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警察队长命令的警察们卷起袖子,正要进监室收拾这三个马贼巨寇的时候,却听县知事哆哆嗦嗦地发出了阻止的命令。
警察们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蒙面人一手箍住县知事的脖子,一手用驳壳枪顶住他的脑袋。警察们稍一迟疑,又有两个蒙面人窜到警察队长的身后,如法炮制地控制了他。
天啊!几个警察发出了一声惊呼,竟然有人敢来警备森严的监狱劫狱!
几个反应机敏的警察拿起了步枪与这些蒙面人对峙了起来。
两拔人谁也没说话?监室内的空气仿佛像汽油凝固了起来,随时都会燃烧爆炸似的。
监牢的门一响,一个大汉在几个手持短枪的人护卫下,走了进来。
这位大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十分魁梧。他面色黝黑,双眼炯炯有神,脸上一道大疤痕非常醒日。他脚蹬一双锃亮的高腰马靴,身穿一件对袢织锦缎子的汉衫,腰间系着一条一掌宽的铜头皮带,皮带上插着两把打开机头的驳壳枪。
大汉走到桌前,在长凳上坐了下来。他把手一挥。蒙面人都松了手,贴墙而立。那些持枪对峙的警察们也乖乖地地放下了枪。
大汉拱了拱拳,说道:“兄弟我晚来步,小的们手脚不利索,让县知事大人和队长大人受惊了。”
“不惊、不惊!原来是金老板驾到了。”
县知事和警察队长竟然都点头哈腰地说。
金老板用手一指监室内的白天锡三人,对县知事和警察队长说:“我的这三个兄弟来镇子里逛逛,不知怎会把二位给得罪了?”
警察队长往前凑了凑:“金老板,您说这三人是您的兄弟?”
“没错。他们一大早就从我的银矿上偷跑出来,到县城瞎转悠。这不,让二位误会了?”
警察队长凑了过来,小声说:“金老板,是不是您弄错了?这三个人是通缉令上的那马贼巨寇陈日祥、王旭东和白天锡。他们的人在隆化那边劫了法场,而流窜到我们县。我的警察已经盯了他们好几天了。”
金老板说:“你看他们三个细皮嫩肉的,又这么白静。像是什么劫法场的马贼巨寇吗?”
“他们可真是著名的‘三白’呀!”
“还‘三黑’呢!队长大人就会说笑话!”
县知事急忙过来,拦往脑袋瓜子有些不转弯儿的警察队长,对金老板说:“咱们借一步说话。”
金老板跟着县知事来到了监室一角。因为离得很近,白天锡听得很清楚。
县知事小声说:“这些人的身份,你我心知肚明。金老板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他们都是我矿上的兄弟。我得带回去。”
“金老板的兄弟?我明白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好向上面解释啊。”
“非常好解释。因为你们抓错了,他们不是什么马贼巨寇。而且,军队也不在这里。你不用做瘪子。”
“那好吧。我得把弟兄们的嘴堵上。”
“一万大洋够了吧?”
“当然够了!够了!”
……
从监狱里出来,这场毫无悬念的“劫狱”就这么结束了。而且,这个金老板还把“三白”弄得如同坠入了五里云雾中一般。“三白”跨上了金老板为他们准备好的马,向城外走去。
此刻,已过午时,太阳照得大地暖融融的。小草冒出了头,树也伸出了嫩叶。到处呈现着生机勃勃的景象。
所有的人都不说话,白天锡也不好问。金老板救了他们,自有他们的用意。大概很快就有答案了。
果然,队伍里的那个箍住县知事脖子的蒙面人摘下了面巾。白天锡一看,这人竟然是常玉舒!
今井次郎和佐藤圣也认了出来。常玉舒拍马来到白天锡的面前,问道:“在监狱里,你没受伤吧?”
“先别管这个。这到底是咋一回事?”白天锡问。
常玉舒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从隆化跑出来,一路狂奔。谁知道,拐过一道大弯的时候,谢继发拉着我到一处小山丘上看一看甩掉追兵没有。可哪里想到,我们返回来的时候,却与你们失散了。我们两个只好漫无目的地向西追去。有一天,我们在山沟里转的时候,谢继发却被金老板外出打猎的时候,当成了野鹿给打死了。”
“谢继发死了?”
“没错。”常玉舒接着说,“金老板奔了过来,发现误杀了人,想要跟我谈谈赔偿问题。而我却认了出来。他就是我叔叔常继英年轻时的结拜兄弟。我幼年时见过他。”
“你是说,这个金老板是常掌柜的——常继英的结拜兄弟?”
