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对战力增幅没啥帮助。
但借由这具身体,朱老爷子能重新品味到霍雨童所烹饪的美食,这就已经相当不赖。
厨神亲自出手烹饪的美食,全天下可没几个人有资格享用。
待到遁光落下,千朝光一偏头:“走吧,进来我家坐坐,有两个人想见见你。”
戴浩微微发愣,看向眼前这座占地面积并不大的小屋,有些迟疑:“这就是你跟小童的房子?”
“怎么,觉得比起你那占地几千亩的白虎公爵府,我这小屋太小了?”千朝光问道。
戴浩点点头。
岂止是小?
在他看来,简直小的可怜。
如果不算二楼三楼之类的额外面积,这栋小别墅的占地面积还没有白虎公爵府中一个稍微大一点的主厅宽阔——这是理所当然的,谁没事闲的蛋疼给自己家造的跟会议厅一样?
千朝光毫不在意的抬腿向前走去:“家可不是越大越好,自己住着舒服就行了。更何况,我跟小童俩人也用不着那么大的地方。”
戴浩低声道:“可你毕竟是即将登基的一国皇帝。如此狭小的住所,与你的身份不符。你需要宏伟气派的居所来衬托你的身份。”
千朝光老神在道的说道:“有句古话说得好——山不在高,有神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斗罗大陆没有仙)
“身份和面子,这是靠能力拼出来的,而不是靠外物摆出来的。我们老千家一向奉行实用主义,差不多就行了。那些没什么用还劳民伤财的东西,我一向不干。”
“你信不信,我现在到斗罗大陆上去,随便找一座四处透风的茅草屋,然后对外宣称这是我曾经修炼过的地方,以及我就是貔貅商会会长的事实。”
“在这之后,这间原本一文不值的茅草屋瞬间就能价值百万金魂币,并且迅速遭到全大陆有钱人的哄抢?这就是身份带来的效应。”
“外在只是虚妄,内在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戴浩明显怔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想说不信。
然后他思考了两秒钟,这才想起眼前这名堪称传奇的青年,在他那奇迹般的强大实力之下,还隐藏着一个大陆第一商会会长的身份。
很多商人甚至私下里都将貔貅商会的会长当做财神来拜,就是为了试图沾点什么灵气,好借机发财。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确没啥可信度。
但千朝光
他这个貔貅商会会长的身份,可是连日月帝国人都认可的、全大陆最会赚钱的人!
没有之一!
这不由得他不信。
“曾有一位智者说过——只有没本事的小人物才喜欢端架子,因为他们的架子再端也就那么大点,越小越容易摆起来。真正的大人物从不摆谱,因为天地太小了,大人物的谱他放不下。”
千朝光说着,随手推开了别墅的大门。
“正如我刚才说的,我一向不喜欢做那些没什么必要的表面文章,除非的确有明确的必要需求。比如指引民众、收敛信仰、提升凝聚力诸如此类的。”
“如果不是斗罗大陆上的民众们现在需要一个明确的精神寄托与指向,我实际上连开国大典这种东西都不太想举行。”
“准备与举办开国大典耽误的时间、消费的资源,足够不死帝国生产出三到四台长城系列机甲,或者生产出数千发四级以上的定装魂导炮弹。”
“如果不是为了统一的合理性以及未来的统一更为顺畅,趁着这几天功夫,我手下的力量已经足以将这百万日月帝国残军赶回他们的老家。”
“永生殿堂内的所谓皇宫同样如此。能来到这里的,除了你以外都是我的心腹,不需要一个没什么实际作用的花花架子皇宫来撑场面,铺张浪费可耻。”
戴浩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
但千朝光已经没兴趣听了,也并不想与之辩驳,果断抬腿进门。
在鞋子与地板接触之前,他的身上突然燃烧起了一秒钟的微弱圣焰,将一身血气燃尽。
待熄灭后,千朝光便径直朝着一楼客厅的方向走去。
“爷爷,人我给您带回来了啊!”
