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回去吧！”

就在莫卿卿胡思乱想之际，谢司丞已经挂断了电话，又恢复之前面对她的冷若冰霜。

“你能不能顺便将我带下山，这边打不到车。”莫卿卿被他的声音一激，瞬间清醒了起来。这里可是半山腰，刚才她踩着高跟鞋走了一千多米就快要了她的命，现在要是让她走下去，她真的是连死的心都要有了。

因为要维持着感情泽厚的假象，她还不能回过头跟谢老爷子开口让这边的司机派车将她送下去。

谢司丞没有说话，直接的打开了车门钻进了驾驶座上。莫卿卿见他不是很乐意，但好歹没有开口拒绝，便厚着脸皮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自己坐了进去。

她很少跟谢司丞坐在同一辆车上，更别提是谢司丞开车的时候。她还记得上一次也是从谢家老宅这边离开，那个时候她不懂谢司丞的忌讳，直接拉开了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上。当时管家目送他们离开，谢司丞一言不发，等到车子拐过弯的时候，谢司丞都没有等车子停稳当，就气势汹汹的下了车，一把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粗暴的扯开了当时她身上系的安全带，然后将她提拉了出来扔在地上，并且什么都没解释就踏上油门绝尘而去。

那一次之后莫卿卿才明白，如果不是他谢司丞认可的人，连坐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是一个位置而已，他竟然都能狠心将第一次来谢家老宅的她扔在路上，生死不顾。

也就是那次之后，她知道谢司丞有两个世界，一个世界的人是被他所承认的，他会温柔以待；一个世界的人呢是被他所漠视的，他会不屑一顾。

“我要换衣服。”莫卿卿想着等会谢司丞会将她随意的放在山脚下的某个地方，还是将之前的那身衣裳穿上比较好，这个季节的夜晚，寒风入骨。

谢司丞闻言，眼睛都没眨一下的将中间的隔板放了下来，莫卿卿手脚利落的衣服重新换上。虽然几乎每晚都会行夫妻之实，但是那样纯粹的肉体交欢，他们两人还是如同陌生人一般，就算是换衣服这样的行为，也会让莫卿卿别扭到特意提醒这么一句，哪怕知道谢司丞会因此不悦。

天空还在下着雪，看起来还有种不会轻易罢休的样子，雪花越来越大，莫卿卿站在公交站牌旁，紧紧地裹着身上的羽绒服，将卫衣的帽子也扣上，感觉着漆黑的夜里自己脚下的这一片光亮。

谢司丞还算不赖，知道这边也不好打车，就将她送到了最近的公交车站。

唉，即便是普通朋友都会做到的一点，谢司丞能做到，莫卿卿就觉得很欣慰了，哪怕是对方现在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是为了去见别的女人，而将她这个正室原配扔到了冰天雪地里面，她心中都不会产生丝毫的不满了。

果真是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啊。

因为比较偏远，这个公交车站只有三班公交车，并且时长比较长，莫卿卿就这样跺着脚哈着气的在冷风中等着。

就在这时，她包里的手机铃声响了，翻出来一看，莫卿卿连忙将电话接通，那边转来她熟悉的，带着向往又有些胆怯的声音：“姐姐，外面下了好大的雪，你回来陪我看雪好不好？还有下雪了好冷啊，小袔想要姐姐今晚陪我睡。”

听到这个声音，莫卿卿的鼻头一酸，眼泪差点不受控制的掉落了下来。她连忙将手机捂住，拿着离自己的脸远一点，然后深呼吸两下，才算彻底的平复了心情，压抑住了心中那翻涌而来的酸楚。

“小袔乖，姐姐每天都很忙，没有时间过来陪你。你让阿姨陪你看雪好不好？如果冷的话让阿姨多给你那床被子，或者将空调调高一点。姐姐……姐姐真的回不了家。”莫卿卿说着，差点哽咽出声。谢司丞每晚都会回来报到，如果她没有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的话，肯定会被一顿整治，所以她心里虽然千万般的想念，都不可能在今晚赶过去。

“小袔不要阿姨，小袔要姐姐，阿姨每天都说小袔是傻子，还总是掐小袔，小袔不喜欢她！”

霎那间，莫卿卿觉得寒风锐利的在她心口掠过，划下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让那股冷意凝冻住了要流出来的鲜血，让她觉得痛彻心扉。

她的弟弟清袔，因为小时候一次高烧烧坏了脑子，今年已经是上高中的年纪了，可是智力却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

