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春
万宁无声地叹了口气,心中微涩。
对于芙蕖这个人,她从瞧见她的第一眼起就没什么好感。
但人是复杂的,没有单纯的好,也没有单纯的坏,每个人都是一个混合体。
比如芙蕖利用着各种男人去达到她的目的,可在救衣田这事上,也许是本能吧。
看到人落水,心底的良知让她毫不犹豫地就去救人。
即便之后她也许利用衣田做了一些事,但当时她可能真得没想那么多。
“四姑娘,今日在集福堂你所说的貉子毛的事是诓小的的吧?
其实你们发现的是獭兔毛,只是你们没找到。
小的我听了你的话,担心你们早晚发现那不是昶哥儿大氅上的貉子毛,所以夜深后小的便偷偷去取了这獭兔毛的坎肩想要藏好,结果被你们逮了个正着。”
衣田干涩地笑了笑,现在他终于明白他是斗不过万宁、云千春这些人的。
万宁点点头,说道:“我们确实在府里找不到獭兔毛的制品,也担心你已经将此物毁了。
但我又想这獭兔毛价格也颇高,你应该也不舍得丢弃,所以还能搏一搏。
最终我们赌赢了,但同时也说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衣田,犯了法终要受到惩罚。”
衣田目光沉郁:“是要受到惩罚,所以那些人都该死。那条獭兔毛的坎肩并不是因为值钱我才不舍得扔,而是因为那坎肩是芙蕖亲手缝制送给小的的。”
见堂上众人一脸诧异,衣田解释道:“这獭兔毛的皮子是小的从一猎户手里买来送给芙蕖做围脖,虽然皮子小了点,但太好的小的也实在买不起,好在芙蕖也没嫌弃。
更让小的想不到的是芙蕖收了皮子后竟然亲手为小的做了一条坎肩,小的真得是爱不释手,大夏天都想戴着。
好不容易熬到那日下雪,小的可以名正言顺披着坎肩了,那感觉就像芙蕖还在小的身边一样。
却没想,刀疤脸却找上门来。
他威胁小的要小的给他盘缠助他逃走,他说他杀了江氏,官府四处拿他,他没有钱走不了。
小的正愁找不到他报仇,既然送上门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小的先安排他躲进了雅辛居小的屋内,故意没给他送晚饭。
等到夜半时分,小的骗他要安排他从后花园的小门出去,将他骗至花园,再将下了蒙汗药的馒头让他吃下,待药力发作,挑断他的手脚筋,割断他的喉咙,让他跪在荷池边赎罪,告慰芙蕖的在天之灵。”
衣田述说着他杀害刀疤脸的经过。
万宁望了一眼那放于茶案上的獭兔毛坎肩。
上面的毛皮纯黑富有光泽,若是溅上鲜血是看不出来的,但这皮毛下面的衬布却用了浅褐色的锦缎,所以刀疤脸的血溅到上面落下了点点痕迹。
再加上衣田要将他摆成下跪的姿势,身体与刀疤脸有了接触,用力时坎肩上的毛也被蹭到了刀疤脸的衣服上。
这些都是衣田杀害刀疤脸的证据。
衣田继续道:“今日昶哥儿忽然被抓,四姑娘说刀疤脸身上沾到的毛是貉子毛,小的便害怕了。
这貉子毛和獭兔毛虽然乍一看看不出,但若请有经验的猎户来分辨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小的怕待你们知道是獭兔毛后,就会想到小的那条坎肩,于是连夜小的便将这坎肩从所藏之处取出,然后赶去五家坡想去祭拜芙蕖,结果就被你们抓了。”
衣田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其实也是小的心虚,更是小的不舍得这条坎肩。
小的其实之所以赶去芙蕖安葬之处,一来是想祭拜她,告诉她所有害她之人都已受到惩罚。虎彪、刀疤、吴善都死了,昶哥儿也下了狱,四姑娘犯着病还被老太太责罚去了祠堂,她应该可以瞑目了。
二来这条坎肩是她亲手缝制送给小的的,小的不舍得就这么毁了,想着到她坟前烧给她,也算是谢她之前的一番心意。”
衣田说着说着,眼眶儿便红了。
“衣田,你再将虎彪、吴善、江氏如何被杀,细细说来。”岑平见衣田已招认,便趁热打铁将其它三案一并审了。
事已至此,衣田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小木屋之事衣田其实事前有些知晓。
那日在千春楼遇见芙蕖,衣田便悄悄与她联系,得知她过得十分不如意,便有心想要帮她。
树林里的小木屋原是猎户打猎暂住之所,衣田曾到那买过獭兔毛,所以知道这个地方。
他帮芙蕖约了岑昶到那私会,是想帮芙蕖回到岑府。
可没想到虎彪、刀疤、吴善却绑了岑昶趁机勒索。
以至于事情脱离了他的把控,导致岑昶受了伤,芙蕖也失去了回府的机会。
之后,他多次去卤味铺找虎彪,想要救芙蕖,可是都没有找到。
为了查找芙蕖,他想尽办法,终于在吴善这找到了突破口。
吴善有个老相好江氏,正巧回到秀州过年,她见吴善伤成这样,便到以往他的狐朋狗友处打听原因。
却意外发现了刀疤和虎彪将芙蕖藏在茅草屋里虐待。
衣田找到江氏时,给了钱,她便将芙蕖的下落告诉了他。
衣田找到了茅草屋,看到了芙蕖的尸体,自此他便崩溃了。
他寻机用莽草毒死了虎彪,再收买江氏杀了吴善,最后还想让江氏去杀刀疤脸,结果却被反杀。
由此刀疤脸也知道了衣田的事。
走投无路的他跑到岑府找衣田,本想杀了衣田报仇,但在衣田的劝说下,同意拿钱跑路,最后还是被衣田杀害了。
这几起案子在衣田的供认下结案了。
可万宁还是觉得有些细节不太合理。
她问衣田:“衣田,你是怎么想到在刀疤脸的脖颈上割个小口子,让他不会一下子死去,然后因为那日下雪,天寒地冻,在他还没断气时就以跪姿跪在荷池旁,待温度慢慢下降,他的身体慢慢冻僵,最后就会保持住这个姿势了。”
衣田头也不抬的回道:“小的以前在京城看过冻死的猫狗,有些还保留着生前的姿势,便想到这个法子。”
“那衣田,你又是如何知晓虎彪、刀疤脸他们想把芙蕖卖入窑子不成,恼羞成怒虐杀的一些细节?
要知道虎彪、吴善、刀疤脸已不会言语,也不会书写。”
万宁的这个问题终于让衣田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