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紫不再诛连清舟的心,而是将其牢牢困在院中,就转身看向徐迁嘉二人。
何浅衣大约是昏厥了,双眼紧闭着倒在缸里,索性头倒在缸边,不至于淹死;徐迁嘉则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中偶而有复杂情绪闪过。
陶紫懒得去想那些情绪代表着什么,她只好奇一件事情:“徐迁嘉,你从一开始,从我刚刚带回他们的时候就在算计我,这是为何?”
难不成,徐迁嘉真是天生恶毒的人?若是如此,那她当时的眼光可真差啊。
徐迁嘉一听到这个问题,就嘲讽的笑了起来:“倘若我不说呢?”
陶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道:“那也无碍,总归不是什么重要问题。”
她赶上来的目的就是杀掉他们,青岚已经死不了了,他们要是再莫名其妙的活下来,那真真是往她心上捅刀。
听到这话,徐迁嘉眼睛通红,就好像看一个负心女一样看着她,咬着牙说道:“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自己记不清了?”
无言等人默默的将视线转向陶紫,隐隐有些震惊。
陶紫打了一个寒颤,开始怀疑记忆出现问题的,不只是自己。
注意到无言等人的视线,她心中升起悔意,刚刚怎么不直接杀了呢?凭白出现这种污她清白的话。
现在好了,还得把事情搞清楚,否则半夜醒来,想起这话,不知得怄成什么样。
她反问道:“我答应过你什么?”
“你答应过我,这辈子就我一个师弟,再不会有其他师弟师妹。”徐迁嘉无视掉嘴里进进出出的虫子,继续说道,“当年,你刚刚把我捡回来的那一年,我发烧的时候,你应允我的。可后来没多久,你又说师父有言,你命中注定有两位师弟,一位师妹。你骗我,你把我骗了,亏我那么信你。”
陶紫缓缓眨了眨眼睛。
什么玩意?她什么时候答应过?
回想了好一会,她才模模糊糊的想起来,当年徐迁嘉的确生过病,病得很严重,还死活不肯吃药,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什么,她就随意的嗯嗯两声,哄他吃下了药。
陶紫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早知今日,当时就不该给他吃那药,病死得了。
徐迁嘉怨恨的看着她,她同他的母亲一般,当年他母亲也是生了弟弟妹妹后开始漠视他,直至最后将他扔下马车,吸引流民的注意。
他原以为陶紫不一样的,但到头来,她同他母亲是一样的人。
从蓝咏季他们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他又要被忽视了。
他咬着牙说道:“看你这样,总该想起来了。”
陶紫点了点头,道:“的确,只是我不明白,都到了今日,你为何还要将过错往他人身上推。”
听到这话,徐迁嘉死死盯着她。
“徐迁嘉,一开始你针对我,或许是因为这个我不太能理解的原因,但后来呢?后来你对我动手,到底是为了报复,还是权势?”
他僵在那。
陶紫心平气和的说道:“徐迁嘉,从始至终,你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白眼狼,只看得到别人对你的不好,理所应当的怪罪他人。本质上,你同蓝咏季是一类人。”
她又道:“承认自己是为了资源,为了地位才算计我,有这么难吗?”
徐迁嘉阴沉着脸不说话。
“罢了。”陶紫摇了摇头,手中魔气涌向徐迁嘉,到底是给了他一个痛快。
看着徐迁嘉的死状,陶紫恍惚了一下,她以前不止一次的想过,杀了徐迁嘉会多么畅快,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后,她才发现,这个人的死亡对她的影响似乎远没有想象中的大。
此刻,她在思考是要喊醒何浅衣再动手,还是直接动手。
正当她准备直接动手的时候,何浅衣悠悠转醒。
看着那把近在咫尺的虚剑,她下意识虚弱的说了一句:“我有异族之事上报。”
仅仅一句话,保住了她的性命。
陶紫看着被妄绪拦住的虚剑,缓缓吐出一口气,说不烦,是不可能的。
妄绪歉意的看了她一眼,最后看向何浅衣:“说吧。”
何浅衣艰难的笑了笑:“还请妄师兄先答应,我可以活下来。”
妄绪叹了一口气,道:“明岚宗已然成为异族据点之一,而你,作为明岚宗主峰的一员,再如何,也不可能拥有自由身。死亡,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局。”
她尽量的挺直腰背,道:“我知道,但我不愿就这样死去,哪怕我活该。只要能活下来,我自愿前往荒芜地的流放区,此生不踏出荒芜地一步。”
荒芜地的流放区,最接近诡山的地方,专门接收疑似与异族有染但宗门不肯放弃的弟子,许进不许出,那里环境艰苦,灵气稀薄,非心性坚韧者,难以存活。
妄绪下意思看向陶紫。
陶紫淡漠的看着她。
何浅衣的视线也自然而然的转向陶紫,原本挺直的背微不可见的弯了弯:“师姐,我没几日好活了,何必脏了你的手。”
陶紫不可置否。
她动了动嘴唇,再三犹豫,最终还是先把底牌亮了出来:“我无意中发现了异族强行转化修士的方法,靠的是蛊虫、药方和一种黑雾的结合。蛊虫……”
何浅衣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蛊虫曾经在师姐身上试验过,药方似乎来源于某个姓玉的家族,黑雾与魔修有关。只是,这三者都被异族改造过,已经跟从前大不相同。”
妄绪摇了摇头,道:“这些消息只能让我放过你,却不足以让我挡在陶紫面前。你该知道,一旦青岚失败,我们能从他嘴里得到更多的消息,又或者是……”
他微微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被禁锢的连清舟。
何浅衣伸出她唯一一只手,上面爬满密密麻麻的黑虫,道:“连清舟可以通过一种奇怪的虫子来判断修士是否被控,我通过秘法在手臂里偷藏了一只。代价是,修为跌到旋照期,且,剩余寿命不超过十年。”
她看向陶紫,低声道:“师姐,这秘法还是你从某个遗迹里拿出来的,你该知道,我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