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靖远侯世子为陆清容求了赏赐,奉宁殿正殿里,众人的目光瞬间都聚在她一人身上。
陆清容自己虽也有些小小的惊讶,表面上却尽量显得淡然,只笑不语。
吴太后的印象之中,陆清容不过是个胆小的女子,此时见她没有反应,只当她是害羞了。
两旁的皇后和太子妃,都不是多话之人,也没人出言。
而景王妃唐玥,倒是顿生不少要打趣她的想法,但都存在了心中,留着下次单独见面再说。
唯独坐在皇后身旁的成阳公主,出来凑趣:“这话怎么说的?靖远侯世子都请了什么赏赐?”
吴太后缓缓说道:“按理说,靖远侯世子的官位升了,她这诰命跟着升上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只不过,一向对功名利禄不甚在意的世子,竟然先等不及了,亲自向皇上请封,这可就有点罕见了!”
说完,吴太后顾自笑了起来。
殿中其余的人,自然不敢不理,也纷纷以丝帕掩嘴,轻轻一笑。
吴夫人和邱瑾亭,此时别说笑了,能不把怨气挂在脸上,就已经不容易了。
原本,在旁人面前装出以蒋轩为荣的姿态,是吴夫人最擅长不过的事,但今天,明显感受到太后娘娘对自己的生分,让她心中很是忐忑难安,故而愈发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
邱瑾亭倒没有这个顾虑。
太后娘娘是她的外祖母,她自然不用担心这些。
让她郁闷的是,自己这个县主,自从嫁入侯府,便只能跟在陆清容身后。就拿现在她坐的位置来说,虽然宫女将她的锦凳摆在了陆清容旁边,却是略微靠后了一些,让她难免堵心。
尽管这前后的差别极小,并不易察觉,然而除了邱瑾亭自己之外,她的母亲成阳公主。也发现了。
“世子夫人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让世子心里时刻惦记着,也是人之常情,咱们这倒像是少见多怪了呢!”成阳公主笑得夸张。
这种把吴太后都搭进去的玩笑话。殿中也就她这个公主敢说了。
她敢说,别人却不敢跟着笑。
见吴太后明显没有怪罪的意思,成阳公主继续道:“只一件诰命的事,如何能算是好多赏赐呢?”
吴太后这一次。并没有亲自回答她,而是笑着给旁边的李嬷嬷使了个眼色。
李嬷嬷即刻开口道:“皇上问世子还想要什么赏赐。世子就顺着说了些,其中还包括长桥大街的一块地,那在京城之中,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呢!皇上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殿中众人。对这些赏赐有些意外,却也不至于吃惊,毕竟从皇家的立场看。这些东西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依照平日里对靖远侯世子的印象。倒不觉得他像是能主动开口要这些的。
故而此时,众人大都把靖远侯世子的这个“转变”,算在了陆清容头上。
成阳公主更是嫌李嬷嬷说得不够清楚,继而感叹道:“世子夫人果然是有旺夫之象,自从嫁入侯府冲喜,这靖远侯府里,果真就是喜事连连呢!”
在这种场合,无缘无故提起当初“冲喜”的事,任谁听了,心里都有些别扭。
陆清容反而没太大反应。
看着今日的成阳公主,一袭绣凤纹真红大袖衣,同色织金罗裙,头戴金钗鸾凤冠,脸上依旧浓妆艳抹,香粉涂了一层又一层,完全把整张脸盖起来,只有偶尔伸出手时,才能发现她的手和脸,颜色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陆清容不是第一次面对成阳公主了。
当初陆亦铎被牵连进科场舞弊一案,摆明与那位驸马都尉脱不了干系,那时候,成阳公主就曾趁着陆清容出嫁添妆的机会,亲自跑去陆府说了不少示好的话……
此时她这番明褒暗贬之辞,反而让陆清容听了踏实。
若哪天从她嘴里说出了十分得体的话,那才需要让人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在里面了。
而成阳公主那边,看到陆清容只微笑不说话,总觉得不那么痛快,索性直接对着她问道:“就是不知道,要的这些赏赐,是靖远侯世子的意思呢,还是世子夫人的意思?”
若不是当着太后、皇后等人,陆清容反驳的话那绝对是张口就来,但是此刻情况特殊,在这些人面前,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恐怕成阳公主这般咄咄逼人,就是想让自己忍不住还击。
陆清容登时摆出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茫然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将目光转向吴太后,轻声回道:“从没听世子提起过这事……”
吴太后见她一如既往的胆小,反而笑着安慰道:“公主不过是在逗你罢了,莫要理会她。”
陆清容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吴太后趁这个机会,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听闻靖远侯世子在漠北负了伤,不知如今可否痊愈?”
陆清容一直未曾放松,听了这话,即刻斟酌着开口:“看着倒是并无大碍,但不敢欺瞒太后,这伤情我也不十分清楚,只因世子对这些不甚在意,又怕我跟着瞎担心,说得极为敷衍,我也正想着请太医过府看诊,心里才能踏实……”
吴太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陆清容会说出这样模棱两可的话来,却没再过多质询。
而这一切看在吴夫人眼里,甚至有些替吴太后着急。
吴夫人自认为,没人比自己更了解陆清容了,在她面前吃了那么多闷亏,她若真如表面上那般柔弱无害,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但即便是之前和太后最亲近的时候,她也不敢直言,毕竟自己如今是靖远侯府正牌的侯夫人,如若那般,倒显得自己太过没用了……
而在从宫里回去的路上,陆清容给蒋轩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奉宁殿发生的一切,更是让蒋轩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在太后面前,你也敢说出这种含糊的话来!”蒋轩笑个不停。
“那当然!我若说你好了,以后你还怎么拿这事当借口,我若说你没好……似乎也不妥当。”
陆清容心里,没来由地想起了吴太后塞去景王府的那个侧妃。(未完待续)