母亲当年因为忍受不住父亲时不时的暴力倾向，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独自跑了，这多么年音讯全无。而她的弟弟，也就是在那晚半夜醒来，看到母亲离开，傻乎乎的跟了上去，然后迷了路，淋了一晚上的雨，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父亲后来再娶，继母算是一个好人，即便是现在父亲已经进了那里，她还是在家里给清袔留了一席之地，莫卿卿嫁到谢家来之后，清袔就独自跟着继母住在那边。

只是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平日里老实巴交的继母，在背地里也如同那千千万万的后母题材一般，对她的弟弟恶语相对，拳脚相加。

不过，谁让她弟弟是真的脑子不好呢，还是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拖油瓶，她现在只能每个月给继母一笔生活费，却不能不管不顾的去照顾自己的弟弟。

莫卿卿觉得自己连指责的资格都没有。

“姐姐，你都好久没有回家来看小袔了，小袔好想你，好想见你，姐姐今晚就回家看看小袔好不好？”手机那头低喃着的乞求让莫卿卿更加的心碎不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被干燥的冷风一吹，刮的脸上生疼。

“好……姐姐这就回来看小袔，小袔在家乖乖等着我。”

她要怎样的心如磐石，才能拒绝清袔这般低声下气的小小请求。

公交车还是没有来，莫卿卿又往前走了几百米，好不容易才招到了一辆出租车，跟师傅报了一个地址，莫卿卿发怔了一会，才想起来从包里翻出镜子，简单的将脸上哭花了的妆修饰了一番，免得等会吓到小袔。

继母现在住的地方是当年她爸留下来的套房，是那种老式楼房，现在市区周围已经完全见不到了。莫卿卿一脚踏进去，发现楼道里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不是应声灯坏了，她重重地踩了几下都没有反应。

家住三楼，没有灯光的情况下莫卿卿只能拿出手机，打开里面的手电筒功能，慢慢地爬着楼梯。楼梯拐弯处总是堆放着不知道谁收集的废纸箱跟一些瓶瓶罐罐，甚至还有一些人家没有来得及倒的垃圾。莫卿卿只能死死地盯着手电筒照射的范围内，不让自己不小心触碰到那些东西。

好不容易走到了三楼，莫卿卿看到了房门下面的缝隙里泄露出来的光亮，发现门口有一团黝黑的影子，她拿手机一晃吓了一大跳，差点尖叫出声。还好下一秒她被人紧紧地抱住了，是小袔在门口等着她。

“姐姐，你终于来了。”清袔虽然智商停留在了原地，但是身体一直在长，现在已经比莫卿卿还要高了，抱过来的感觉更像是哥哥抱着妹妹。

“这么冷，你怎么就穿这么点站在门口。”莫卿卿触摸到他身上的凉意，颇为心疼的说着。

“小袔怕姐姐不来了。”清袔放开了她，委屈地嘟囔着。

莫卿卿抿了抿嘴，伸手安抚性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温柔的说着：“姐姐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姐姐这不是来了吗？”

“恩！”清袔重重地点着头。

“走吧，我们先进屋。”莫卿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的手去敲门。

可是敲了好一会，都没有人来开门。

“阿姨不在家吗？”莫卿卿有些疑惑的回头问了一句清袔，没等他回话，房门就被一下子拉了开来。

莫卿卿回头，就看到了继母顶着一张绿幽幽的面膜，目光古井无波的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

莫卿卿莫名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凉意，或许是刚才在黑暗中行驶了一段时间，脑子给了她一些暗示，她现在总觉得继母的目光不怀好意。

“好久没过来了，今天过来看看。”莫卿卿答着。

继母的目光幽幽地又转移到了她身后站着的清袔身上，她能感觉到身后的人轻轻地颤抖着。

“进来吧。”继母让开了地方，莫卿卿拉着小袔沉默地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门外的世界又重新陷入了一片昏暗。

“很久没过来了，一过来就空着手怕是不太好。”继母坐在了狭小客厅的沙发上，前面放着的是热闹非凡的相亲节目。

如果是之前，莫卿卿或许会因为这句话，从包里拿点钱放在继母手上，可是今晚听到小袔那么一说，她就当做什么也没有明白，径直的带着小袔回了他的房间，将满怀心绪关在了门外。

她有时候真会无比的痛恨，痛恨命运，也痛恨改变不了这种命运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