。
孟时晚上没睡好,有些犯困,坐着坐着的眼睛就闭了起来。余江阮最先发现,也知道她的感冒还没好,轻轻的道:“去楼上客房休息一下?”
孟时说不用,何瑜霏坐到她身边挽住了她的手,道:“走吧,楼上的客房都是空着的。到我这儿来你还客气什么呀。”
她实在是太热情,硬是将孟时拽了起来。董家郃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看着何瑜霏将孟时带进了客房。
躺在陌生的床上,孟时一点儿也睡不着,睁大了眼睛。她一连几天没睡好,渐渐的就睡了过去。
在陌生的地方,她的瞌睡是很惊醒的。听到开门的声音就一下子醒了过来。她本来以为进来的是何瑜霏或是余江阮的,却没想到,进来的人竟然是董家郃。
她立即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警惕的道:“你来干什么?”
董家郃的脸上带着苦涩,抿了一下唇,道:“何瑜霏她好像……”他的话还没说完,背后的门就打开来。
门外站着的人是冷着一张脸的何瑜霏,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看了看余江阮,又看了看董家郃,冷笑着:“你们把我和余江阮当成什么了?”
现在这样子,真真是百口莫辩。董家郃没问她怎么上来了,刚才他上来的时候,她分明是到院子里去了的。他看着何瑜霏,没说话。
孟时也没说话,淡淡的笑笑。董家郃才刚刚进来,她就赶着进来,并且一开口不问青红皂白的问‘他们将她和余江阮当成什么了’,这分明是早就知道了她和董家郃的关系。她根本就没什么可辩的。
她的笑看在何瑜霏的眼中成了讥讽,她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上前啪的一耳光煽在了孟时的脸上。
手掌落在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何瑜霏仍是不解气,几乎是歇斯底里的道:“阮阮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做得出来?”
孟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她,淡而冷漠的道:“我做什么?过去,我能抹灭得掉吗?”
何瑜霏一时哑然,咬牙切齿的指着董家郃,颤抖着道:“那他为什么在你房里。你别告诉我他是走错了!这是他的家,他闭上眼睛也不可能会走错!你要和他一点儿事也没有,为什么到现在还死死的瞒着?!”
她一声声的质问着,几近失态。董家郃一点儿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看着孟时红肿的脸,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声呵斥道:“够了!行么?你要的解释我会给你!”
他的语气强势,却又带有几分哀求的。何瑜霏的眼泪就从脸上滚了下来,哈哈的大笑起来,道:“董家郃,你这是为了她求我么?”
董家郃没说话,握住她手腕的手一点儿也没放松。何瑜霏胡乱的伸手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冷冷的道:“我要你的解释没有用,你要想解释,那就和阮阮解释去。我真没想到,我和他的眼睛,都瞎了!”
她说得恶狠狠的,显然是已失去了理智,接着又道:“我会马上打电话叫我爸妈过来,也请你把你的家人请过来,解除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