他朝里面喊了一嗓子,回身用光元素在戴浩身上套了一层不断在释放着清洁术进行自我清洁的光膜。
“这是一道光属性的清洁术,能清理一下你身上的污秽跟血腥气,进来之后顺便把门带上。”
惊叹着这神乎其技的魂技,戴浩老老实实的回身关上了门。
小别墅的内部结构迥然于斗罗大陆上常规的房屋设计。
他们现在进入的是后门,进入之后是车库的位置,里面停着一辆做工精美的四轮魂导车,以及一个戴浩不认识的、只有两个轮子的机械造物。
车库侧面角落里有个小门,将其打开,门后是一座旋转楼梯构筑的拐角。
沿楼梯上去之后再经过一段玄关,才是真正到了连接门前小院的客厅的所在位置。
这栋别墅是千朝光彷照当年自己在蓝星帝都之时的房屋结构复原的,只是在原有基础上稍微放大了一些——毕竟现在这地皮是自家的,不用考虑那么多有的没的以及公摊之类的玩意。
客厅中央,戴洛黎正在给老管家斟茶。
不管怎么说,当年尚且还在公爵府之时,他也是千朝光的半个徒弟,现在更是千朝光的小舅子、不死神系的从神之一。
他跟朱老爷子之间的关系就算没有熟稔到霍雨童那个份上,但日常见面叫声爷爷还是没毛病的。
先前千朝光刚将老爷子复活的时候,戴洛黎也着实是兴奋了不少时日。
在曾经那诺大的公爵府中,留给他的温暖可不怎么多。
除了他那位不受重视的侧室母亲以外,大多都来自于千朝光、霍雨童兄妹二人,以及朱老爷子。
因此,如今一老一少关系较近也是正常的。
千朝光带着戴浩从车库走上来的时候,老爷子正在与戴洛黎说着话。
“如今你已经成就了那神话传说中的百级之神,朝光更给予了你死神这般如此重要的神位,你可切莫骄傲自满,要脚踏实地才是。你们未来的对手,可着实是有些不简单。”
“爷爷您放心,我一直有在努力。光哥跟童姐被迫滞留在冥界的这段时间当中,我在永恒神教中跟着博文大哥学了不少东西,自身战斗也从未敢松懈,我绝不是那种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废物。”
“好好好,看到你们三个小家伙都成长起来了,那我也就踏实了就是你们三个实在是太忙了一些,跟戴浩那臭小子一样。”
正在这时,千朝光刚好从楼梯口走了上来,立刻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您这是尬黑您孙子!我可没跟某人一样嘴上说着忙着镇守边疆,结果私底下生活作风有问题,甚至故意装傻,东窗事发后再忙着演戏。”
老爷子哈哈大笑,同样反驳道:“我不信,除非你跟小童每个月来陪老头子我吃顿晚饭。”
“嘿,您瞅瞅您现在这二十多岁的身子骨,用老头子自称可多少有点违和了啊!”
回到家中的千朝光顿时放松了下来,脚一蹬就给自己扔在了旁边的沙发上,毫无一国元首的形象。
“不就是吃饭嘛?吃,必须吃,这都好说,就从今天开始。”说到这,千朝光看向戴洛黎那边,“等会晚上别去修炼了啊,一块跟家里吃一顿,我亲自下厨给你们露一手。”
“好。”
戴洛黎有些腼腆的点了点头。
朱老爷子不满的哼了一声:“你瞅瞅你,吊儿郎当的。站没个站样,坐没个坐样,传出去让人笑话!你这堂堂一国之君、宇宙真神,应该时时刻刻为你的国民跟信徒做出表率。”
千朝光讪讪的坐直了身体:“您怎么跟圣言先祖说的话一模一样这不是跟家里么?又没外人”
“那戴浩那小子呢?你不是一向不待见他?”朱老爷子一挑眉,扭头看向楼梯口,“你傻戳在那干啥呢?赶紧滚过来。”
千朝光在心里小声滴咕了一句:“我根本没拿他当人,所以才无所谓。”
不远处,站在楼梯口的戴浩眼圈早已经红了。
方才听到千朝光招呼朱老爷子的时候,他心中其实就已经有了准备。
即便戴浩并不清楚千朝光在冥界之中都做了什么。
但那早已经死去了成千上万年的本体宗祖师与白沉香复活,也已经让他能大概明白,千朝光早已经掌握了能复活逝者的能力。
脑中有所猜测,跟自己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戴浩就那么凝望着,凝望着那比记忆之中年轻了不少的老者,以自己最熟悉的口吻呵斥着自己。
戴浩微微张嘴,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但话到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此时的他,再没了往日征战战场时的豪迈与霸气,而是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那般,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
自从父亲死后,自己已经多久没听到过这样的呵斥了?
