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怜也幽幽地醒了,见到秦铮,愣了一下,喊了一声,“哥哥?”
北齐大将军服下解药后,伤口溃烂顿时停止了,娟娟黑血不再往里蔓延,而是都外流出来。
谢墨含打开看了一眼,吩咐人将秦怜带上前,喂她服下了解药。
秦铮将瓶子扔给了谢墨含。
大将军立即拿过那个瓶子,打开瓶塞,将一颗解药,吞进了嘴里。
“铮小王爷果然是有真本事,不过,谢芳华已经命不久矣了,你陪着他下九泉时,也不用谢我。”玉兆天转身将解药扔给了北齐大将军。
秦铮握住解药,看着玉兆天,冷笑,“你也是北齐的国舅,当了这么多年活僵尸,如今我还给你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你不用谢我。”
箭羽和宝剑在半空中撞到了一起,咔地一声,齐齐折断。
秦铮接到解药的同时,抽出马前的一支箭扔了出去,玉兆天接到解药的同时,拔下腰间的佩剑,也对秦铮扔来。
二人同时举手,再没有多余废话,解药瓶子同时交差地飞过。
“换!”秦铮点头。
“换不换?”玉兆天举起解药。
秦铮哼笑,“你还挺了解我。”
“你怀疑我的解药,我还怀疑你的解药了。”玉兆天看着秦铮,“铮小王爷也不是什么君子。”
“我哪里知道你的解药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做小人也不是一次了。”秦铮冷哼一声,鄙夷地道,“出尔反尔有什么稀奇。”
玉兆天一见,也从怀里拿出解药,“我的也在这里。”
秦铮从怀里拿出解药,“在这里。”
“解药呢?再耽搁下去,若是大将军废掉一条胳膊,你的妹妹我也只会给一半解药。”玉兆天道。
“二十多年前你果然没死?”秦铮看着这张脸,与李如碧画出的那副画像果然相像**成。
那人看着秦铮,现出厉色,半响后,一把扯了面巾,“南秦历代皇室宗师子嗣都是废物,没想到这一代出了个你,倒是个人才。既然你有这个本事,我就告诉你,我就是玉兆天。”
“我已经说了,爷不做没好处的买卖。”秦铮道,“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留个脸面和名字,我也好让你见识见识以后我如何找你算账。”
“你到底换不换解药?”那人问。
秦铮冷笑,“北齐玉家,能人辈出,这么多年来,一直暗中筹谋,连南秦皇上的隐山隐卫都能插得进手,果然厉害。”
那人冷哼一声,没言语。
“二十多年前,南秦出使北齐的玉兆天到底是真的暴病身亡了?还是其实一直活着,假死,当年北齐筹谋,使得两国兴兵战。”秦铮看着他,“我还比较好奇这个。”
“不是。”那人道。
“本小王很好奇,你到底是不是北齐国舅玉兆宴?”秦铮看着他。
“你待怎样?”那人盯着秦铮问。
“爷不做没好处的买卖。”秦铮道。
那人笑声顿止,大怒道,“我给你解药,你也拿解药来。”
秦铮冷笑地看着他,“就凭我说能就能,你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僵尸,能有几分本事?若非在九曲山夹道有人故意对你放水,你早死无全尸了。”
那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乳臭未干的矛头小子,口气到不小,就凭你刚刚出其不意那三箭?还是凭什么?想要找我算账?你还差得远。”
“是为了给我媳妇儿报仇。”秦铮道,“今日先杀了北齐的大将军,然后再找你算账。”
那人冷笑,“是吗?若不是为了怜郡主,铮小王爷怎么会千里迢迢跑来漠北?”
“这个小丫头片子自小在皇宫长大,与我不亲。”秦铮道,“她死了,我娘就会专心疼我一个,我早就想掐死她了,一直没机会下手,今天还要多谢你。尤其是还赚了一个北齐大将军。”
“你真不顾及你妹妹的生死?”那人道。
秦铮斜斜挑眉过去,“凭什么你说解药,我便要拿解药?”
“我给你解药,你也拿解药来。”那黑衣人终于开口。
秦铮目光落在大将军身上,衣服等着他活活溃烂的好戏。
谢墨含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说话。
秦铮懒洋洋地骑在马上,转头对谢墨含说,“大舅兄,秦怜喜欢漠北,稍后你择一个地方,将她埋在这里吧。”
那黑衣人也向他看来,面纱下的眼睛漆黑,似乎隐藏着风暴。
北齐大将军转头去见自己肩膀,果然见被伤到肌肤的地方已经开课溃烂,不过是说几句话的功夫,这若是半刻后,他怕是就全身都会溃烂了,他面色大变,转头去看那黑衣人。
秦钰又冷笑道,“爷平生最喜欢看死人,也最喜欢看在我面前活着一点点儿溃烂而死的人,尤其这个人还是北齐大将军。岂不幸哉?”