“是的。当初,他们的结拜是哥四个。我叔叔是老大,金老板是老三。我称他为三叔。”
“哇,这可真是太巧了!金老板叫什么名字?他是干什么的?他怎会有这么大的势力,竟然连县知事和警察队长都不敢惹他?”
“金老板的名字叫金再兴。他手里有一个很大的银矿,出产银子和金子。他养着一千多人的一个横跨丰宁、围场和多伦一带的义勇团,专门清剿那些打家劫舍的土匪。因而威望很高。再加上金老板这支队伍武器装备好,又有钱。那些地方上官员都是他养着的。如果哪个官员,包括县知事不听他的话。他仅一句话,官员们就得滚蛋!”
“这势力,可真是不小。可是,这金老板不像一副老板的样子,腰里插着两把盒子炮,倒像是马贼当中的大揽把子了。”
“金老板喜欢结交英豪,就喜欢这种行头。奉军在这里的时候,金老板都不给他们面子的。”
“你又怎么知道了我们被抓了?”白天锡好奇地问。
“我和金三叔相认之后,便去了他银矿旁边的寨子里住下,然后委托他打听你们。没想到,小白虎、小白狼和小白狐的名声被以讹传讹。我金三叔他们认为你们“三白”是少年英豪。他听说你们哥仨的越狱事情,极为钦佩,便下令他的部下四处寻找。你猜怎地?他们找到了你们留下的佐佐木那十个人的藏身之处。于是,我们便知道了你们在县城内。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佐佐木他们呢?”
“在营寨里。”
今井次郎和佐藤圣都听到了常玉舒的话,叹道:“多亏常大哥误打误撞,才见到了金老板。否则,我们哥仨真是完了!”
队伍抵达了金再兴的营地,太阳已经落山。远远望去,位于山脚下的营寨灯火通明。营寨门口,金老板的部下们排成两排迎接着他们的头领。
而佐佐木也带着那八九个人夹杂在欢迎队伍里,欢迎着他的头领的归来。
佐佐木这个人尽管十分残暴,而白天锡又非常讨厌他。但佐佐木对这三位“日本人”出身的大揽把子们倒是很忠心的。
金再兴在大厅前跳下了马,这才对“三白”第一次说了话:“几位大揽把子,在路上不方便说话,请各位大搅把子兄弟门见谅。”
“没关系。多亏了金老板前往相救。我陈日祥代表我的二位盟弟谢谢金老板了。”
“不必客气。三位大揽把子,我已经推备好了欢迎酒宴,请赏个脸吧?”
今井次郎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哥仨叨扰了!”
“请!”
“金老板,请!”
今井次郎三人跟着金老板走进了大厅。
尽管外面人挨着人,但空旷的大厅內没有什么人。只有一张摆满了菜肴的大桌。
今井次郎、佐藤圣、白天锡、常玉舒与金老板分宾主坐下。
金再兴道:“三位老弟组织下洼保安团,在辽西犹入无人之境。在辽西,你们做得很大。听我二哥讲,你们下洼保安团把野狼山的独眼狼都给做了,很厉害呀。”
今井次郎、佐藤圣和白天锡互相看了看,心想,你金老板啥消息来源啊,竟然把张宗昌的功劳记在了下洼保安团的账上。
金老板又说了话:“听说,野狼山有很多日本人浪人,都让你们给宰了,过瘾啊!”
今井次郎道:“难道,金老板对日本人有看法?”
“怎么会没有看法呢?我是朝鲜人。我们朝鲜早就被小日本给占了。在我很小的的时候,我的家人都被日本浪人给杀了。逃过一劫的我才从鸭绿江那边逃到了东北。我焉能不恨之?我拜把子二哥更是跟日本人有血海深仇。等有机会,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今井次郎和佐藤圣听了,多少有一些尴尬。同时,他们望了常玉舒一下,心里担心常玉舒是否把“三白”的日本人身份透露给了金再兴。
“瞧,我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干什么?今天,三位威震东北的大揽把子们到我这小山寨来作客,我金再兴倍感荣幸。来,我敬三位大榄把子一杯!”
众人喝完了这杯酒,歇了一下。今井次郎端起酒:“金老板,小弟惭愧至极。我们两次跌入大牢,没什么能耐。今日被金老板所救,实乃感激不尽。今天,小弟借金老板这杯酒,谢一下金老板!”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金再兴道,“我们之间不言谢。若是你们想谢谢我的话,那就为我办一件事。这件事对你们来说,可是非常难办的!”
今井次郎所:“我们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要替金老板办到!”
白天锡却问:“金老板,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