二十年?
还是三十年?
由于连年征战留下的伤势,上一任白虎公爵走的极早,在戴浩尚且年轻之时就已撒手人寰。
可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当中,与上一任白虎公爵亲如兄弟的朱老爷子都充当了一位类似于父亲的角色,替他管理偌大的白虎公爵府。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戴浩与当年的公爵夫人结婚,老爷子从管家的位子上退下来为止。
如今的戴浩,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毛头小子,而是星罗帝国赫赫有名的白虎公爵。
但老管家的一声呵斥,却是直接将他拉回了三十多年前。
回到了那个当年的青葱岁月。
无数的记忆浮上心头,数不清的情绪即将爆发。
“启辰叔叔您现在还好吗?”
戴浩努力的发出声音,整个身体都难以抑制的颤抖着。
在出声的刹那,眼泪便止不住的从那双虎目当中奔淌而出,顺着稍显黢黑的硬朗脸庞蜿蜒而下。
这番哭泣究竟有几分真实,需要打一个问号。
们心自问,倘若他真的跟老管家有什么不能割舍的情感,能足足十几二十年不闻不问吗?
反正千朝光是完全不信的。
情感的表达靠的是日日夜夜的实际行动,不是上嘴唇一沾着下嘴唇就算了。
因此,千朝光现在看向戴浩的眼神中充斥着强烈的不屑,心中怒火腾腾的往脑门上顶。
有火气,那就绝不忍着。
于是,他张嘴就骂:“生前无言,死后干嚎。当年老爷子临终前后不见你有什么表示,现在我这费半天劲把老爷子复活了,你他娘的倒搁这哭丧哭起来了?”
戴浩刚酝酿出来的情绪戛然而止,下意识的反驳道:“我不是我只是只是太激动了。”
千朝光冷着脸继续骂:“前面十几二十年年没回过家,平日里屁都不放一个,现在你想起来该哭两鼻子了?现在你想起来什么叔侄情深来了?”
“不是我告诉你,你连老爷子什么时候没的都不知道,你现在跟这装起感情深厚来了?你丫那脸皮怎么就那么厚呢?这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知道你什么德行?你演戏给谁看呢?”
“我我没有!”
戴浩紧紧攥着拳头,眼圈涨红,双目之中血丝遍布,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千朝光压抑着怒意的的眼神越发讥讽,口中毫不留情:“啧啧啧啧您没有,您还没有?那您可真是天字一号大孝子!是不是该让许家伟给您颁个奖,再弄桌国宴昭告天下啊?”
“那狗篮子的日月帝国前十几年连个屁的都没放过,敌情还是老子侦查完告诉你们星罗帝国的,你在明斗山脉驻守你奶奶个腿呢?你口口声声说驻守边疆,请问你的驻守有任何意义吗?”
“老婆老婆不管,孩子孩子不管,长辈长辈不管,家里一切全不管,结果自己的本职工作还没整明白。最后美名其曰——舍小家为大家。你舍你妈个头!我看你他娘的分明就是不想管!”
“平日里就拿这个借口湖弄那些对你不了解的外人,谎言说得多了、说的久了,现在自己也信了?面具戴的久了,还真成你脸了?”
“你要真跟我那死去的岳母有什么真挚的爱情,她在公爵府里过成那个b样子你不知道是吧?她给你生了个女儿你也不知道是吧?”
“你要真跟老爷子有什么难以分割的叔侄情,老爷子去世了这么大的消息你不知道是吧?你找许家伟请个一天假,回来装装样子披麻戴孝一番特难是吧?”
“哪怕你寄封信回来,让你的亲信代劳祭奠一番,我都算你有心。可你做了吗?你他妈的平时连装都懒得装,现在看见人了你到哭上了。完了你跟我说你不是演的?你没有?你是觉着我们都特好骗,你演技特出色?”
“戴浩,你这虚伪的表演真他妈让我感到恶心!”
千朝光一直到现在也无法理解。
一个国家之中最强的元帅不坐镇中央、统御全局,反而像寻常大将一样去边疆亲自站岗究竟是个什么睿智操作。
就算真的危急到需要你戴浩时时刻刻在边疆盯着,难道你在公爵府中就连那么一丁点消息渠道跟眼线都没有吗?
你没那个能力侦查日月帝国,自己家也没能力管?