北齐大将军一噎。
秦铮嗤笑一声,“能劳动大将军出动十万兵马迎接的人,焉能是平名百姓?若是他和北齐和大将军没有关系,就是混弄傻子。这个人能背后下手,谋害我妻子,挟持我妹妹,下不解之毒,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北齐国都不觉得脸上无光,爷怕什么?”
北齐大将军看着秦铮,怒道,“传言英亲王府铮小王爷本事奇高,霸道轻狂,张扬不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用这等霸道毒辣的毒药,暗箭伤人,不觉得脸上无光,有辱你英亲王府小王爷的身份?”
古时来讲,死无全尸是对人最大的惩罚,死后不能入地府。
半刻即死,虽然不是最毒之毒药,但是确实最霸道残忍的毒药,中毒着,全身溃烂而死,也就是说,死无全尸。
半刻死,乃天下剧毒前三。
那北齐大将军闻言转头看向他的肩膀,只见被箭羽划破的地方没有流出红血,流出的却是黑紫色的血,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感觉半边胳膊都没知觉了,面色大变。
秦铮纵马来到近前,冷冷地笑道,“我的箭上抹了剧毒,叫做半刻死,也就是说,不立即解毒,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我的妹妹乱跑来漠北,没本事被人抓住死不足惜,赚了一个北齐大将军陪她一起死,也是值了。”
难道他从京城离开后,便前来了漠北?
竟然如此悄无声息,无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英亲王府的小王爷秦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黑衣人一怔,北齐大将军亦是一怔。
只见斜侧方半山坡上,一人纵马而来,手里拿着一把巨弓,锦衣飞扬,样貌清俊,面容冰冷地看着这里,正是秦铮。
他暗叫了一声好险,从地上站起身,看向箭羽射来的方向。
可是北齐大将军即便也是武功高手,震惊之下,跳下马时慢了一步,箭羽擦着他臂膀划过,甲衣被穿透,肩膀被擦破了皮。不过没废掉他的胳膊。
因这箭羽来得太快,太突然,那人立即飞身躲闪,他武功绝高,堪堪擦着鬓发躲了过去。
这时,斜侧方忽然飞过来三支箭羽,奇快无比,带着一股戾气风声,两支射向那人,一支射向北齐大将军。
那人回以一声冷笑,没答话,算是默认,转头便走。
谢墨含冷声道,“原来你是南秦皇室隐卫宗师?”
“天下无人能解了我的毒,可能你的妹妹能解,但南秦京城距离漠北遥远,她远水救不了近火。我此番想杀她,可惜没杀了,不过也要了她半条命,如今再搭上出身在英亲王府却在皇宫里长大的郡主一命,也算是报了九曲山夹道我被害之仇,也不亏。”那人道。
谢墨含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是吗?”
那人踏过南秦国界,回身对谢墨含说,“你是一个君子,一言九鼎,我却不是什么君子。谢侯爷,再会了。你等着为怜郡主收尸吧!”
“谢侯爷过奖了!”北齐大将军拱手。
谢墨含笑了笑,“北齐好一个泱泱大国的派头。”
北齐大将军道,“入我北齐界限,便是北齐之人,即便不是国舅爷,是北齐的寻常百姓,北齐也会在我北齐的国土上护其安全。”
谢墨含眯了眯眼睛,扬声道,“既然这个人不是北齐国舅,为何还劳动大将军亲自来接人?”
边境线外,有北齐大将军带领着北齐十万大军等候。
那人走的并不快,也没急着奔走,走出大约五里地,就到了南秦和北齐的边境。
谢墨含抿了抿唇,带着人跟在那人身后。
谢墨含一挥手,有人立即上前扶起了秦怜,只见秦怜已经昏迷不省人事。
那人大踏步出了城。
谢墨含并没有上前去扶秦怜,而是对那人道,“好,你走吧,我言而有信,但愿你也能言而有信。”
随着他放开手,秦怜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好,就信你。”那人顿时放开了秦怜,“即便你反悔,也是没用,我在她身上下的药,这天下间除了我,谁也解不了。我会将解药放在出了南秦边界线的那块石碑上。”
“我不自诩是君子,但是还是能做到一言九鼎。”谢墨含道。
“谢侯爷是君子?”那人看着谢墨含。
“所以,你现在就放开郡主,我保证不对你放箭。”谢墨含道,“我以忠勇侯府名义起誓,若是对你放箭,我当死无葬身之地。”
“自然!”那人道。
“怜郡主是金枝玉叶,她的性命比较重要,既然你对她下了药,我自然不会放箭。”谢墨含道,“你应该是不想死吧?你若是想死,就不会躲过皇上彻查海捕,一路挟持郡主,来到这里想要离开南秦了。”
“怎么可能现在就放人?我要走出南秦地界,才能放她。”那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附近都埋藏了弓箭手,只要我一放开她,你就会命人放箭。”
“我放你离开,你现在就放人?”谢墨含看着他。
“你若是不信,只管杀我,但是这位小郡主也只能陪我死了。”那人道,“你只能信我。”
“此言当真?我如何信你?”谢墨含冷声问。
“我自然给她下了药,否则她如何能够乖乖的?”那人道,“只要你放我通关,我就会给她解药,她就死不了。”
“郡主怎么了?你给她下了什么药?”谢墨含道,“若是换回半个死人,我们换回来也没用。不如不要。”
“你管我是谁?只说放不放我离开?若是不放,我就杀了这个郡主。”那人道。
谢墨含冷声道,“搁下是何人?害我妹妹,如今又抓了怜郡主,意欲何为?”
