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霍南潇心里突然很震惊，她可以想象一切，可以想象为什么这么写年来吴灵雅这么悲伤这么绝望。为什么张军在吴灵雅眼中那么乐观了，原来是这样。

时俊亦睁大了眼睛，原来吴灵雅经历了那么悲伤的事，原来一切都是在这样的，原来那天吴灵雅说的所有事都不是空穴来风。

原来一切悲伤的故事，都是有根据的。时俊亦觉得自己的心沉了下去，总觉得像被谁拧着心一样疼。

“那时候，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一定要和我在一起。他说我是个好女孩，他不会辜负我。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辜负我，倒是我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总是对他发脾气。”

吴灵雅接过霍南潇递在空中的纸巾，她要告诉这个世界张军是个多么好的人，她不能允许有人要污蔑或者是陷害张军。

“最开始我不知道我不能生孩子，直到时间长了，家里边风言风语就对了。尤其是农村，东家长西家短的总是有人说闲话，有人就开始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张军很气愤，最后架不住婆家人的威胁，我们两去医院做了检查。”

吴灵雅怔怔的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而无神。霍南潇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讲自己的伤心事可以这样的面无表情。

“然后，我怀着很大的信心，我一直以为我们只是时机不对，所以义无反顾的要去检查。但是张军不同意，他说这些事不用查。我性子执拗，非去不可。”

吴灵雅永远不会忘记去检查的那天，一向乐观积极的她，也许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变得迥然不同的。或许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出情景剧，只是有的人是喜剧，有的人是悲剧。说不清楚的。

霍南潇抿着嘴看着眼前的吴灵雅，她想落泪，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的事，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我记得那天我拿着医院通知单时的心情，那就像被判了死刑一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同意去检查，他可能觉得无论是谁得了病，都无法接受，而他最怕的是我接受不了，是我自责。”

吴灵雅眸子里透露着满满的爱意，如果非要说她悲惨的人生还有值得欣慰的事情的话，那就是她遇到了张军，遇到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男人。

如果不是张军，也许她的人生还要更悲惨一些。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悲观起来。也许你们是不能理解我的心情的，有些人是丁克，那种可以生而不生和想生孩子却生不了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吴灵雅苦笑着，好多年没有在人前吐露这些，他们来到城市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他们有的，只有他们自己以及彼此。

“没有想过医治吗？”霍南潇眼眸里的期待一闪而过，如果医治有效果，那么自己今天就不会站在吴灵雅的面前了。

“最开始，张军带着我到处求医，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看了一年的病，几乎没什么效果。这时候，婆家人就要求张军和我离婚，因为他们已经2完全受不了农村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风言风语。”

吴灵雅的苦涩从嘴角蔓延开，似乎是扩散在了空气里。也许这一切都是没有解的，所以他们才会被一步一步逼到绝路。

直到毫无退路，所以才开始牺牲。直到进退维谷，唯有死亡才是解脱。

“张军和家里大吵了一架，带着我离开了农村，进城务工。这在小小的山村里是不被原谅的，所以我们从此就和老家的所有人断绝了联系。但是情况并没有变好。”

吴灵雅轻轻咳嗽了几声，不知道是不是肺不舒服，她即使觉得整个胸腔闷得难受。

“他在那样的情况下，为了你放弃家人，你很幸福。”霍南潇的眼角湿润了，她几乎想不到这个世间还有这样的好男人，一般人很少有人能做到这样，但是张军做到了，而且一如既往的坚持了一辈子。

做到也许不是很难，可是坚持一辈子啊，实在是太难了。无论是怎样的事，怎样的习惯，只要坚持一辈子都是了不起的。

“对，我很幸福。可是我也很痛苦。我总觉得他那么好的男人，不应该被我拖累。所以在一起出来刚到这里的那天，我准备离开他了。”吴灵雅强撑出一个笑容，想不到这么难过的事有一天竟然会笑着说出来。

“你离开他了？”霍南潇听得胆战心惊，已经一无所有的张军若是再失去吴灵雅，那该是多么绝望多么无助啊。

“可是我舍不得离开他，我只是悄悄跟着他，看着他像疯了一样的在城市的边边角角疯狂的找我。那时候我就心软了，我出现后，他说以后我再也不能离开他了。”

吴灵雅带着满足的笑容，也许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自己，也许他也在这空气里看着自己吧。

“你真幸福。”霍南潇难过的流下泪来，以前有多幸福，那么现在就有多痛苦。张军是个好男人，可是命运却不太善待他。

“我们艰难的在这个城市扎根，他找了很多份工作，进过许多厂。打过杂，搬过砖，当过苦力。他就是不让我做重活，所以我现在都只是超市的收银员，工作轻松，就是工资不高。”

吴灵雅轻轻的摸了摸喉咙，说了太多话了，她喉咙有些发涩。

“嗯，喝口水吧。”霍南潇从旁边接了一杯水，递给吴灵雅。

“谢谢你。”吴灵雅面无表情的接过水杯，也许她是想笑的，可是她却笑不出来。

这样的时候，连哭都没有里力气，怎么还会笑得出来呢？

轻轻喝了水，吴灵雅将水杯放下后，竟然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了。也许吐露心声，是纾解郁闷的好方式。可是，这样的机会并不时常有。她也并非时常有这样的心情讲这样的事。

“可是我还是很悲观，我开始患得患失，我开始觉得也许张军会抛弃我。也许他对我这么好，只是因为他在外面认识了新的女人，所以对我很愧疚。所以才会对我这么好。”

“女人的心思，其实都是这样的，这也不怪你。”

“可是我还是觉得我傻，我是真傻。他那么赤忱的心，我就是不往好了想。最后因为我的蛮横不讲理，他换了很多份工作。但是无论多么委屈，他都从来不向我抱怨一句，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

“确实是。”霍南潇点点头，一只手紧紧的握住自己的另一只手。若不是吴灵雅，霍南潇根本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好男人，而且就在普通的生活中。

“最后进了时氏集团的工厂，他原本说多做几年，我们就随便去个乡下买块地建个房子，然后养老。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害了他啊。”

吴灵雅捶胸顿足，是自己的病害了他啊。

“所以他是为了你，为了得到保险费为你治病，所以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是吗？”霍南潇趁热追问，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段爱情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不，不，不是这样的。他是有牺牲自己要让我治病的打算，可是在我的病一查出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了。如果是那样，我一定会随他而去。”

吴灵雅面色恢复了平静，也许今天是她这么多年来表情最丰富的一天了，简直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面不表情还可以那么丰富。她还以为在袭击从知道自己不孕的那一刻就已经面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