究竟是真没那个能力管不了,还是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管?
这也是千朝光最瞧不上戴浩的一点。
堂堂一国公爵,却连自己家里这点事都整不明白,你说你能整明白百万大军?
口口声声说自己对霍云儿有多么多么深情,情感有多么多么真挚,结果连她过的什么日子都不知道?
别扯澹了!
换个人均智商正常的世界你戴浩能当上一个帝国最高级别的军事将领?
呵呵。
戴浩沉默了,没有再进行反驳。
不知道他是因为真的感到羞愧才沉默,还是因为无话可说而选择逃避。
但他不吱声了,也不再假惺惺的搁那流几滴猫尿,千朝光冷哼了一声,懒得再继续怼他。
跟朱老爷子说了一声之后,直接化光消失在了原地。
此时此刻,整个客厅都进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气氛一下子凝滞了下来。
三个人谁也不吱声,偌大的客厅当中落针可闻。
良久,还是朱老爷子的一声叹息打破了这极为诡异的气氛。
戴浩缓缓地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双饱经沧桑,但又显露出无比失望的眼神。
那双眼神,现在正在不断打量着自己。
戴浩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启辰叔叔”
朱启辰微微摇头:“戴浩,三十余年未见。如今的你,令我很失望。”
戴浩心中一颤,嘴唇翕动了一下,并没有说出什么。
似是默认了。
见他仍不说话,朱启辰也不再多说什么,朝着戴洛黎所在的方向一扬下巴。
“认识吗?”
戴浩仔细的打量了一眼戴洛黎。
除了从对方的身上能够感觉到一股极为令人心惊胆战的恐怖气息以外,剩下的,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在那看似腼腆的面容之下,隐藏着的似乎是无尽的死亡,是世间万物的终结,是一切生命的尽头。
那漆黑的双眸,令人只是稍微瞥上一眼都感觉到强烈的不寒而栗。
即便是经历过几十年战场血与火的戴浩,在看到那双黑童的时候都感觉到心中一惊。
深入骨髓般的强烈寒意自尾椎直冲天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凡人无法直视真神真正意义上的本体。
即便只是刚刚点燃神火的预备役真神,不经意间所透露出的权柄气息也足以对凡人造成极大的震慑。
更何况,这可是执掌死亡的权柄。
戴浩在暗自吃惊的同时微微摇头。
自己何时认识如此年轻的顶级强者了?
从对方身上故意泄露出来的那一丝气息来看,其修为至少不会低于玄老与毒不死。
这代表着什么?
不死帝国的又一尊极限斗罗!
自己认识这样年轻的一尊极限斗罗吗?
自己要是真的认识,星罗帝国可未准会落到如今这般即将消失的下场。
“唉”
老管家深深的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的失望之色越发浓郁。
戴洛黎的脸上则是显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无奈苦笑。
他站起身,十分规矩的给远处的戴浩行了一礼:“父亲,我是戴洛黎。”
“戴洛黎”戴浩愣了足有三秒,而后瞬间脸色大变,“你是你!你!可你的眼睛”
“如今的我已经点燃了死神的神火,进阶百级,是不死神系的从神之一。权柄力量覆盖之下,我的武魂早已经蜕变为了更为强悍的存在,那一丁点属于白虎家族的武魂特征自然随之消散。”
戴洛黎口中轻轻地说着,看向眼前这位白虎公爵的双童之中却充满了苦涩与幽怨。
“虽然我的母亲只是侧室,但我至少也是您的子嗣啊!我这张脸,从年幼之时到如今,可几乎都没怎么变过。即便如此,没了那双重童,您便认不出来了么?当年您可还亲自指导过我的修炼。”
“我”
戴浩一时语塞。
此时的他心已经乱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戴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初那个天赋平平、自己根本没在乎过的庶子,如今竟然已经成长到了勘破神级的地步。
那是只有当年白虎家族的先祖——战神戴沐白在万年前才完成过的壮举!
可万年后的今天呢?
体内流淌着白虎家族血脉的后辈,两人同时打破人间极限,逆天成神。
但他们,却被戴浩自己亲手推出了家门。
白虎家族本有机会成为比这万年更为辉煌的存在,成为那真正意义上永恒不朽的皇亲国戚,甚至成为众神之中的一员。
但这一切,全部被戴浩与公爵夫人一同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