秦怜被他拿绳子捆着,堂堂小郡主,往日白嫩的皮肤被风吹得粗糙,口干嘴裂,显然被他抓住不是一日两日了,已经不成人形,无精打采,模样病怏怏,看到谢墨含,她抬眼看了一眼,厌怏怏的没做声。
那人蒙着面,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冷厉。
谢墨含收到回信后,出了城,去见被北齐否认的传说是北齐国舅的人。
消息传到漠北,北齐镇守边境的大将军给谢墨含回信,“此人与北齐无关,若是南秦有办法拿住他,任南秦自行处置。”
关于南秦流传北齐国舅害小王妃,如今拿了秦怜郡主威胁等等,均与北齐国舅无关。
据说,当日,一向身子不好的北齐国舅特意上了早朝辟谣。
两日后,玉家放出了话,除了小国舅常年在外,北齐国舅多年来从未出过北齐京城,跑南秦去陷害小王妃,挟持秦怜郡主的人,根本就不是北齐国舅。
北齐军营镇守的大将军接了信使递来的信函,不敢耽搁,立即飞鹰传书送去了京城玉家。
谢墨含派人前往北齐军营做信使,请北齐军营派人前往漠北边境认是否是北齐国舅玉兆宴。
三日后,漠北传回消息,三日前谢墨含得知玉兆宴抓了秦怜,命榆阳城城守放人,榆阳城城守立即开城放人,玉兆宴拿了秦怜,前往漠北边境。
谢芳华无聊地在桌案上沾着水又写了一会儿秦铮的名字,之后,上床午睡了。
秦钰又坐了片刻,吃过午膳,又去了御书房。
“知道啦。”谢芳华无奈。
秦钰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见这几日用好药喂着,气色果然恢复了几分,脸色也不那么苍白如纸了,他心下稍宽,“总之,你自己的身体,别人盯着你也没用,还是要靠你自己养着。养不好的话,你对不起的人可不是我。”
谢芳华无语,“我是养伤没错,也没有多思,这些事情还不至于让我纠葛着放不下,不会加重心思负荷。”
秦钰颔首,又喝了一杯茶,忽然道,“我已经告诉你切忌多思,你怎么不听话?”
“我已经给哥哥传信了,让他查玉兆宴。”谢芳华道,“哥哥即便放他通关,也会想办法查清楚的。”
秦钰点点头,“不交给他还能交给谁?可惜不能见见玉兆宴的真面目。”
“临安城瘟疫时,若没有她掌控局面,当时情危后果不堪设想。她若不是碰上了玉兆宴,凭她的机敏,定然能安全到漠北。只不过事情赶的巧了而已,也怪不得她。”谢芳华道,“这件事情就交给哥哥处置吧。”
秦钰闻言抿唇,片刻后,揉揉额头道,“只能这样了。这个秦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见得能有什么好办法,哥哥定然不会不顾忌秦怜性命。”谢芳华顿了顿,又道,“数千里之外,京城对榆阳城和漠北鞭长莫及。但即便放了玉兆宴通关,他也不过是入了北齐的国土,回到北齐,总不会跑到天上去,有些账,早晚能算清。”
秦钰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冷茶,“不知道子归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既能救了秦怜,又能不放过玉兆宴。”
“总不能不顾秦怜性命。”谢芳华道,“来日方长。”
“那怎么行?”秦钰竖起眉头,怒道,“怎么能轻易地饶过他?”
“她想出京去看看,就算当时你带她回来,她还是会偷偷溜出去。”谢芳华道,“别恼了,大不了就放玉兆宴过关卡。”
秦钰点头,有些恼怒,“好好的郡主不做,非要去漠北风沙之地,如今惹出事端,太不像话。”顿了顿,有些后悔地道,“父皇驾崩时,我回京便不该顾忌她的伤势,将她带回来就好了。”
谢芳华见秦钰脸色有些难看,她开口问,“你也得到秦怜被玉兆宴抓住的消息了?”
二人正说着话,秦钰回到了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